《艳阳天》胤恺清

8、第七章 和好

　　逞了口舌之快后陈景琦和位位又后悔了，但那天的话在彼此的心里留了疙瘩。第二天见面两人极力掩饰，但热乎劲里却透着虚伪，两人尴尬的对望了一眼，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接下来几天除非必要，位位和陈景琦都尽量避开对方，时间一久，两人就像幼稚的孩子，大有你不理我别想我会理你的意思。

　　真的几天看不见陈景琦，位位又觉得心神不安。

　　“罗斯，陈景琦呢？”

　　罗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陈已经请病假三天了。”

　　位位：“……”

　　陈景琦对自己要求很严，如果不是病倒爬不起来他绝不会请假。再联想到陈景琦近日为了红A的事频频涉嫌，位位担心陈景琦遇到了危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一有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眼皮乱跳。

　　挣扎了许久，位位顾不得自尊受挫，“罗斯，我有事，先走了。”

　　“哎？……啊！明天的广告千万不要忘记！”罗斯大声的嗷嗷叫，看着越跑越远的位位，他一拍大腿，“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门铃响得又快又急。

　　陈景琦泱泱的躺在床上，唇色泛白，听到门铃声眉头一皱，带起一丝厌烦。

　　“陈景琦！陈景琦！”位位的声音穿过防盗门，震得陈景琦头晕。

　　被姑奶奶不屈不饶的架势打败了，陈景琦啪地打开门，白了位位一眼，“位姐，我很累。”

　　位位推开他，径自进了屋子。

　　陈景琦的房间很整洁，干净得一尘不染，没有一点人气。位位想起以前陈景琦和阿成同住的房子，那简直就是狗窝，乱糟糟的根本没有踏脚的空隙。

　　位位一回头，“陈景琦……喂，你怎么了！”尖叫扶住他眼见就要倒下的身体，手心碰到的体温烫得惊人。

　　“先扶我坐下。”

　　“……哦哦……”慢了一拍，位位反应过来后用力把景琦拖到沙发上坐好。站在他的身侧，位位无措的不知道手要放在哪里才合适。等见到他腹部染红的白衬衣，她更是慌乱的六神无主。

　　陈景琦低头，望着衬衣上的血，“没事，昨天受了点伤。”

　　红A泄密有美国人和俄国人插手的痕迹，只是不清楚这两个国家有没有联手。前天，陈景琦在追查的途中大意掉进了敌人的陷阱。

　　“这么多血……”位位急红了眼，她急吼吼的收拾东西，“去医院！”

　　陈景琦抚额，“位姐！”

　　她慌慌乱乱。

　　“位姐！”

　　她唠唠叨叨。

　　“Nemesis!”

　　位位被喝住了，她抱着手里的衣物努力克制着，克制着。

　　慢慢的，她蹲下身。

　　陈景琦：“我不能去医院。”

　　位位胡乱的擦擦脸，直起身来，她转过身来调侃他，“想死也别死在我面前，多渗人啊！”

　　陈景琦刚想说些什么，门铃又响了，他脸色一变，“进我卧室！”见位位不动，急了，显然顾及门外的人，他压着嗓子低吼，“快点！”

　　位位跑进卧室。

　　“东西，你的东西！”

　　位位刺溜奔出来，捡起自己的东西又藏了回去。

　　大门打开了，有人进了客厅。

　　位位把耳朵贴在门上，探听门外的动静。

　　客厅多出一道粗犷的男声，笑起来很豪放；狠起来，声音簌簌的像是割人的刀子。

　　“你带了一个菜鸟？”

　　“嗯。”

　　“呵！够胆。”冷笑，“这次死了好几个人，红A里有人反水。”

　　“她绝对没问题。”

　　“这我可不管。一旦她有问题，你记住！”手刀横劈，冷风习习。

　　陈景琦不自觉摸上伤口，没有出声。

　　“红A不要无用之人，让她尽快独挡一面。”

　　一声清晰的落锁声，客厅恢复了安静。墙上留下了大片光线的影子，挂钟滴答滴答，不紧不慢。

　　确信那个人不会再返回，位位从卧室里走出来。

　　陈景琦望着从卧床门口延伸过来的影子，说，“以后除了工作，我们要保持距离。”

　　背靠在墙壁上，位位找回了踏实的感觉，“画蛇添足。”

　　“红A那边少一个人见过你，你就多一点安全。”陈景琦烦躁的从茶几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根吞云吐雾，“死的那几个岁说是被叛徒杀死的，其实是……”他说不下去。

　　“知道的太多了。”

　　陈景琦抬起头，神情诧异。

　　位位耸耸肩，“电视上总是这么演。”

　　手一抖，烟灰落在地上。

　　“干这一行，真的很危险。”上头来人警告了，陈景琦才知道他的想法还太天真。加入红A难，但是安全走出红A更难。

　　“行了，我都没说什么，你也别说了。你呀，千万别把我当成你的责任。”

　　位位抬起头，细密的刘海滑过眼睛，“我不想带着恨苟活，我看不得郭雅妮好好活着，所以我要复仇。这些痛苦、难堪、污秽都是我该受的。”

　　“别怕，我不怨你，也不怨命，”

　　走上前，位位拍拍他的肩膀。

　　陈景琦的衣襟大敞，他的腹部已经缠上了绷带，伤口也做了处理。

　　位位松了口气，“既然知道劝我，就为自己打算打算。真要出了事，我会躲得远远的，可不会为你收尸。我很胆小，怕被牵连。”

　　位位拿起包，准备走人。

　　“位姐，不到不得已，别做那样的事了。”

　　位位不懂。

　　陈景琦有些失神，“我不是好人，但还没混到让你去卖。”

　　位位怔了一下。

　　陈景琦看着位位走过来，一时竟无法动弹，她的眼神太过包容，笑容太过美丽。

　　“哎，该说你什么好！”位位生气的揉揉他的短发，“我和R罗什么都没有。”

　　陈景琦傻了，位位狡黠的笑笑，“我是什么都豁出去了，可是人家看不上我也没办法。”

　　位位的自嘲把陈景琦也乐了。

　　走出陈景琦的公寓，天下起了雨。雨落在地面，砸起灰尘，溅起一股沙土的味道。位位带起墨镜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住址后就坐在后面闭目养身，什么都不去想。

　　闪电劈开天空，露出狰狞，雷声滚滚，雨水唰得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打到各个角落。

　　陈景琦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从太阳落山一直坐到天黑。

　　客厅慢慢暗下来，视线所及一片模糊，陈景琦依然一动不动，他一遍又一遍回想着他和成哥的相遇。

　　陈景琦认识成哥的时候，成哥已经是屏幕上的熟脸，虽然没多少名气，但比那些路人甲乙丙已经好太多了，起码不会再饱一顿饿一顿的过日子。

　　成哥喜欢穿白衬衣和黑裤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他的笑容温柔清爽，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但在那一年，更多的时候成哥的眼里盛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

　　那段时间成哥工作很努力，努力得像是在折磨自己。从旁人口中得知缘由后，陈景琦不免鄙视他，不就一个女人离开了！

　　但就是那样成哥慢慢打磨出了精湛的演技，一种难以言语的气质风度在他身上初现雏形。没有大红大紫，但梁永成凭借着在各大电视剧电影演绎了不少出彩的小人物，成功跻身二三线演员之列。

　　与成哥多年摸打滚爬的老练世故不同，初入娱乐圈的陈景琦冲动盲目，探不清娱乐圈的水，得罪了大哥。

　　大哥让他下跪赔罪，陈景琦那时候年轻啊气傲啊，自觉很有范儿的甩手走人。不顾后果的下场就是被大哥下令封杀，陈景琦狼狈得如丧家之犬。最后还是成哥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请成哥出席了请罪宴，并邀天上人间的花魁卿卿作陪。一片声色犬马中，大哥大手一挥，与他化干戈为玉帛。

　　酒席上，成哥荤腥不忌，对圈内人的玩乐轻车熟路。陈景琦看得是目瞪口呆，怀疑自己眼花了，把另外一个人当作了成哥。

　　散场后，成哥醉倒在杂乱的包厢里。

　　“……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好……”陈景琦对成哥说着感激的话，谁知道成哥回了这样一句话。

　　陈景琦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还是另有其人，但是在他的认知里，于他，成哥就是一个好兄弟、好人。所以他才会对当时身在日本的位位怀有不满，甚至鼓动卿卿追求成哥。虽然卿卿出身不好，但是只有她对成哥实在。

　　陈景琦实在瞧不得成哥为了一个狠心的女人颓废，心如死灰。

　　成哥看出陈景琦的心思，他坐在他面前，默默的抽烟，一根又一根。

　　成哥：“不怪她，是我的错。”

　　陈景琦难掩好奇，成哥不吭一个字，脸上一会红一会白，尴尬和恼怒交错出现。

　　看到成哥难言的愧疚，陈景琦才恍然成哥还只是一个大男孩，比同龄人成熟但难掩青涩，会犯错、会后悔、会痛哭流涕。

　　一陷进过往的回忆陈景琦就无法自拔，他半躺在沙发上两眼呆滞。一道赤白的闪电滑过夜空，照亮他的脸，森然颓败。

　　如果不是后来被他发现郭雅妮对成哥的异样，他和成哥的关系也许不会变质。

　　他陈景琦对成哥的兄弟情是真，心悦诚服也不假，但是包藏祸心也真，他步步蚕食的利用他。比起位位，他才是真的狠心，才是真真养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