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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烟波飘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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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月翻阅着那叠笔录。
据秦海钟牧记载,他们根据一些线索推断,海盐被掺入沙石的地点在盐州地界,东临沿循阳江,至循阳渡一线之间。可是,他们无法确定掺入沙石的具体地点,也没有办法找出幕后黑手。
随后,笔录缺失了几页。
最后,他们死在了北归的船上。
一切到这里嘎然而止。
也就是说,现在的线索就是东临,沿循阳江,至循阳渡一线。
华月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亲自去一趟。
***
运河从琼华城北边的玉河凿开,一直向南蜿蜒至循阳渡,并在那里汇入了循阳江。
那一路烟波飘渺,快到循阳渡时更是江水浩瀚,水雾漫天。
哗啦啦的水花在船沿作响。
华月站在船头看着秋水长天,大风将她的白袍与黑发吹的张扬起舞,宛如风中谪仙。
渔船在江面来来往往,渔夫的号子此起彼伏。
“哟~~~嘿~~~~嘿~~~~~”
这边唱句“穿恶浪哦踏险滩嘿~”
那边唱句“水飞千里船似箭罗!”
这边唱句“闯漩涡哟迎激流嘿~”
那边唱句“没有胆就莫要闯罗!”
华月不由扑哧一笑,“这循阳江上还是这么热闹。”
老船家也笑了,一边摇着橹一边道:“我在这摇了一辈子船了,这江上可就没冷清过。”说着他看着江面,也朗声唱了起来。
“哟~~~嘿~~~~嘿~~~~~
江水往东流咯~~~~
网中鱼儿肥咯~
西风船入海咯~
南风进运河嘞~
鬼岩莫靠近咯~
青山水倒流咯~
风是胆来浪是歌嘞~
风颠浪簸就这么走着嘞~
么哦么哦么哦……嗨!嗨!嗨!”
唱到最后,华月也忍不住跟着和起来。
老船家惊讶的看着华月,“姑娘也会这循阳江的号子?”
华月扭头一笑,眼睛亮如星辰,脸被风吹的绯红,“恩,我曾经来过这里!”
风迎面呼啸,山峦在眼角飞逝,浪花在脚下翻腾,高亢的歌声此起彼伏,华月不由闭上双目,张开双臂,似想展翅飞去,也似想将那一切拥入怀中。
一直坐在一边的左辰邪邪一笑,走了过去,猎猎起舞的衣裙与长发擦过他的脸,有点疼,但是很香。他忽然伸手用力把华月揽住,头埋进她的脖颈,有些贪婪的吮吸着她的味道,“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华月的眉一沉,低声道:“左御史,你自重。”
“如果我说不呢?”
华月抬起手,猛的一转身,手中白练便寻向左辰的咽喉。左辰一惊,立刻向右一让,可白练还是在他颈上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他抬手擦了擦,嘴角一斜,“你这是手下留情了,还是只有这点本事?”
华月抿唇无话,只是怒视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它会让我想杀了你。”左辰低声道。
老船夫慌神了,“哎呀,两位别在船上动手呀!”
左辰轻笑一声,坐了回去。
船很快靠岸了。
烟花之都,循阳渡。在渡口,便能闻到一阵香甜的脂粉味。
左辰先跳上岸,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回头,却见华月没有上岸的意思。
“左辰,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吧!”
“哦?”左辰扬了扬眉,跃回船上,附身在她耳边低语道,“莫非你意识到自己是累赘了?”
华月皱起眉,“抱歉,我从不这么认为。”
“那么,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堵什么。”
“堵看谁先破案。”
“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你陪我一晚。”
“你要是输了呢?”
“我永不踏进御史台半步。”
四目相对,电闪雷鸣。许久,华月勾唇一笑,“好!那就请左大人下船吧!”
白练突起,向左辰袭去,左辰立刻轻点脚尖,旋回岸上。扑空的白练余势不减的切开了缆绳,船开始向下游飘去。“船家,带我去杨柳村!”
左辰在岸上看着那个白影子越来越远,直至不见,他邪邪一笑,“我赢定了。”
***
***
华夜依旧在批阅奏折,穆雪悄悄走了进去,他对华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是竖起的食指还没放下去就听见华夜道:“有什么事吗?”说着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温柔。
穆雪笑了笑,“总是被你发现。”说着,他从衣袖中拿住一封密函,“刚才收到左辰的传书,他说他已经到循阳渡了。可是华月公主执意与他分开行动,只身去了杨柳村。”
“哦?”华夜用手撑住头,忽然笑了,“他们两人相处的果然不好啊。”
“左辰是我好友,但说句实话,他确实不是好相处的人。”
“左辰?皇姐夫是说铁血御史左大人?”
“对。”
“我听说过他,但是他的口碑不是很好。皇姐,为什么要让他和五姐一起去呢?”
华夜笑了笑,“就是因为他们不会相处好。”
“为什么?”
“这场案件中,他们必有争锋。而无论哪一方败,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啊?为什么?”
“华清,自己好好想想,不要什么都问。”
“...是...”
***
杨柳村与当年大不一样了。
华月还记得,十年前与师傅二师兄路过这儿的时候,一场瘟疫几乎毁了整个村子。
当时是万物枯败,满目疮痍。
现如今这儿倒是农田遍野。
这秋荒季节,男人们都出门打鱼,女人们在家织渔网,孩童们撒欢般遍地飞跑,其乐融融。
日已偏西。
华月一直往南行去,一袭白衣停在了村南一所木屋前。
推门,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年轻妇人正提着井水要往屋里去。
她怔怔的看了华月许久,忽然叫起来,“你,你不是十年前药仙身边的女童子吗?!”
华月弯了弯眉,笑道:“恩。严姐,我是来找严爷爷的问些事情的。”
砰~严姐手里的桶坠到了地上,水洒了一地。她猛的扑倒在华月面前,大哭道:“月女仙,求你救救我爷爷吧!!”
“哎?严姐,你站起来,慢慢说!”
“前天爷爷外出打渔,没在定点回来。我不放心,就和丈夫一起借了船出去,正好看见爷爷要溺进江里,就把他救了上来。”说着,她把华月让进屋,擦了把泪继续道,“虽然爷爷近七旬了,但是身体一直很好。可是这一次,他回来后就一直昏迷着,月女仙,你是药仙的徒弟,你救救爷爷吧!”说着,她又要跪下去。
华月立刻拦住她,快步走到了严老爷子的床前。
老爷子头发花白,但看上去还是很精壮,胸口起伏很有力,脸色也没有大碍,就是双眸紧闭着。
华月伸手探了他的腕脉,很正常。
额头,也很正常。
她又推了推他,轻声唤道:“严爷爷?”
没有反应。
明明没有中毒,也没有受伤。可就是这么昏迷着。
“月女仙,这是怎么回事啊?人都完好的,为什么就是不醒啊?”严姐不住的抹泪,“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撞邪了?”
“撞邪?”
“对啊,就是鬼岩。救起爷爷的地方离鬼岩很近,鬼岩那地方正闹鬼呢!”说着,她眼神一慌,哀求道,“哎呀,撞邪了,月女仙,求你给爷爷驱驱邪吧!!”
华月抚了抚额头,却又不知该怎么给她解释鬼神之说。
她蹲下身,仔细看着沉睡不醒的严老爷子,忽然她发现他耳后有个小洞。那是什么?“严姐,把烛火靠近些!”
“好,好!”
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是针眼!她皱起眉,用白练裹着手对着针眼按下去,再抬手时,白练上多了一支半指节长的小针!
随后,老爷子动了动,眸子睁开,慢慢清明了。
“哎呀!月女仙,你真是仙人啊!!”严姐又跪了下去,涕泪交加,华月怎么都劝不起来。
“你是...”
“严爷爷,你不记得我了?十年前杨柳村瘟疫时,我和师傅来过这里。师傅还救过你。”
严老爷子想了想,猛的叫道,“你是习冰身边那个女徒弟,月华丫头!”
“对。”
“一晃十年了,都长这么大了...”严老爷子含笑着看着她,不住的点头,“真是漂亮闺女。”
华月笑了笑,道:“严爷爷一直爱夸我。”
严老爷子笑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丫头怎么会来杨柳村?该不会是特地来看老头子我的吧?”
华月笑叹了口气,“我正好来循阳渡附近有些事情,所以顺道过来拜访一下严爷爷。另外,也想向严爷爷打听些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最近循阳江上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比如可疑的船只,可疑的港口一类的。哦,对了,为什么严爷爷会被药倒?!”
严老爷子捋了捋白胡子,缓缓道,“最近循阳江确实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
“我慢慢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