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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捕鼠夹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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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捕鼠夹招呼到脑袋上,沈难从的瞳孔突然射出两道金光,鬼王耗光电量前最后一个闪转腾挪,轻松把橘猫摁在了地上,“哪来的孽……畜!”
橘猫一愣,大叫起来,“快给俺松手!!!喵呜!!!”
粗犷豪迈的男声混着尖利的猫叫从橘猫嘴里喊出来,一缕淡薄的煞气萦绕在橘猫周身,因为后颈被掐住,行动受限,橘猫只能徒劳地挣扎几下,完全落了下风,身体骤缩成了普通猫的大小。
沈难从目瞪口呆,这才发现原来橘猫手上一直拎着的黑色方块竟然还是个劣质捕鼠夹。
不是,你都变大变小是个妖怪了为什么用物理攻击?退一万步,这年头猫抓老鼠都开始借助工具了?
“愣着干嘛,帮忙啊!”沈难从冲吴佰易叫道。
“狂徒还不松手!!!俺老茉跟你们拼了!!!”橘猫还在浮夸地叫骂,可丝毫没有再次攻击的能力。
吴佰易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指着橘猫,“猫……猫!猫!猫……”
“怎么了,人!”橘猫忿忿抬眼。
吴佰易后退几步,“这玩意儿说人话!”
不能怪吴佰易胆小,畜生都能扯着嗓子骂街了这谁顶得住。
沈难从皱眉,一手摁着橘猫,扭头吩咐吴佰易,“你赶紧先给他作案工具没收了。”
吴佰易小心地用脚趟着,试图把捕鼠夹勾过来。
橘猫一看武器要被吴佰易收缴,亮出爪子勾住了捕鼠夹一侧歪斜的铁丝,“别碰俺的夹!”
“嘘!”沈难从低喝,今天一场法事引起的恐慌已经够多了,再这么闹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他手上暗暗使力,对橘猫警告,“别说人话,老实点就还给你!不然就给你撅折了,收拾你也是顺手的事!”
橘猫一听,委屈地哼唧两声,垂下了眼。
“善信!”擒获了橘猫,沈难从强行从容地招呼主家,“出来吧,无需惊慌,法事已结束,可以送去火化了。”
主家神色恍惚,从门后探出个脑袋,失魂落魄地给沈难从递上了白包,也不在意老人被沈难从单方面开了瓢,就这么潦草地结束了这场超度。
沈难从尴尬地夹着猫,不太方便再多说什么,毕竟在场的人今天前来仅仅是为家里离世的老人办一场超度,事先也没人通知他们这个世界已经癫狂成这样了。眼下不是诈尸就是闹妖怪,前脚道士刚飞天后脚猫妖就抄着家伙打人,有些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已经开始出现自言自语的症状了。
一上车,见沈难从坐在副驾驶上,手里还掐着橘猫,吴佰易战战兢兢指了指,“这玩意儿你还带回去?你要养啊?”
沈难从也有点为难,“先带回去给它驱个煞,别再闹出别的问题来……别忘了先去你家店里拿香,急用。”
“哦……”吴佰易不情愿地关上了车门,身体向左歪斜着踩下了油门,试图离那只会说人话的猫越远越好。
沈难从看他机械的坐姿,“你哪儿不舒服?”
吴佰易心说我哪儿都不舒服,扯开嘴角,“没逝,就是一想到这玩意儿能说人话就觉得挺渗人的……”
“嘁。”橘猫嗤了一声,转了个方向蜷在沈难从腿上眯起了眼。
回到道观后,沈难从跟吴佰易分了白包里的钱,一手夹着猫,一手抱着香,心情复杂地进了门。
吴佰易跟在后头,把几根巨大的祈愿香扛到正殿,瑟缩地站在正殿门口,“那……我就先走啦?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吗?”
沈难从:“你要真害怕……要不你先别走,扛着香先烧一根压压惊?
“没事我先……”吴佰易胡言乱语地喊着什么,一溜烟消失在了道观门口,后头的话沈难从都没听清。
他把猫放在蒲团上,警告道:“别乱跑啊,不然捣毁你的武器。”
“呜呜呜……”橘猫警惕地弓着背,“你待怎的!还不速速把俺的夹还来。”
沈难从觉得有点好笑,“谁教你这么说人话的,你建国之前成精的吗?给我趴好!”他取来三清铃,“挺精神的猫一身黑气像什么样子!”
没想到橘猫瞪圆了眼睛,两只手抱在头上,“你要把俺的黑黑吹跑!?不行!俺留着见奶奶的!!!不能吹俺的黑黑!!”
沈难从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黑黑奶奶?这是煞气,知道吗?既然你已经修炼成精了,做一只清清白白的好妖怪不好吗?”
“俺……俺没有修炼过!”橘猫局促地缩了缩脚,有些难为情地把尾巴绕到了身前,“前两天睡觉的时候山晃了晃,奶奶身上的石头裂开,就有黑黑了,这里面有奶奶,俺自己都舍不得吹走。”
沈难从地铁帅哥看手机.jpg,“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着抬手就要往橘猫身上贴符。
“大大!求求了!别搞俺!!俺就剩这些了!!”
橘猫从蒲团上冲下来,滑跪抱住了沈难从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泣起来,“俺从小流浪,是奶奶给俺一个罐头才活下来的,现在奶奶没了,要是没有黑黑,俺就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呜呜呜呜……”
这话听着蹊跷,沈难从却好像从话里看到了一个抱着师父电脑的自己,捏着符箓的手停在半空,“你的……奶奶?”
“嗯!奶奶不嫌弃俺身上的跳蚤,给俺洗香香,还给俺吃罐罐,对俺可好可好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奶奶对俺这么好!”
橘猫扬起脸,鼻头湿漉漉的,瞳孔努力撑出一个圆形,看着既可怜又水灵,“嗯!放过俺吧大大!”
“那也……”
趁着沈难从犹豫分神,橘猫眼睛一转,摸过身侧的捕鼠夹,“噌”地跳下了蒲团,沈难从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揪住了橘猫的尾巴,“别跑……”
沈难从没养过宠物,不知道猫身上有些地方是不能碰的,他下意识揪了猫,猫也只好下意识咬了他。
“啊……嘶!”煞气顺着橘猫的牙齿钻进了沈难从的手心,还没来得及喊疼,脚下的道观就摇晃起来,面前的三清像忽明忽暗,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工夫,三清像之一就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
“怎么每次煞气入体都能看到这些啊?!”沈难从一时间有些惊慌。
只听鬼王的声音隔空传来,“这是折心镜。替你开心通时见你根骨处生有缺口,原以为是根骨不佳,未曾想竟是百年难遇的折心镜,修道之人根骨生有折心镜,煞气入体便能由折心镜中洞察阴魂执念。”
“妈!”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冲着沈难从叫道。
沈难从:。
“人家养老院都来接您了,车就在下边等着,您非得这么固执我真是不明白,住哪不一样啊?”
“大房子已经腾出来给你和美娟了,我自己住这套小的挺好啊,这出门也方便,没必要去养老院,白花钱。”一个带着书卷气的苍老的声音在沈难从身后开了口。
沈难从回头,说话的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虽然说的话带着祈求的意味,举止却是得体大方的。
“不是说了么这儿离冬冬的学校近,养老院的钱,美娟说她给您出,您担心这个干吗,又不是没有退休工资?”男人说着,伸手去抓老人手里攥着的钥匙。
老太太手上拉扯着,还是勉强好声好气,“冬冬住过来我可以帮你们接送啊,你们平时上班也不用两头跑……”
“哎呀,妈!”男人猛地使力,扯过了钥匙,连忙冲身后的两个白大褂使眼色,“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哪能照顾好冬冬啊,到时候又得美娟过来,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冬冬,她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老太太怅然若失地看着钥匙被男人抢走,表情有些凄苦,“我不给你们添麻烦,只是你爸刚走,我想守着这个房子,怕他找不回来……”
不等老太太把话说完,两个白大褂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老人就往楼下走。
“诶!你们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的!”老太太根本拗不过两个腰圆膀宽的白大褂,力气足够弱小,挣扎都显得有点可笑,转眼就被架着走出了楼道。
男人把钥匙放进衣兜里,脚步轻快地跟在后面,“您一个大学教授,怎么还信这些没影的事。”
沈难从慌忙跟上去,刚踏出楼道,眼前的世界就整个翻转过来,原本灰色的墙壁贴满了白色的瓷砖,延伸成一条看不到头的走廊,走廊两边分布着无数的房间,四下都是刺目的白色,看上去像是某种已经白骨化了的猛兽身体内部,干净得死气沉沉。
一个房间里传出苍老的痛呼声,沈难从循声找过去,发现了那个老太太。
她此刻伏在一张单薄的钢丝床上,被两个披着蓝色隔离服的护工殴打,人瘦成了皮包骨,一丝不苟的白头发也散乱开了,在白炽灯下泛着灰败的光。
“三个月没交钱,有碗馊饭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老不死!”
“你儿子早就不管你了!你再打电话举报一个试试!”
两人一边骂,一边用拖把杆抽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只能颤巍巍地侧过身子护住头,“我打电话是让他给我送钱来,不是举报……”
“送钱送钱,钱呢?!送来了吗?一天天的就你事儿多!”
老太太一边哭,一边抬起枯瘦的手抹着眼泪,“不是他不来,他说银行卡弄丢了,补办总归需要时间的。”
“也就你相信这些屁话!他就是不想管你了!自己儿子都不管你了我们凭什么还伺候你!”
其中一个人说着,上手把老太太身上的薄被子也拽走扔在了地上,“衣服被单你自己洗吧,烦死了。”
两人又打骂了几句,拎着拖把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床上的老人低声呜咽着。
“喵呜~~~~”
窗边一声脆亮的猫叫。
老太太止住哭泣,从床上抬起头,“咪咪,又来了?”
沈难从沿着老人的视线看过去,正是那辆自称“老茉”的肥硕橘猫。
橘猫瞪着圆圆的眼睛,在窗前站起身子,前脚在玻璃上一边扒拉,蹲在窗台上冲老人叫了起来。
老人步履艰难地下床打开了窗户,伸出手去摸橘猫的脑袋,一边摸,橘猫呼噜呼噜地眯起了眼睛。
“唉,以前在家住着,还能下楼给你喂点猫粮,现在到这儿来我也出不去,也没有好吃的了,你自己在外面吃得好不好啊?”老太太拍了拍橘猫的肥肚子,自言自语,“看上去吃得还不错,还以为我搬走了你就要饿肚子了,没想到还能找到这里来,真聪明!”
橘猫一直打着呼噜,用头拱了拱老人的胳膊,又转过身冲老太太撅了撅屁股,张嘴轻轻咬住了老太太的手,用力往窗边拖。
“嗯?又给奶奶带什么好东西了?”老太太一脸慈爱,笑着问道。
橘猫“喵呜”一声,从窗台边扒拉过来一只死麻雀,推到老太太面前,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老太太哭笑不得,“奶奶吃不了这个,你自己吃吧!真乖!”
橘猫懵懂地歪着脑袋,见老太太没把麻雀叼走,只好蹦跳着转身,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再次推了推死麻雀。因为过于肥胖,蹦跳间蹭掉了旁边几株开得正盛的茉莉,几朵花瓣被夹在了猫背上的毛发里。
“诶哟~”老太太帮它摘下来,“咪咪真漂亮,都戴上茉莉花儿啦!给你取个名字,以后叫茉莉好不好呀?”
“嗷呜!”橘猫一直盯着老太太手上的茉莉花,耸着鼻子凑上来闻了闻,上嘴咬了一口,皱眉吐掉了。
“原来它叫茉莉……”沈难从想起橘猫咆哮着“吃俺老茉一夹”从天而降的画面,有种围观李逵绣花的不适感,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茉莉!”
“哇呜!”
“小茉莉!”
“哇呜呜!”
沈难从站在门口,看着一室不怀好意的白色里老太太笑眯眯地挠着橘猫的下巴,一个满眼宠溺地笑,一个全心全意地闭着眼爽。
折心镜里的时间过得飞快,橘猫总是兢兢业业,叼来各种各样半死的活物等在窗前,用前爪扒拉窗户,老太太每次来开窗,都笑得合不拢嘴,只是在这一次次开窗关窗中,沈难从发现,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体也瘦得不成样子了。
“嘟嘟嘟……您好,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您好,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突然一阵电话忙音从虚空中传来,沈难从吓了一跳,随着耳边越来越响的电话音,眼前的世界开始崩塌,白墙上的瓷砖纷纷碎裂脱落,头顶的白炽灯摇晃几下,轰然砸到了沈难从脚边,玻璃四溅,穿过了沈难从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