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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茶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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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然认出了他，可秋分夜心里并不害怕，清茗神尊是很厉害，但那又怎样，春惊蛰可是她的未婚妻。
“惊蛰，别怕，我这就带你走！”他说完就想要上前将春惊蛰带走。
“你说什么？走？”谁也想不到，秋分夜这一吼，竟直接将清茗惹到了。
清茗只觉得被戳到了心里最疼的地方，又伴随着满心怒火，他想要将他狠狠地揍一顿，然后丢出自己的院子。
可在看见这昨日刚被春惊蛰清理好的院子时，他终归还是没有动手，但却是没了耐心，只是一抬手就让秋分夜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他会被空间缝隙送到那个旮旯角落里，他可就不知道了。
在春惊蛰反应过来前，清茗还不忘将地上秋分夜带来的鱼一同丢出了院子。
清茗心里有些恼怒地想：
鱼，又是鱼，当年他第一次给她做的鱼可是被她亲手扔了，偏他还傻傻地相信她是为了他好，如今想来，不过是被她嫌弃了罢了。
春惊蛰目睹了神尊发火的这一幕过后，也不知自己是否该为秋分夜说话，若是说了，会不会让秋分夜更加回不来了？
想起之前清茗有意让秋分夜偏离了方向，春惊蛰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他：“这又不是你的家，刚才你急什么？”
清茗神尊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无法解释，只是故作平淡地撇开了眼睛。
……
第二日清早，秋分夜又找来了。
只不过这一回他身上颇显落魄，身上的衣裳也都湿哒哒的。
春惊蛰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脑袋上的水草，问他道：
“你昨晚又下水摸鱼去了？”
秋分夜闻言，咬牙切齿地瞪了院子里站着的清茗一眼，看向春惊蛰时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从身后掏出几条鱼，故意转移了话题：
“你看这几条鱼，和昨晚的那条不同，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种鱼了，我见那水里有，花了好大功夫给你抓来的。”
“小的时候，你都不记得了吗？”秋分夜甩了甩手里的鱼，又巴巴地追问道。
春惊蛰听了秋分夜带着期待的话也有些沉默了，秋分夜年幼时就会为了自己经常下水里去摸鱼，如今长大了，他对自己……
秋分夜看出了春惊蛰的有意拒绝，心里实在忍不下不甘，先一步吼道：
“那凡人究竟有什么好！我自小就在你身边，怎么就比不过你和他在凡间的那几个月！”
他的话一出，除了春惊蛰被镇住，一直躲在一旁偷看的清茗神尊也跟着眼神一暗，似是心情有些差。
他主动走了过来，对着春惊蛰道：
“跟本尊过来。”
秋分夜当然不愿眼睁睁地看着春惊蛰被他拉走，他一只手一动，也用力地抓住了春惊蛰的另一边手。
他瞪着清茗，语气十分不好：“神尊可知道我与惊蛰有婚约？若是以前不知，那现在便算是知道了，还望神尊日后与她保持距离，放她自由。”
春惊蛰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他不相信春惊蛰会主动与清茗神尊交好，定是他主动的。
可秋分夜实在是低估了清茗，清茗只是不以为意，淡淡地看向他：
“那她可亲口对你说过，她喜欢你，愿意嫁你为妻？”
在神龄五千岁，身上已经有赫赫战功的清茗神尊面前，秋分夜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清茗自然不会有半分让步。
不过清茗自己说完，心里也有些无力地想：
当年的春惊蛰，不也一样没有对夜添衣说过这种话吗？
秋分夜脸色挣扎，仿佛心里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被他当面戳穿了，气愤得转身就走。
……
秋分夜离开之后，春惊蛰看了看天边的日出，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出门去。
“你要去哪儿？”清茗在她身后喊。
春惊蛰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离开了。
她其实是突然记起自己二十年前未曾履约的一件事来，当初没能买成的东西，如今她想要去买来，然后亲手送到他的坟前。
清茗见她离开，也没有继续一个人留在院子里，而是自己去了迟来镇上随便走走。
镇上的许多路口都布满了最近焚烧纸钱留下的痕迹，那些灰烬偶尔会被春风吹起，却染不上他的绯色神袍。
在路过一家小店时，清茗停住了脚步，他的眼神里竟意外地显露了一丝挣扎。
当年，曾经有人在除夕那日来到这家店门口，只为求购一块绿茶糕点。
……
二十年前，除夕日，迟来镇街上。
迟来镇的镇民们早已经置办完了年货，此刻路上行人并不多。
夜添衣踏过布满冰雪的街道，终于半是慢走，半是爬的来到了那家小店所在的街道。
虽然他因为身体虚弱走路姿势怪异，但城中老人多，再加上他身上穿着的衣裳颜色灰旧，倒也不算引人注意。
有路过的小孩举着糖葫芦热闹地跑过，他们身上穿着过年前爹娘给他们添的新衣，新衣的颜色鲜艳喜庆，上面还绣着代表着祝福的吉祥图案。
幼童所需不过是吃饱穿暖，大人们对他们的爱意皆体现在他们身上细密的针脚和手里的零嘴里。
夜添衣低下头，不敢再看了，他害怕心里的羡慕会把他吞噬。
他握紧了手里用破布包裹着的几个铜板。
今日出门，只因为他想要给她买个新年礼物。
他感觉到自己的布鞋已经被雪浸湿，可是他一点也不愿意现在回头。
因为今日是除夕，她曾经和他说好的，等到了除夕日她会和他一起来这里，买些茶糕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那时的他当然知道她这样说是为了成全他的颜面和自尊，她知道他囊中羞涩，是舍不得花一个月的买菜钱买几块小小的茶糕的。
于他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只有先解决温饱了，才有资格去想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
和春至姑娘在一起时，夜添衣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和银钱有关的事情，可他虽然有意藏起自己的窘迫，但却还是会在无意间暴露出他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之前他每每路过茶糕店都能嗅见店中传来蒸糕的香气，他也习惯了每次路过都会在茶糕店门口停留一下，那一次和她一道出门，他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眼神中的渴望太过明显，竟然被她瞧见了他心里的贪婪。
身为男子，被心上人瞧见了自己的贫穷是什么滋味？
非常的丢人和不好受。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没有可以帮扶自己的爹娘，又没有读过书，就连又脏又累的体力活都干不了。
总之，那一日夜添衣回了院子后就躲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他翻箱倒柜地到处找，试图从家里找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是，空空如也的箱子告诉了他他该面对的现实。
街头卖艺的人敲响了手里的锣鼓，把夜添衣的思绪拉回了现在。
既然她承诺过他，那她此刻会不会已经在那店门口？夜添衣有些不切实际地想。
当他终于来到茶糕店门口时，他却只看见了空空如也的店门口，在那一霎那，一种被人遗忘的失落感遍布心间，寒过这天的漫天飞雪。
他看着面前这扇关得紧紧的木门，不死心地左右看看，试图找到些什么。
最后，他抬头有些绝望地看着上面写着的几个字。
他有些自卑起来，等了许久，他才终于走到了一位路人身边，怯怯又气弱地开口问他：
“这位小哥，可否帮我看一看，那张告示上写的什么？”他说完，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店门。
“你说的可是这一家？”那人将遮挡雪花的伞往上面移，眯了眯眼睛后回道。
“初三启市，上头就写了这四个字。”
夜添衣在那刻终于绝望起来，他攥紧了手里最后的铜板，似是冷昏了头一般地喃喃自语。
“买不到了……买不到了……”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银钱了，他不知道自己还等不等得到明年春天农忙时去给人干活换钱，就算等得到，他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哪里还有力气扛得起锄头。
他不想把这最后的钱给花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宁愿不给自己买药，也不愿错过这年时的茶糕。
可是如今竟也是要错过了，果然是……
有缘无份。
他站在风雪里的身子摇摇欲坠，这路人好心扶住了他，晃了晃他的身子，想要大声叫醒快要昏迷的他。
“小弟醒醒！外面风雪大，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别在外边呆了。”
回家？他不愿意回家，家里好冷清。
那人将自己的伞递给了他，按住他的手将伞柄握住，才重重说道。
“我与这家铺子的主人也算认识，他并非这镇中人，如今近年，怕是已经回乡下了。”
“别等了！”
最后一句宛如一把刀，生生割在了那时夜添衣的心上。
他有些恍惚地想，他说的究竟是让自己别等这茶糕了，还是……
别等她了……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
二十年后，路边被卖鸭贩驱赶着，嘎嘎叫着走过的鸭群叫醒了清茗。
他抬头，然后朝着茶糕店老板呼售的声音看去，今日购买茶糕的人不少，已经排起了长队。
凡人祭拜先祖时往往很舍得花钱，就连平日里不舍得吃的茶糕都得买来供在家中供桌上。
皇家则更是铺张浪费，比起祈求国泰民安，倒更像是在祈求权力的稳定和特权的持续。
清茗沉默地看着排队的人群，突然在排队买茶糕的人群里看见了一个他曾经无比渴望，但却至始至终不曾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春惊蛰，她现在拎着手里被油纸包裹着的茶糕正打算回去。
他有些不敢相信，一直站在原地不敢过去。
春惊蛰此刻已经开始往夜添衣的小院走了，今日是清明，买茶糕的人多了些，她排了很久的队，或许是运气好，轮到她时蒸笼里还剩下最后几块，她都给买下了，而排在她后面的老妇见状却立马捶胸顿足，大叹自己运气不好。
春惊蛰见不得这些唉声叹气的人，从自己的油纸里取了一块赠给了老妇牵在手里的孙女，还弯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她又起身劝老妇不要如此急躁，耐心等等，下一笼很快便出来了。
老妇的孙女却在此时闹腾起来，拽着她的衣摆连连说：“姐姐我还要，都给我吧”。
一旁的老妇也没个好气，看着眼睛都要翻到天上了，她阴阳怪气地道：
“你倒是会做好人，不如你把你刚买的都送给我？然后你在这里等下一笼？”
春惊蛰见她如此刁蛮不听，转身便离开了，顺带着还将自己之前赠与她孙女的几块茶糕夺了回来。
她夺回来后也不吃，只是随手丢向了路边的狗。
春惊蛰在凡间抓妖时见多了巧言令色的妖，很快便忘了这件事。
她刚走出人群就瞧见了清茗，她犹豫了一下，想到对方这两日一直未曾进食，还是低头从自己刚买来的茶糕里用手指捻出一块，伸手送到他面前。
“神尊可要尝尝？”
看着眼前春惊蛰递过来的茶糕，清茗莫名地开始生气，他转过身去故意语气古怪道。
“既然你在意的那凡人已经离世，你还买这个作甚，难不成是给自己吃的吗？”
春惊蛰却并未在意他的态度，只是依旧抱着那怀里的糕点，语气淡淡道。
“真正的离开不是死亡，而是被人遗忘。”
她低头，语气里带着清茗看不懂的情绪：“只要我还记得他一日，他便仍旧存在于这三界之中。”
“既然神尊不愿意吃，那我便收回了，这茶糕不便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