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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爱与恨 ...

  •   看见空荡荡的病床,陈景琦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拦住路过的护士,指指病房,“她还在ICU?”

      护士点点头,绕过陈景琦走进另一间病房。

      白色的窗帘长年使用而微微泛黄,风一个劲的吹,窗帘涨得鼓鼓的,啪啦啪啦的打着窗棂。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陈景琦的神经,他疲惫的靠在门框上,抬手抹掉脸上的汗。

      橘黄色的光线斜射下来,在地面上落下横横竖竖的阴影。

      陈景琦望着地面,神情苦涩,他的胸腔内憋着一股忿恨,垂下的双手慢慢圈起握紧。

      沿着门框,陈景琦慢慢滑坐在地上,泄愤似的狠狠砸向墙壁。

      护士被他的动静引出来,一看见是他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缩回自己的办公室。

      “可怜呦。活下来的两个一个毁容了,一个变成了植物人。”护士怜悯的咂舌。

      另一道声音尖锐的接过的话茬,“要是我,宁肯去死,也不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门阻隔不了里面的笑语,咯咯的娇笑声在安静的楼层显得格外突兀。

      叮的一声,电梯停靠住。

      电梯门一打开,位位就看见坐在那里的陈景琦,踌躇了一下,她一瘸一拐的走出电梯。

      听见身后传来一深一浅的脚步声,陈景琦嗖地蹦起来,屌着笑,但是眼白泛红。

      “成哥怎么样了?”陈景琦过去扶住位位。

      位位隔开他的手,坚持自己走。

      “还是那样。”梁永成带着呼吸器躺在ICU里,一张臃肿的脸看不出本来面目,明明还活着,却跟死了一样。

      位位站在ICU外看着这样的他,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疼了。

      位位撇撇嘴角,算是微笑,尽管如此,她竟然还感激老天爷,终究给她留下了一个活着的人。

      位位的脸被玻璃划伤了,脸上爬着两条蜿蜒的狰狞疤痕,脸部一个细微的动作就扯起新长的红肉,面目可憎,绕是陈景琦,每回看到也禁不住心头发寒。陈景琦别开眼,不忍去看位位。

      位位注意到景琦躲闪的眼,下意识的伸手摸自己的脸。

      陈景琦猛拍开她的手,“小心感染。”

      位位的嗓子眼堵得难受,喘了好半天,说:“景琦小弟,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陈景琦一个哆嗦,她诡异的语气携着风雨欲来的疯狂。

      位位拿过桌子上的报纸,翻到某一版。

      ——邻家女孩金鸡百花双封后

      郭雅妮拿着奖杯对着镜头羞涩的微笑,水润的大眼看得人打心眼里喜欢。

      “位位姐!”

      位位吐了照片上的人一脸唾沫星子,她揉碎报纸扔在脚下死命的踩。

      “哈!疯了!这个世界疯掉了!”眼珠充血,恶毒地瞪着地面,被狗啃过的头发耷拉在额前,整个人就像是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的,疯狂的带着一点精神质。

      “我呸,那个姓郭的贱胚子还真是心想事成。啊?”位位小腿抽筋,身子一歪地扑到陈景琦,“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呵呵,好人不长命啊……哈哈!哈哈!”又叫又笑。

      位位显然魔怔了,陈景琦制住位位赶忙叫护士,位位力气大的出奇,巴住他胡搅蛮缠:“我想宰了她!宰了她!宰、了、她。”软软的声音拖得凄厉。

      腥味从喉咙里蔓延,血染红了一口细白的牙,位位凄厉的模样骇哭了新来的小护士。

      护工拖着不断挣扎不断哀嚎的位位,把她按在床上让护士打了镇定剂。

      液体透过细小针尖流进身体里,凉凉的冷冷的。

      悲痛仇恨的情绪慢慢剥离了位位,身体轻飘飘的,感觉很舒服却又觉得心慌。

      侧着身体,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一滴一滴的断断续续的。

      看到此情此景,陈景琦心里难受,宁愿她跟个疯子似的也不想她哭得这样可怜,想要伸手抱住她安慰她,指尖刚碰到她的身体便无措的僵在半空中。

      她不喜欢让别人看见她的眼泪。

      陈景琦感觉心脏缩得越来越紧,他听着她发出小兽般的哀嚎,那种无助像极了当年初遇梁永成的他。

      陈景琦坐在一旁沙发上。

      此时夏正浓,闷热的空气里,蝉在聒噪。

      “景琦,我想报仇。”说话带着鼻音,就像是小女孩的任性,丝毫没有掂量清楚仇恨的重量。

      “开什么玩笑。”手指敲击着扶手,这厢陈景琦就已经在思量报仇的可行性。先不说郭雅妮和华威集团小开的关系,再说这场车祸病没有足够的证据指向她。再进一步说,即便证明郭雅妮在肇事车里,有的是人为她顶罪摆平。

      位位缓缓转过身来,金黄色的光线照亮她的眼,亮得惊心,“你恨郭雅妮。”薄唇勾起,她那种玩味的表情让陈景琦的眸光中升起一股凉意。

      “阿成曾和我提过,你每次见到魏雅妮,瞳孔都会在一瞬间剧烈收缩,你对她有强烈的感情反应,不是极爱就是极恨。”

      “如果我说我爱她。”

      “呵,撒谎。其实你是一个戒备心很强的人,你从不会轻易泄露你的真实感情。事到临头,你都会用相反的答案轻轻揭过,貌似风轻云淡,内心根本就乱得跟小鹿乱撞似的。”

      陈景琦轻笑一声,“呐,你报仇与我有什么好处。”捅破了窗户纸,陈景琦立马变了一个人,拿掉了装模作样的面具,他收敛了唇边的弧度,略显平凡的脸顿时带出一股锐利的锋芒。

      “你就装吧你。”位位正脸对着陈景琦,故意用丑陋的疤痕恶心他,“以前我不懂你看她的眼神。呵,现在我明白了,那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恨呀。”

      他不知道,现在她和他看郭雅妮的眼神何其相似。

      视线交汇,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达成某项协议。

      “郭雅妮身后有华威集团。”陈景琦提醒她。

      “我不怕。”位位咧唇,惨淡的笑。

      “但你得听我的,OK?”陈景琦盯住位位一直到她点头。

      陈景琦一直在布局,以前虽然存在利用但从来没有想过把成哥和位位扯进这趟污水中。世事无常,如今的变化是谁都没有料到,与其让位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胡来不如把她拉进计划里,这样他还能保护她。

      位位无所谓的耸肩,“报仇之类的我不懂,按你说的办。”她的眼睛是整张脸上的唯一可取之处,没有了以前的光亮水润,但是依旧漂亮,平淡的眼神后隐匿着枯井般的幽深,沉沉的注视着周围,一眼望去,黑得能把人的心魂吸走。

      陈景琦忽而摇摇头,“那些狗屁的话我不会说,只要你有恨,我就帮你。”很有江湖豪气。

      位位又在无意识的抠指甲,心在扑腾的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在紧张又在害怕,食指无意识的抠着大拇指。她喉咙很干得冒火,舔舔干嘴唇,“摧毁掉郭雅妮在乎的,你说会不会很好玩。”位位歪头看着陈景琦,眼神无辜单纯。

      说完看也不看陈景琦一眼,掰着手指头数数,爸妈两条命,加上她和阿成,那郭雅妮还真的该千刀万剐。

      冷笑一声。

      血红的夕照余晖染红了玻璃,渲染出勾魂动魄的瑰丽。

      位位抬手遮在前额,她遥望着天边燃烧的云霞。远处矗立高楼大厦,张牙舞爪的撕开了天地间距离,鲜亮的玻璃折射出耀眼的光团,刺得人眼花。

      “小位,不要老坐在电脑前,眼睛不要了。”

      “宝宝,你不要冲妈妈嚷,妈妈都不敢和你打电话了。”

      “小位,忒倔了不好。”

      “宝宝,你不要妈妈,妈妈还要你呐。”

      爸妈的话音交错在耳边回想,缴晕了位位的神智。汗滴到眼睛,疼得眼睛睁不开,位位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嘴唇诡异的扭曲。

      一场意外,过去与幸福被强行割去,位位恨不得让全世界陪葬,来补偿她支离破碎的生活。

      “位位!”

      “滚开啊!”

      位位抓住胸口的病服,张开嘴呼哧呼哧用力喘息。位位的情绪反常,常常陷如莫名的挣扎中,行为不受控制般的痴癫。

      陈景琦被位位砸出了病房,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陈景琦的心被惊颤了一下,他直挺挺的戳在门外,不知道呆了多久他提起双手慢慢插进西装口袋里,慢慢走下楼。陈景琦控制不住住自己的脚步,转向ICU的方向。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微弱的滴滴答答声。

      瞥过梁永成,陈景琦甩头跑开了,他在医院里横冲直撞,引起一路的怨声载道。

      “潘姨,我错了。我不该利用成哥。”冲进潘岩的办公室,陈景琦闯进后劈头盖脸的说。

      潘岩是个近五十岁的女人,她留着利索的短发,行为举止都带着一股子男人的帅气。潘岩知道梁永成和他女朋友一家的遭遇,同情归同情,但她不认为这和陈景琦有关。

      “我倒小瞧了郭雅妮。”潘岩细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她妈都是一路货色,贱!”

      陈景琦撸过头发,擦掉眼泪,语带悔恨,“潘姨,我不是人。我就不应该借成哥接近郭雅妮,妈的,我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潘岩冷硬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得了,这里没人看你演戏。”

      陈景琦低着头,稍长的刘海垂下。

      “呵呵呵!”肩膀一抖一抖,“哈哈哈哈!”

      陈景琦抹掉流出来的眼泪,他看了看手背上的水泽,低低说,“潘姨,帮个忙。”

      “小兔崽子。一听你客气就知道没好事。”

      “我想让位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吸气,太狠了。

      “让她换个身份。”一挑眉,陈景琦戏谑的望着潘岩。

      潘岩差点忘了这小子心眼多,转而想起他的父亲,她笑容渐冷。

      “景琦,不要和位位扯太深了。记住自己的本分。”

      陈景琦挪开眼,漫不经心的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懒懒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潘岩坐在椅子上,双手合握在一起撑住下巴,她看着陈景琦的侧脸。陈景琦长得很像小凤,鼻子嘴巴无一不像。潘岩不止一次庆幸他不像那个男人,起码外表不像,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杀了他。

      一个星期后,医院宣布位位伤重不治,律师召集了位家的亲属宣读了位位的遗嘱。

      位父位母留下的房子留给侄子位秋,二十万的存款给外婆外公养老,十万给表妹唐糖,剩下的二十万投入赤子基金会,继续帮助军烈属的父母,以达成位父生前的愿望。

      位位把位家的财产分全部做了安排,只偷偷转移了阿成给她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遗嘱,位家亲属都接受不了,闹到了院长办公室要个公道。

      前几天看着还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

      伤重不治?

      屁啊!

      在医院出具了一系列证明后位家人才压抑着悲恸离开了医院。

      舅妈倒在舅舅怀里喊天骂地:“……杀千刀的,天打雷劈,他们不得好死啊!”

      接连的打击下舅舅老得很快,嘴角眼角的皱纹丛生,瘦小的身体在大太阳下摇摇晃晃。

      舅舅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嘶哑的说了一声“走吧”,眼泪浑浊。

      很快,位家挂起了白绫麻布,花圈一个叠一个斜靠着墙壁,刺啦啦的唢呐声中夹杂着哀嚎悲泣。
      位位坐在车里,望着那张黑白全家福,平静的不可思议。

      爸爸五官刚硬,眉宇间的线条微软化带着淡淡的温柔,妈妈环住位位一脸的满足,位位夹在中间笑得牙不见眼,甜蜜的好像要滴出汁来。

      风卷起地上的树叶打了个旋,白绫拼命鼓动,起起伏伏错开缝隙。

      婶婶和舅妈被一群人围着拉着劝着,婶婶珠圆玉润的身材现在轻飘的仿佛能被一阵风带起来,舅妈背对着位位,位位只能看见她因背上而弓起来的背。

      环视了一圈,位位找到了叔叔和舅舅,她强硬的翘起下巴,眼睛眯成一条线,把眼泪吞回了肚子里。

      位家房子里的都是她的亲人呐。

      位位紧紧贴在玻璃上,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的家。

      “你外婆病情恶化,外公在医院里照顾她。”出车祸那晚就因为外婆病危,位位一家才会连夜赶回扬州。出事后,外婆固执的认为自己害死了大女儿一家,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晕死过去。

      “该走了。”

      “再等等。”位位在攒动的人群中寻找位秋和唐糖,好几次她以为看到了,一晃而过,她什么也看清。

      “真的该走了。”

      两手扒在玻璃上,位位突然舍不得,“我想他们了。”

      陈景琦明显不赞同,“你已经死了!”一想到位位这种当断不断的心态可能会坏了他的计划,语气添了冷酷。

      位位醒悟到自己的处境,她点点头,声音小小的,“是啊,我死了。”

      “想回头还来得及。”说到此处陈景琦忍不住叹息,他不该放纵她的任性,她的心太暖太软,会被仇恨击溃的。

      “不。”位位听到自己固执的声音,抿嘴苦笑,脸颊轻轻抽搐,“我现在叫Nemesis。”

      手指顺着长长的发,位位斜着脸,垂下的发半遮了她的面容,陈景琦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踩下了油门,车子往前冲去。

      汽车驶出了居民区,上了高速。

      头靠着玻璃,位位望着向后飞去的景物。

      河流穿过青色的麦田,芦苇随风摆动,轻白的芦花慢慢的飘啊飘啊,落在水面上淌走了。柳条垂在半空中,割裂了远方西坠的太阳。

      “叫啊我这么里来,我啊就来了。”位位低声唱着婉转的乡调,“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蝴蝶那个恋花啊牵姐那个看呀,鸳鸯那个戏水要郎猜……”

      一遍一遍重复,位位好想好想家,想妈妈的唠叨爸爸的宠溺,想外婆家的竹林荷塘,想唐糖的牙尖嘴利,想位秋打篮球的样子……位位蜷缩在一角,抱着腿啜泣,

      经过收费站,陈景琦落下玻璃窗,递过钱。

      “喏,只看最后一眼。”陈景琦接过发票,对位位妥协道。

      位位压低声音嚎哭,憋得鼻头红红,哭得狠了,她不停的打响嗝。听了陈景琦的话,她拧了鼻子,抽出纸巾捂住脸。

      “不看了,再看就走不了。”她并不领情。

      位位吸着鼻子,狠狠咬了下唇,沁出一滴血珠。

      位位的倔强让陈景琦窝火。

      吱——

      没有任何预警,车子冲了出去,惯性作用位位一头撞到前座,双手扣住前座,指关节泛白,好似再加一点力气,关节就会被掰断。

      终究是舍不得,位位扭脖子斜扫了一眼,扬州二字一掠而过,再也看不见。当真的再也看不见,位位不禁埋怨陈景琦开车太快,不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

      还没离得太远,想念的情绪就已经没顶。

      回到医院后两人就此分开,陈景琦踌躇一秒握住位位的胳膊用力把她扯回来,竖起食指不放心的叮嘱,“记住,看一眼就离开。手续全部安排好了,晚上我们飞美国。”别有深意的瞅一眼,“别感情用事。”

      位位低头。

      “听见没有。”位位被动的承受陈景琦粗暴的摇晃。

      位位点点头。

      位位抬起头,明亮的阳光刺痛了眼睛,她努力控制脸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力求完美。

      唇线缓缓向上拉扯,位位笑了,那朵笑容轻轻柔柔的,在亮堂的光下散去融入空气中。

      陈景琦屏住呼吸才能擢到那抹微笑,笑容里的飘忽和空洞却让他的心渐渐沉下去,他抬起手无力的拍拍位位的肩。

      刚转过身,位位叫住了他,“谢谢。”

      陈景琦眯起眼,吊起唇,光线在他的嘴角溜过,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双手插进口袋里,陈景琦吊儿郎当的晃走了。

      梁永成已经转出了ICU,他的病情基本稳定,但是对于植物人来说,这些好似没什么差别。

      位位走到病房前,房门门没有关好,沙哑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阿成,今天是位位的葬礼,我不敢去……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走的时候,你和位位还好好的……我还答应……”深呼吸,咬牙说下去,“答应回国参加你们的婚礼,明明我会衷心祝福你们。可是为什么连这个也要剥夺呢!”

      位位的指尖碰到了门,轻轻一推,门缝扩大。女生的轮廓在眼前慢慢清晰。

      ——于静。

      位位捂住嘴,接下来于静说的那些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于静握住阿成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无力的软在她的掌心中,于静举起他的掌心蒙住眼睛。滚烫的眼珠扑簌簌落下来,从阿成的指缝里中滑下来,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晕染开来。

      位位脑袋一片空白,她看见了于静的眼中绝望的深情,那么深那么浓,足以让任何人溺毙在其中。

      酸气冲上眼眶,位位翻身靠在墙壁上。

      “位位,你说,要是我们爱上同一个男生怎么办?”以前,于静问过她。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呢,斩钉截铁说不可能。

      “哎,你神神游游的干什么,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于静正儿八经的求个答案。

      于静的郑重其事逗乐了位位,“呵呵,小静,放心吧。我和你喜欢的不是一个style。这个世界哪会有男生那么好命,被我们同时喜欢,不怕夭寿哦。”

      “呵呵。那到是。”

      于静的诉说时高时低,缓缓的就像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经过岁月的打磨越发澄静柔美。她的声音把位位拉回了现实,位位茫然看着墙壁,才记起她们已经远离了那些单纯快乐的年月。

      房间里的声音停了,久久都没有响起。

      位位不安的推开门,门轴咿咿呀呀弄出声响。

      于静趴在床边睡着了

      位位眼神复杂的看着于静和阿成躺在一起。

      喀嚓——

      指甲在木门上划过,刻出长长的痕迹,位位觉得很痛,说不清是手指痛还是心里痛。明明说好的不会喜欢同一个男生!明明她曾经嘲笑自己怎么看上阿成!明明……

      位位偏执地瞪着于静,她再一次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

      眼神触及到于静脸上残留的眼泪,再多的恨和不解都被位位压了下去。

      于静白皙的皮肤带着病态的暗黄,她难看的脸色让位位如何也忽视不了,这不免让位位担忧。

      “位位……”于静不断低喃,眼泪从眼角默默流出来。

      于静哭泣的样子好可怜,舍不得情绪盖过了其他,位位的手不由自主摸上于静的发,长发被烫成了大卷披散在肩头,大卷垂在脸侧,衬得那张脸越发小巧。

      脸稍侧,位位看见了阿成,他脸上的肿块消下去了,清秀的五官逐渐显露出来。

      位位弯腰,鼻尖贴着他的脸亲昵的蹭蹭。贪婪的看着阿成,位位好希望他能睁开眼,再好好看她一眼。

      就一眼,也就够了。

      “亲爱的,我要走了。”

      位位闭上眼,难受的嘤咛了几声,等到再睁开眼,眼眸清澈如初,浅笑如水,没有了以往的明亮,却越发深沉也越发迷人。

      唇含住他的,辗转缠绵,一次次流连。

      “亲爱的,我真的走了。”含混不清的话吞没在彼此的唇齿中。

      位位走出病房,陈景琦拖着行李坐等在门外。见到位位出来,他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走了。”

      位位顿了一下,很勇敢的向陈景琦走去。

      鞋跟扣在地板上,咔哒咔哒。

      走廊明明很短,位位感觉却很长,不大的空间陡然让她生出空旷荒芜之感。

      指尖碰到对方的温度,就被立刻扣住了,挣脱不开。

      飞到美国后,位位在潘姨一位老熟人的帮助下辗转几个国家做了整容手术,力保没有外人知道位位之前之后以及最后的相貌。

      躺在手术台上,位位的神智渐渐模糊。

      机械碰撞发出冰冷的叮当声,锋利的刀划开肌肤,针线呼地穿过肉……尽管被麻醉了,位位依然能感知到在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她近乎于恐惧的被动的感受着这一切。

      无意识中,位位疯狂的流眼泪,似乎想要身体里的液体全部流净。她知道,以前的一切就尘归尘土归土,与她没有明面上的瓜葛。

      ……但是她舍不得……她很疼啊……

      手术后,位位平静的邪乎,连流不停的眼泪也断流了。她乖乖听医嘱,积极适应新的身份。

      拆布后,位位顶着一张美丽的容颜出现在镜子前,双手爬上自己的脸左右摸摸抠抠,依稀能找到以前的痕迹。只是这张脸更加纯净绚丽,美丽无暇的没有一丝作假的痕迹。

      位位摸索着,用新皮囊摆出最美的角度,“Hello,I’m Nemesis。”

      刀刃般的锋利被好好藏在眼底,位位抬首浅浅一笑,水润的眼光恰似穿透薄雾中绽露的晨光,美人理应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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