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鬼王别乱捡》赵鱼舟

17、寄生4

　　听鬼王这么说，沈难从突然有种脑袋拎在裤腰上为非作歹半辈子终于判了的感觉，紧张了一天，这下总算跑不了了。

　　沈难从长出一口气，心情变态地乐观起来，“那个……什么是……鬼域？”

　　“你还记得自己在折心镜中的情形吗？”鬼王问。

　　沈难从摸着下巴，“折心镜里……不都是过去发生的事留下的幻境吗？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别人也看不见我……就像是在看电影，我只是个旁观者。”

　　“鬼域……用你们这里的话说，就是折心镜超大豪华版家庭装。”

　　沈难从瞠目结舌，“豪华成这样？！那是什么原理啊？！”

　　“大抵算是恶鬼用煞气凝出的幻镜，起初孤也觉得奇怪，直到觉察那些道人的气运在此间打转，四处碰壁，才想起这一桩，整个区域都是恶鬼聚煞变幻而成，活人被困于此，有来无回，死不见尸，听闻百年前西方有祸国的妖人以此乱政，孤未曾亲眼所见，今日倒是见到了。”

　　“哦……那我懂了，所以这次在电影里的人是我们，创造这个幻境的恶鬼才是旁观者，而且他还能随便摆布我们？”沈难从抚掌。

　　“有孤在，不会让你任人摆布。”鬼王轻声。

　　沈难从舔了舔嘴唇，耳朵有点红，他得想办法赶紧出去，鬼王眼看着被这鬼域影响得越来越奇怪了，好好的怎么不损他两句呢？

　　“老板呢？一到晚上就躲起来是几个意思？”
　　“都出来都出来！这破地方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楼道里的吵闹还在持续，沈难从干脆也开了门。

　　不为站在角落里，一眼看到了沈难从，艰辛地穿过人群，“沈师兄，你也还没睡呢？”

　　还不等沈难从说话，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道士拎着行李挤过来，对两人说，“道友，别睡了！快收拾东西，这地方不对劲，外面全是鬼打墙！咱们现在一起去把老板找出来，连夜就下山！”

　　沈难从应了声“好”，扭头对不为说：“不为师兄，你也收拾行李跟上大伙儿，不要一个人待在房间。”

　　不为见事情已经闹到这步田地，再待下去也没意思，索性点了点头，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就在不远处，沈难从看到瑞云瑞玉的房间门口也有人在敲门。

　　原本还在担心有人落了单今晚再被吃掉，又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说，连个人证都没有，这下可好了，沈难从想，所有人聚在一起应该就安全了。

　　“嗷呜”

　　沈难从肩膀一重，茉莉蹲了上来，小声在耳边问，“大大，去哪儿？”

　　“跟紧我，别出声。”沈难从摸了摸茉莉的脑袋。

　　十几个道士浩浩荡荡挤在楼道里，等到人都聚齐了，高个子道士站在中间敲了下铙钹，“道友们！道友们！”

　　人群安静下来，高个子道士继续说，“道友们，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冲虚观，道号鱼翔，刚才我跟这位白云观的辛吾师兄以及另外几位道友准备提前离开这里，但是出门以后，在山里绕了四个多小时，这四个小时里，我们一共回来这里七次！”

　　“鬼打墙？”人群中有坤道的声音小声惊讶道。

　　“对！就是鬼打墙，按说咱们都是修道之人，路上化个符就能解决，但是我跟几位师兄试了好多办法，都没能走下山。”

　　“摆明了就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辛吾说，“这个大会名不副实，说好的交流研讨，结果放了一整天视频，白白浪费咱们时间！”

　　鱼翔点了点头，“咱们现在去把老板找出来，高低得要个说法！”

　　“对！鱼翔师兄说得对！”
　　“就是欺负咱们道行浅，哪有这么敷衍人的！”
　　“凭什么把咱们困在这里！”

　　年轻道士们情绪激昂，都拿出了伐庙的气势，一直找到深夜，整座楼都翻遍了，也没见到何宝贤的影子。

　　大伙儿气喘吁吁地坐在大会议室里，都是一头雾水。

　　终于有人困得熬不住，一个长脸道士拎着行李起身，“这么晚了，要不……先回房睡觉，反正明天一早老板就会来打扫院子。”

　　“不行！”沈难从脱口而出，“呃……我是说……这地方太古怪，咱们今晚就一起在会议室过夜，也比较安全。”

　　“老板不在，咱们也不出去，楼上就是客房，还能有什么危险。”长脸道人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不会有事的，我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找到老板记得喊我！”

　　跟着长脸道人一起离开的，还有五名坤道，到底是年轻女孩子，跟一大群男人一起过夜不方便，也纷纷先各自回房去了。

　　沈难从回头数了数，会议室里加他自己只剩十一个人。

　　眼看还有人要起身离开，沈难从捏紧了拳头，冲上主席台，高声说，

　　“道友们，听我说一句！一个人呆在房间不安全！昨晚有个师兄从房间里消失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认识他，但是第二天就没有人记得他了，这里不是个正常酒店，呆在这里连记忆都会被篡改！”

　　话音刚落，有人立马叫了起来，“道友，只是鬼打墙，还不到科幻的程度……”
　　“这叫什么话？那你怎么还记得啊？”

　　因为我鬼上身很久了……

　　沈难从哽住，打了个磕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能记得，但是我的猫看到那位师兄被吃掉了！我跟那位师兄说过话，还换过房间，但是昨天晚上过后他就消失了！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大家不如都留在这里过一夜，不要回房间，不要落单！”

　　“吃人……？？？”
　　“猫看到？又不是你亲眼看到，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这……吃人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对啊，你的猫看到怎么告诉你？托梦啊？还是会说人话？”

　　沈难从抿了抿嘴，冲茉莉招手，“茉莉，你来说。”

　　茉莉一听还有这好事，矜持地正了正后背的捕鼠夹，蹿上主席台，清了清嗓子，“俺看见了！”

　　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人话，茉莉激动得要命，嗓子都劈了，走风漏气，怪难听的。

　　茉莉一言既出，道士们哗然，都大张着嘴呆坐在原地不出声了。

　　沈难从拿起桌上一支马克笔，“道友们，为了保证咱们明天不减员，我建议咱们都在手背上写上数字，这样就算明天缺了人，大家记忆又被修改，按照数字也能记得今夜的人数。”

　　见没人答话，沈难从尬住了，举着笔站在原地。

　　还是不为第一个反应过来，撸起袖子把手背伸到沈难从面前，沈难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手背上写了个“1”。

　　没想到不为满脸跑眉毛，凑近了轻声问，“师兄，你的猫绝育了吗？还能生小猫吗？说人话能遗传吗？还是用了什么符？”

　　沈难从：？？？

　　不为还没问完，道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往沈难从面前挤，全都伸着手背让他写数字，趁他低头写，还全都忍不住摸茉莉脑袋，问题更是花样百出，不是“修哪门课能让动物说话”，就是“招什么神能让猫说话”，相比起来，不为的问题倒是最实际的。

　　最后，沈难从在自己的手背上写下“11”，才松了一口气。

　　临睡前，鱼翔举起手机提醒道：“如果还有不放心的，用手机拍照或者在本子上记下相熟道友的信息，千万保证能记住眼前人，咱们不能让邪祟牵着鼻子走！”

　　直到睡觉前，茉莉还在兴奋，“大大，俺真能说话啦？！”

　　沈难从一把捞起猫往怀里塞了塞，“没想到你还真能帮上忙，一会儿睡得警醒点。”

　　“知道了！”茉莉努了努嘴，侧躺着舔了舔爪子，“俺的好处，可多着呢！”

　　距离天亮不剩几个小时，沈难从疲倦地趴在桌子上，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架，恍惚间听到有人说要去上厕所，然后就是会议室大门开合的声音。

　　一觉睡到天亮，沈难从的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两下，睁开眼，不为正撸着猫头，“师兄，山顶，早课，去吗？”

　　沈难从揉了揉眼睛，“早课？”

　　“对啊！已经四点五十啦！快走快走！一会儿人就多了！”不为挠头，“昨天的讲座搞得太晚，没想到就在这儿睡着了……”

　　“啊？？？”沈难从傻眼了一秒，迅速回过神，“记忆又被抹掉了！”

　　眼看周围的道士们陆续醒过来，沈难从跳上桌子数人头，“1,2,3,4,5……10，还有呢？还有一个呢？？”

　　沈难从后背发凉，眼看昨天还同仇敌忾的一群人又是满脸疑惑地对着自己，沈难从这次有了经验，不再浪费时间解释，直接把茉莉举起来，“有人被吃了！我的猫看到了！它会说话！”

　　茉莉刚睡醒，还在舔毛，突然被举起来，下意识“嗷呜”叫了一声。

　　沈难从：“说人话！”

　　茉莉：“俺饿了。”

　　沈难从：“没让你说这个！”

　　茉莉：“俺看见有人被吃了，昨天晚上有人去厕所没回来。”

　　“哇！！这猫说话了！！”
　　“三清爷爷！真有猫能说人话啊！”
　　“它声音跟长相好不搭啊！太神了！！”

　　沈难从放下茉莉，指着手背，“请各位看一下手上的数字，从1到11，看看缺了哪个数字，翻翻手机里的相册，你们的记忆被抹掉了！请尽快接受现实！咱们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说完，沈难从三步两跨踩着桌子冲到了门口，往楼上跑去，昨天回房的六个人，不知道还在不在。

　　刚进楼梯间，沈难从就遇到了正在下楼的瑞玉，见到沈难从，瑞玉笑着打招呼，“师兄？这么早啊？是要去山顶吗？”

　　沈难从劈头盖脸，“瑞云师兄呢？”

　　“什么瑞云师兄？？”瑞玉皱眉，“我叫瑞玉。”

　　沈难从心里咯噔一声，“瑞云师兄，跟你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你们一起来的！”

　　瑞玉被沈难从的口气吓得后退两步，“我……我自己来的啊……”

　　“完了完了……”

　　沈难从手指尖都麻了，顾不上寒暄，继续往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