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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百姓为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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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来时路回到三青江,曾裕派来的人已经等了许久,要是陈参再不回来,他们就要去寻他了。
看着眼前一群弓箭手,陈参又想起姜沅倾心以待,让他完好无损走出青龙寨的事,只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当真办得不漂亮。
同样都是想招揽对方,姜沅对自己如此欣赏,又宽宏大度,自己却设了弓箭手埋伏她。
虽然下命令的是曾裕,但丢脸的是陈参啊!
——他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唉,姜沅心黑脸皮厚,又成功忽悠瘸了一个人。
陈参只觉得万分羞愧,也没脸再留在青龙寨的地界上,招呼着手下,飞快离开了三青江。
他的背影消失在青龙寨的势力范围之内,姜沅派去暗中跟踪的人这才回去复命。
站在旁人的视角上,恐怕会觉得姜沅欺负老实人,在这个一诺千金的时代,竟然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但姜沅又不是来交朋友的,她是来打天下的,玩儿点阴的怎么了?
本来手底下的谋士就少,能薅一个算一个,既然不能为她所用,那也不能放虎归山。放陈参一马,已经是姜沅仅剩的良心在劝她善良。
对姜沅的黑心一无所知的陈参回太守府复命,一进门就被曾裕急匆匆叫到了书房。
恰逢曾裕正召集人手商议如何对付抚远军,他迫切想知道姜沅的态度。
只可惜被他寄予厚望的陈参这次却没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将军。”
陈参进门先行了一礼,在曾裕殷切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下:“之舆有负将军厚望,实在惭愧。”
曾裕一惊:“怎么,难道青龙寨不愿归顺?”
两侧跪坐于桌案后的幕僚们也惊愕不已,万万没想到一直奇策频出的陈参竟然连一座小小的寨子也搞不定。
陈参额头叩在地上,惭愧道:“之舆奉将军之命邀了青龙寨的少寨主姜沅于船上议事,可惜青龙寨只愿偏安一隅,不愿参与争斗。”
曾裕闻言腾地从蒲团上站起来,怒火中烧:“小小青龙寨,胆敢拒绝我,岂不知整个闵州已在我掌握之中?!”
只要他动动手指,顷刻间就能覆灭小小一座青龙寨!
曾裕越想越气,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来人!我欲派兵攻打青龙寨!”
陈参大惊,当即顾不得其他,连忙膝行两步上前制止:“将军,不可啊!”
“如今抚远军虎视眈眈,若是再分出兵力去攻打青龙寨,岂不是腹背受敌?”
两侧的幕僚们也连忙劝道:“之舆说得在理,将军可不要因一时之气误了大事!”
被众人这么一劝,曾裕发热的头脑这才勉强冷静下来,冷哼一声,看向跪坐在角落里的李望:“李太守,你这义女可好的很啊!”
李望也是有苦难言,万万没想到这把火竟然烧到了自己身上,眼看再也坐不住,他只能起身拱手道:“将军恕罪,姜沅虽是我义女,小心思却多得很,早就脱离我的掌控自立门户了!”
他脸上流露出几分恨意:“我待姜沅如亲女,她却阳奉阴违……唉!不瞒将军,某悔之晚矣!”
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曾裕这才勉强放过他,却犹不死心:“总归父女一场,还请太守再试试,务必要拉拢青龙寨!”
李望心中一哽,心说你曾裕派出了最得意的智囊,以利诱之也没将人劝服,他又何德何能,以情晓之能打动姜沅?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与曾裕听的。
他只能勉强应下:“自当尽力而为。”
曾裕心中憋着一团火,也再没有了议事的兴致。反正抚远军暂时没有打过来,他烦躁地令诸位幕僚退下,将自个儿关在书房,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从书房离开的李望转头就找了自己的幕僚张合商量应该怎么做。
说来李望投奔曾裕也并非为了荣华富贵,他已经坐到了太守的位置,哪里还需要再去攀附一个兵败的丧家之犬?
只是一想起自己的儿子死在对方手里,他就咬牙切齿,恨得夜不能寐。
所幸曾裕已经打进了闵州,闵州兵力并不强盛,难以抵抗,迟早会落得个兵败的结局。不如自己主动投诚,也能在对方心中留下个好印象,方便日后行事。
李望原本的打算是混成曾裕心腹,然后背刺一刀,亲手了结曾裕,也算是大仇得报,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本就抱了必死的决心,反正闵州沦陷,哪怕抚远军成功平定叛乱,整个闵州的官员没能守住城池迟早要吃挂落,还不如赌一把。
李望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将陆鸢送到了青龙寨,就是为了日后不受自己牵连,哪知道曾裕想一出是一出,竟然要拉拢青龙寨!
当真是造化弄人。
然而时局多变,没等李望再联系姜沅,抚远军已经休整完毕,再次朝闵州发起了进攻,大有要一举拿下曾裕的势头。
这次是真的火烧眉毛了。
已经打了这么多次仗,曾裕甚至曾在襄州立国,神龙教的军队比起抚远军来也并不弱。
只是大受打击之下,军心涣散,兵力又远不如抚远军,这场战事一次比一次吃力。
曾裕心急如焚,望着被他抢占粮食的百姓,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实在可怕,说出去只怕会被千夫所指,他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了来投诚的李望。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曾裕将李望叫到书房,摈退左右,咧嘴一笑:“我欲以百姓抵挡朝廷军队,太守以为如何?”
李望乍闻此言,还有些懵:“将军何意?”
曾裕不紧不慢:“自然是以闵州百姓为人质,挡在我军身前,阻挡抚远军的进攻。”
李望脑袋轰地炸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将军是想……”
他是不是疯了?
本来如今神龙教的名声就已经急转直下,当日在城中大肆抢粮食一事就闹得百姓们怨声载道,甚至动摇了军心,如今竟然光明正大以百姓为人质……曾裕到底把人命当什么?
李望扪心自问自己不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但也绝对做不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
曾裕死死盯着他:“怎么?这个主意难道不好吗?”
李望喉中干涩:“可、可是如此一来,只怕对将军的名声不好。”
曾裕当然知道,此计甚毒,简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然他叫李望来做甚?
他眯了眯眼睛,笑着拍了拍李望的肩:“我自然知晓。”
“说来太守有心攀附本将军,这些日子以来却并未做出什么实事。既然想为本将军效力,是不是该拿出诚意来呢?”
李望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当即如坠冰窟。
曾裕居然想把这个毒计扣在自己身上!
一旦如对方所说,拿百姓做挡箭牌,只怕会受千夫所指,万民唾骂,就算死了也要挫骨扬灰才能解心头之恨,说不得要遭千古骂名!
曾裕这老匹夫不愿伤了自己的羽毛,却要让他背黑锅,简直是畜生啊!
可是李望已经行至绝路,这骂名不想背也得背。
见他沉默不语,曾裕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语气却格外狠厉:“怎么?难道太守大人不愿?”
“莫非太守并非真心效忠本将军?”
眼下这场景,但凡李望拒绝他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砍了。
他只得应下:“……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曾裕脸色由阴转晴,哈哈大笑:“好!好!好!”
“辛苦太守大人!待本将军成事,定然不会亏待你!”
李望心中已经将他凌迟了千百遍,面上却不得不勉强维持笑意,对他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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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神龙教同抚远军再次开战,神龙教不敌,左丘郡太守李望献礼,以百姓为盾,阻挡抚远军进攻。
闵州一时大乱,百姓无一不唾骂李望。恨不得生啖其肉。
走投无路的曾裕采纳了李望的计谋,派人在城中大肆抓捕百姓,两军交战时将百姓赶至神龙教军队身前,抚远军有所顾忌,果然停战。
消息传到樊虞和樊礼叔侄二人耳中,皆大骂神龙教不堪为人。
不得不说此招虽然狠毒,却成功阻挡了抚远军的进攻,张正宪不得不连夜写奏书上报洛都,等待皇帝重新下旨。
而洛都传回来的意思也只有一个:打!
仗虽然要打,却不能不顾百姓性命。
曾裕找到了背锅侠,可以不顾自己遗臭万年,但朝廷为了笼络人心,却不能不管不顾。
狗皇帝虽然昏庸,但还没到失智的地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不顾百姓性命强行攻打神龙教,举起反旗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可是任由神龙教挑衅自己又有损朝廷威严,只能将球又踢回张正宪这里,让他自己拿主意。
张正宪无法,只能将陛下召集起来,想办法如何破了神龙教的毒计。
连着开了四五天大会,手底下愣是没有一人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连樊礼都开始抓瞎。
张正宪气的砸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仅剩的一丝理智拉住他,几乎要不管不顾直接让军队屠过去。
——他也是个心肠狠辣的主。
最后还是樊虞想出了办法:“神龙教的军队来自各大州府,其中以襄州、靳州、滕州人居多,而被推出来的百姓俱是闵州人。”
“不妨命弓箭手就位,以闵州本地方言喊话,放箭之前命令周百姓蹲下,届时箭矢放出,只会伤神龙教逆贼,而保闵州百姓,曾裕之计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