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迹》容月若冰

4、同是天涯沦落人

　　明月皎洁，枝虬错乱，在风中摇动宛若冥界熙攘的鬼魂，伸长了如骨肢节在空中抓着，想要抓住下世的希望，景象之诡谲让齐楚不寒而栗，是不禁寒冷而且战栗，紧闭了双眼等待天亮。现在她是体会到了饥寒交迫，心惊胆战的感觉了。
　　“老天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知疾苦，不懂生命，不受教化，也不必让我什么都经历过深深在灵魂上落下印记才罢休吧，要不我们打个商量，以后我只要过的顺利一些就好。不要米虫生活了好不好。”齐楚生平第一次对老天生出敬畏，双手合十祷告着。完全不知江湖已在这一夜为她而轰动，她，齐楚，该是殷若若将会载入江湖史册，却是恶人之册，原因只在一个字，盗。这夜，卫子毅发出了江湖通缉令，通缉一个逃家女婢，理由是她偷了锦屏山庄苏况庄主的武功秘籍。只一夜，所有蛰伏的江湖势力都动了起来。各打算盘，各使招数，只为抓一个婢女，而且是不懂武功的婢女。
　　睡梦中齐楚觉得眼前有什么在跳动，红红的，越来越亮。
　　“着火了吗？”她惊觉的跳起来，却发觉眼前的景观完全不能用壮丽来形容了，是朝霞，红彤彤的在天际蔓延开来，清晨的风虽还有些冷，在这样暖暖的天空之下也不显得了，齐楚的面前几节枯枝老丫在微风中晃动着，搅动了她眼前的霞光，在睡梦中她的眼皮下投射出一副火苗跳动的影像。而在这半山之上看来，整座山被红霞包裹，如同在烈火中淬炼真金一般的灼烧着，虽没有炙人的温度，却让齐楚深深的感到跳动，心脏的跳动声就像是锤炼的撞击声冲击着她的头脑。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一句话跳脱出思维，惊醒了沉浸在美景中的齐楚。是啊 ，既然朝霞如此绚烂，不久肯定是要下雨的，这就应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名言了，如此一来，美景当前也失去了五分颜色。齐楚急急的循着山路而下，一路寻思着如何找地方落脚。现在她身上只有卫天行临走时好心留下的几两银子，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如何过。这次虽然自己算计了苏锦屏，过一段时间她自然气消了就该是没事的了，反正帮她怀孩子的人已经有了，以后她忙着应付大的小的绝对会忘了自己，所以啊，先躲会儿再说了。起初正想着突然一个趔趄大字型摔了下去，一张小脸瞬时被朝露给洗干净了。
　　“人倒霉走路都被自己绊倒。”齐楚愤愤的嘲骂，一面寻找那个绊倒自己的凶手，却发现脚下一节非土的东西，扒拉了覆盖的杂草和泥土，才看清那是一把外形很是漂亮的剑。
　　“不知哪个丢的，反正没主，捡来买几个钱好了。补偿我的身体损失外加精神损失。”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去捡地上的剑，一时却没能拿起来。想来可能被藤蔓什么的挂住了，沿着剑柄的方向寻找，却看见一节蓝边的衣衫掩盖在枯黄的杂草下。
　　“就算姑娘我善心泛滥，也不至于让我整天救人吧。”齐楚一见草堆里的人就知道这回自己又摊上了个要救命的主。又不能不救，那只是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少年，漂亮的五官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却还警惕的睁着眼怒目而视，显然是对这个抢剑的人抱有很大疑心。
　　“我可不是坏人，小弟弟，看你受伤挺严重的，姐姐还是带你看大夫吧。”齐楚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抓起他的手就将他背了起来，许是牵动了伤口，小子表情略扭曲了一两秒。
　　“放我下来。”少年哑着嗓子道。试图动了动，却奈何失血过多全身都没有力气。
　　“没关系，你又不重。小弟弟，你叫什么啊，姐姐叫齐楚，齐楚燕韩赵魏秦的齐楚，怎么样，很拉风的名字吧？”齐楚对这个漂亮的少年实在是喜欢的很也不介意他动来动去，想到自家那个混世魔王，突然觉得他其实也很好了，长的不错，性格也还过得去，又很听她这个姐姐的话。家，自己已经快忘记爸妈是什么样子了，想到这里不禁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背上的少年见她哭了一时措手不及。
　　“你，别哭啊！”少年垂下头说道，怯怯的叫了声，“姐姐。”
　　“你叫我吗？”乍听的他叫姐姐，还以为自己幻听了。齐楚自知突发伤心可能吓到小孩了，也不解释。反正多个弟弟不错，尤其是漂亮的弟弟。
　　“爹说，女孩子是用来疼的，不能让他们流眼泪。”少年一板一眼的说道。
　　“嘎，你爹爹？”齐楚被这天外飞来一句弄得哭笑不得，“他干什么的啊，这句话好像通常是花花公子的口头禅吧。”
　　“我爹爹从来不花心，他只喜欢我娘一个。”
　　齐楚被少年严肃语气弄得尴尬只好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秦剑。”
　　“那你怎么会被人丢在草堆里自生自灭，做什么坏事了？”
　　“没什么。是在躲仇家罢了。”秦剑突然住口，齐楚也猜到几分，江湖人谁没有几个仇家，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不例外。
　　“哦，秦家弟弟。前面有个小屋我们先去哪里休息好了。顺便帮你包扎伤口。姐姐也累了，其实啊，你还挺重的。”齐楚远远的看到一个木头搭就的小屋，没有人烟的样子，调侃秦剑一句，深吸口气，嘿哧嘿哧的走到门前，伸手一推就开了，原来是猎人平时用的小屋，现在还没有开春，也没什么猎物。还是空着的，只有一张看似床板的东西。齐楚安置好秦剑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两人的肚子都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齐楚又只得嘱咐秦剑注意安全，自己出去觅食。
　　很幸运的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了几户人家，买了些吃食，又问清路去村里的药铺买了止血药和阿胶，当归什么补血气的东西才回去。齐楚也只是知道老妈经常喝这些东西说是补血气，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好在老板人好，还外带送了些干红枣给她，可谓是收获颇丰。回到山中小屋天已快黑了。远远就看见秦剑撑在门口张望，表情像是怨妇一般。
　　“你怎么才回来？”不等齐楚站定就开口质问，“害人担心了。”
　　“秦家弟弟。”齐楚完全忽略他的愤怒，“原来这里离村子还挺近的，你看我还卖到药了。等一下哈。好在没有下雨，不然就惨了。”她一副小媳妇的快乐表情。把秦剑扶进屋就找东西煎药去了，看她忙忙碌碌的样子秦剑的火气也消了，他完全秉承了父亲的座右铭，女人就是要怜惜的，可是老天让他这副德行碰到齐楚，不被她可怜就不错了。什么也帮不了。愤怒的成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争气。其实如果他要想到自己只有十二岁就会平衡很多，偏生这一方面被他忘掉了。喝过齐楚所谓的补气血的汤药之后就干脆乖乖的睡觉去了。齐楚静下心来好好理了理这两日的生活，离开了锦屏山庄也离开了享受不久的米虫生活，而且还多了一个需要花钱的弟弟，这个弟弟她当然舍不得丢掉，就只好带着了，看来过两天又得去找工作了。她在心中一再叹了叹气，收拾好心情，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夜半一阵惊雷将齐楚从睡梦中惊醒，扶着胸口压下心悸。
　　“才说没下雨了，就下了。”忙起身看看秦剑醒了没有，“秦家弟弟，吓到没？”
　　“没。”黑暗中听的秦剑的声音些许扭曲了传来。没等齐楚反应过来，他突然就扑了过来，两人顺势一滚到了墙角，一阵闪电划过秦剑有些苍白的脸，他摸索墙上的斗笠将两人身形盖住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来了。”话刚落音，小屋的门就被推开了，闪身进来两人，身形高大，手中拿着形似大刀的兵刃，一人拍拍身上的雨水，一面骂骂咧咧道：“鬼天气，好容易找到些线索这一冲不就又没了。”另一人似乎尝试找些柴火想点堆火，却什么也没有，好在齐楚不懂什么野外生存的技巧，外间的火早先熬过药就灭了，现在什么都是湿的，想生火也不成，不然两人立马就得被抓。那两人也不再试，盘坐起来就开始运功，齐楚看的不清，想来是用内功将衣服烘干。一会，一汉子道：“大哥，你说那丫头能逃到哪里去？”一句话听得齐楚心下恐惧陡生，不是吧，是抓自己的。
　　“依我看，一个小小婢女敢对锦屏山庄下手，肯定是受人指使。我们收到江湖通缉令就到处搜索，想那一个婢女不会武功，跑不了多远才是，却到现在还没找到，看来是有人相助。”另一人分析道，齐楚一个激灵，不是吧，连传说中的江湖通缉令都下了。秦剑似是感受到她的害怕，握了握她的手。又是一阵闪电过，一人看到墙角的斗笠道：“大哥，我们还是连夜再找找吧，如此大雨，想她也没有地方躲，抓紧时间在他们接头之前抓到人，说不定还能把那本秘籍据为己有。”说完就伸手去拿斗笠，秦剑料到如此，那人手刚一至长剑便削了过去，突如其来的剑光斩断了那人的手掌，在一声惨嚎中，拉起齐楚便向外冲去，另一人大刀来截。刀锋却是直对齐楚的后背而来，看来人都有自知力，柿子专挑软的捏。秦剑见状不得不长剑回挑，翻手将齐楚推出了门，剑锋划过刀身，擦出一串火花，好歹不歹天空一道闪电划过，齐楚看清秦剑的身形已经有些摇晃了，知他撑不了多久，一时急得火烧眉毛。
　　突地想起两人的对话，似是为了什么武功秘籍，自己怀中不正好有一本无字天书吗，顿时计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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