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葵花》夙愿愿

7、进展并不顺利的尚葵

　　新学期伊始，第一件事是开班会，第二件事就是换座位。虽然尚葵考到了班上第十五名，可轮到她挑选座位时，许初阳的前后左右再次坐满了女生。尚葵想了想，在与他间隔一条走道的空位签了名。从最后一排来到第二排，黑板上的字迹、老师的说话声音都清晰了许多，尚葵觉得这特别有利于她提高成绩。她也恢复了对新知识的好奇与热情，化学课的有机化学与结构化学、生物课的基因工程与细胞工程，全都那么有趣，她非常期待学习未知事物的每一节课。
　　尚葵的新同桌是阿关，一个完全符合理科男生刻板印象的人：物理化学成绩很好，语文英语成绩很差。或许由于尚葵期末考试成绩不错，阿关有时会找她讨论一些理科问题。尚葵不由得升起了某种奇妙的感受：从前只是自己求助他人，现在竟也有人来求助自己，真有点不习惯——尽管，在初中和高一时，成绩优秀的她时常帮助别人答疑解惑。
　　而此刻，当尚葵给阿关讲清一道化学题时，对方很惊讶：“你为什么全都会？”
　　“因为我都做过呀！”尚葵一笑，取出自己买的教辅资料，揭晓谜底似的亮给阿关看。
　　之后，遇到难题时，阿关偶尔会感慨道：“这个问题，对你这样做过很多题的人来说肯定不算难吧。”
　　“我才没有做过很多题呢！”尚葵连忙否认，“我只买了这一本资料而已。”
　　这所高中只有一栋教学楼、一栋实验楼与一栋校务楼。后两者几乎从未开放过，对学生们而言很是神秘。这天，一个消息忽然在学生之间传开：实验楼一层开了一家学习资料店。高中生活本就单调，学生们纷纷议论着想去逛逛，实际上他们不知道，这是由于学校布局的改造，实验楼处于半废弃状态，一些与校领导有亲戚关系的人借机开店赚钱罢了。
　　“大课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习题集？”阿关问。
　　尚葵一愣。她几乎从未有过男生朋友，也从未和男生打闹过，总是保持着礼貌、客气、疏远的距离。单独和一个男生一起去买资料，对她还是第一次，因此尽管这实在是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她还是有些忐忑。尚葵虽然答应了，但一路上很紧张，始终和阿关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
　　天气渐暖，草长莺飞，校园中的红叶李、重瓣樱、紫藤萝开了又谢。尚葵在这所高中的第二个春天里，时间平静地流淌着，尚葵也平静而认真地过着每一天，带着她那个小小的目标。第一次月考很快到来，尚葵考了班上第七名，成了快速进步的典范。连班主任都在班会课上对学生们说：“你们看看，连尚葵数学都考了125分！”
　　或许是班主任的宣传让一些学生注意到了尚葵，出乎意料地，小B找到了她。她握着尚葵的手，面带诚恳：“对不起，当时是小A说你很没主见，我听了她的话，那段时间才对你冷淡。希望你能原谅我。”能够听到她的道歉，尚葵竟还有些感动。仿佛曾经的伤痛都一笔勾销了似的，她笑答道，没关系。
　　此外，同班的男生小王找到她：“尚葵，这次换座位，我们坐同桌吧！”尚葵有些犹豫，因为她还是想和许初阳坐同桌，可是小王再三来问，尚葵想说不定许初阳旁边的位置会被选走，于是答应了。选座位当天，轮到尚葵时，她惊讶地发现，许初阳旁边的位置空着。
　　——她应该选一个完全空着的座位，因为她答应了小王。可是电光火石间，她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许初阳旁边。
　　走下讲台后，小王激动地问她，选在了哪里。尚葵十分愧疚地向他道歉：对不起，这次不能和你坐同桌了。小王一愣，说没事。
　　放在讲台的座位表上，尚葵和许初阳的名字静静地排列在一起。尚葵却有种不真实感：竟然如此轻易地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第二天早晨，尚葵来到教室，许初阳已在她旁边的位置坐好。尚葵有些紧张，但还是掏出英语课本，读了起来。整个上午，许初阳没有与尚葵说一句话，尚葵也不敢找他。
　　整个下午，许初阳没有与尚葵说一句话。
　　第二天，许初阳没有与尚葵说一句话。
　　第三天，许初阳没有与尚葵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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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许初阳忽然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几天里，他没少与周围的其他女生——比如小B、思思，探讨问题、聊天、开玩笑。他只是不搭理尚葵罢了。
　　尚葵很震惊。这与她想象中不一样啊！在她原本的想象里，默默努力学习、和许初阳坐同桌、成功接近他的自己，应该成为他的朋友，然后考上同一所大学，成为他的女朋友……才对吧！这才是尚葵该拿的剧本！可是，为什么她对许初阳就像一个陌生人？他甚至不去主动和她说话，难道他不认识她吗？几个月前，他们不是相处过一段时间吗？
　　尚葵无法忍耐，决定主动出击。
　　“许初阳……”尚葵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许初阳转过头，“你说。”
　　“就是这个完形填空，应该选什么……”
　　说是主动出击，以尚葵的性格，本来就不擅长主动和异性聊轻松的话题，再加上紧张带来的心理压力，尚葵的社交能力越发退化，基本上每次同许初阳说话，都要以如此笨拙、刻板的方式开场。好消息是，总算和许初阳说上了话；坏消息是，几次过后，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许初阳的一丝不耐烦。
　　许初阳的态度刺痛了她，可她无法放弃去接近他、注意他。
　　某天傍晚，尚葵和遥遥、盈盈两个女生一起去校外吃麻辣烫。盈盈是个性格泼辣、爱讲八卦的女生，对班里的男生们点评过一个遍之后，盈盈眼睛一转，话题忽然直指尚葵。
　　“尚葵，你的男神是谁呀？”盈盈托着脸颊笑问道：“不会是许初阳吧？”
　　“对啊！”尚葵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盈盈和遥遥继续聊许初阳的八卦，尚葵看得出，她们都没当一回事儿。她们大概以为尚葵在开玩笑，而不认为她是真的喜欢他。这反倒让尚葵轻松了许多。

　　许初阳的书桌里始终有几本封面各异的笔记本，尚葵经常看到他在上面写写画画，却从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一次，坐在许初阳前方的思思转过身，想到拿起许初阳的笔记本翻阅。
　　“不许动！”许初阳反应飞快，一把抢过他的笔记本，重新收进书桌。
　　“许初阳，你真小气。”思思说。
　　“这是我的秘笈。”许初阳正色道。
　　一旁，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尚葵暗自皱起眉头。说是秘笈，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无非就是错题本罢了。这有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难道别人看了，自己学的知识就会变成别人的吗？无论从前当第一时，还是现在，尚葵从不会吝惜分享自己的资料和笔记。
　　虽然许初阳不让思思碰他的笔记，可尚葵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很好。许初阳似乎很喜欢和思思聊天，几乎不会主动和尚葵说话的他，却时常找思思说话。尚葵不愿总去关注许初阳说了什么，可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
　　“林思思。”许初阳拍拍思思的肩，女生转过身来。“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生朋友就要过生日了，你说送她什么礼物好？”
　　“她之前送过你什么生日礼物？”思思问。
　　“这个。”许初阳拿起自己深蓝色拼布的书包。直到这时，尚葵才明白，这个书包竟然是他一个关系很好的女生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思思想了片刻：“你可以送她一件T恤，优衣库有一款就很好看。”
　　“帮我买一下吧！我给你钱，我家离得太远了。”许初阳激动起来，“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什么？原来会有女生收到许初阳送的生日礼物T恤吗？那个女生，和他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而且，他还会让别人帮他买东西吗？尚葵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该羡慕那个“关系很好的女生朋友”，还是羡慕思思。
　　随后的某个晚自习，忽然下起了雨。住校的许初阳带了伞，尚葵和思思却没有。正当尚葵思考着怎么回家时，思思忽然转过头，说：“许初阳，你可以用伞送我一段路吗？到停自行车的地方就可以。”
　　许初阳却没有立刻答应：“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可以了吧？”思思的脾气很好。
　　许初阳和思思还在说着，一旁的尚葵却酸涩得几乎无法忍受。和许初阳打同一把雨伞，这种事她连想都不敢想。她真羡慕，也真有些嫉妒思思，能和许初阳如此自然地相处。
　　望美人兮天一方——尚葵终于明白，其实许初阳不是那样遥不可及、不可接近的男神。
　　他只是对她遥不可及而已。

　　某天下午的自习课上，尚葵转过身，和遥遥小声讨论着一道数学题。许初阳虽然成了她的同桌，她却不愿意再问他了。说实话，她有些怕他，他对她总是一脸严肃、全无笑意，她怕自己耽误他的时间，更怕他对自己不耐烦。虽然实现了当初的目标，可尚葵觉得每天小心翼翼的自己，一点也不快乐。
　　谁知，这一次，许初阳却主动找到了她们。
　　“你们两个说话声音小点，会影响其他人学习！”神色冷硬地抛下这句话，许初阳转过身，再也不看她们。
　　尚葵怔住了，遥遥不满地冷笑。此时教室算不上安静，许初阳的几个室友就在隔着一条过道的位置大声说笑着，可他却对他们充耳不闻，反过头指责小声讨论问题的尚葵和遥遥。其实这无非因为，他不愿意得罪室友们，责备尚葵她们却没什么代价。
　　可惜，尚葵的超厚滤镜却选择性忽视了这一切。
　　又过了几天，尚葵和遥遥走在从学校唯一的接热水点回教室的路上，遥遥忽然开口：“尚葵，你是不是喜欢许初阳啊？”
　　猛然听见这句话，尚葵吓了一跳。她却觉得没必要否认：“是……”
　　“哼。”遥遥轻蔑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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