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报应》糊粥

13、第 13 章

　　卡尔似乎要跟洛维乔伊说些什么，希维尔也懒得听。

　　她回了卧室，洗完澡换上睡衣眼睛便已经有些睁不开了，脑袋里迷迷糊糊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但躺到床上被子一盖，瞬间便沉入梦乡。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年幼时，家庭和睦，父母恩爱。

　　那时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没几年，在父母给予的无限爱意中渐渐沉沦，她无忧无虑，每天快乐得像个小傻子，即使发现自己力大无穷，也全然以为是穿越带来的金手指，毫不遮掩地向人炫耀着。

　　而强大的力量伴随着仿佛无穷无尽的饥饿感，她毫无节制地将自己吃成一枚小肉球。

　　幼儿的好胃口与圆滚身材在父母眼中好似代表着健康，代表着难以夭折，所以她总能记得将饭吃光时，妈妈在她脸上印下的一枚枚亲吻。

　　“妈妈的好宝贝。”

　　她总是不嫌肉麻地这么称呼她，总是温柔地笑着，眉眼间尚未染上阴霾，看过来的眼神让你当真以为你是她最爱惜的珍宝。

　　那是她前世今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希维尔也仍然无法忘却，那些记忆片段总是在深夜化作一个个美梦钻进她的脑海里，迷惑着她，侵扰着她。

　　就像现在。

　　她好像又感受到了妈妈的亲吻，听到她在耳边呢喃：
　　“宝贝。”
　　“我的好宝贝。”

　　等等……

　　她妈怎么变成男人声音了？

　　希维尔慢慢睁开双眼，随着意识渐渐清醒她明显感觉到有人趴伏在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嘴唇正紧贴着她的脖子，她心中陡然一惊，抬腿就是一脚。

　　然后便是一声惨叫，有人倒飞出去，似乎撞到了桌椅，最后跌倒在地上。

　　希维尔搓了搓眼睛爬起来，打开床前的台灯往地上一看，不是卡尔又是谁。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大晚上不睡觉往我床上爬，你想女人想疯了吧！”

　　卡尔捂着腹部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看起来比她还生气：“这是我的床！你是我的情人！我在我自己的床上睡自己的情人有什么问题！”

　　希维尔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身下的床：“好像是这么回……不对，你不是说一切按我的意愿来吗？”

　　“你没说还包括……”

　　“小点声！”希维尔皱眉打断他的话：“露丝还睡在隔壁！”

　　卡尔顿了顿，瞪着眼睛到底压低了些声音：“你没说还包括这个！既不能睡，又不能亲，这算什么情人？”

　　“观赏型情人。”希维尔想也未想顺嘴接道。

　　卡尔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闭上又睁开，似乎被气得不轻。

　　他穿了一件绸缎质地的白色睡衣，立领和袖口是金丝缝边的花纹，领口微微敞开，头发也不像白天时那么一丝不苟，自然垂下散落在两边，整个人显得年轻了一些。

　　但没有了西装革履营造气势，那眉毛压低、嘴角下沉的不快表情，都显得有些傻乎乎的。

　　希维尔抱着胳膊坐在床边，就这么微微侧着脑袋打量着他，面色平静地问道：“你要这么在地上坐一整晚吗？”

　　卡尔抿了抿嘴唇，扶着身边的椅子站了起来，他面色依然阴沉着，盯着希维尔的眼睛冷冷道：“如果我今晚偏要跟你做呢？”

　　希维尔挑了挑眉，语气和缓：“那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卡尔：“……”

　　希维尔：“这样干净一些，不会弄脏衣服和房间。”

　　卡尔：“……”

　　希维尔：“甚至都不需要出门，直接从阳台甲板上就能把你扔进海里。”

　　卡尔眨了眨眼，嘴角下沉像是在撅着嘴，看起来似乎还挺委屈。

　　他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像是接受了事实般，摊了摊手，咬着牙点头道：“好，你说了算！”

　　说完便走向了床的另一边，作势要躺下。

　　“你等会儿！”希维尔皱着眉喊住他：“不是说我说了算吗？”

　　卡尔瞪着眼，气得再也压不住自己的声音：“我什么都不干！现在连睡自己的床都不行了吗？”

　　希维尔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应声道：“好吧，那这床我们一人一半。”

　　卡尔没再说话，但她话音刚落，他就动作迅速地躺了上去，生怕她后悔。

　　希维尔并未察觉他的想法，正忙着将被子挪到自己这边，然后把毛毯堆到他身上：“我要被子，毛毯给你。”

　　卡尔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他看着她动作间，从睡裙领口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喉结滚动，有些迟疑问道：“我还以为你会跑出去睡沙发呢，你就不怕我趁你睡着对你做些什么吗？”

　　希维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至于吧？你已经对我垂涎到连死都不怕了吗？”

　　卡尔像是被噎住一般，眨了眨眼，然后愤愤地扯过毛毯背过身去。

　　不一会儿，头顶的台灯关上，他感觉到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然后便是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那淡淡的混杂着一丝木质香的薰衣草香气，像是变做一双小手，不停地抓挠作弄着他，扰得他不得安眠。

　　卡尔从未这么煎熬过，甚至有些痛恨起莫名灵敏起来的嗅觉。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带着一丝抱怨出声问道：“你喷香水了吗？”

　　“没有啊！”希维尔抬起胳膊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有！”

　　卡尔转身反驳道：“怎么可能闻不到，那么大的味道，有点像是薰衣草香。”

　　希维尔了然道：“那确实有可能，我妈妈热衷于给我使用各种薰衣草精油，她似乎认为那些东西会让我镇定下来，对我的‘病情’有好处。这么多年下来，可能已经腌入味了吧。”

　　卡尔：“……”

　　他转过身，不再说话。

　　反倒是希维尔，刚睡过一觉现在不是那么困了，便起了谈话的兴致。
　　“我们聊聊天吧，卡尔。”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聊些什么好呢？这样吧，我们互相问对方问题，回答完了才能提问，不想回答就跳过，嗯，然后不能说谎，怎么样？”

　　“……随便你。”

　　“那我先来，你为什么执意要让我做你的情人呢？我这么危险，随时可能失控，简直像个定时炸弹，你应该在受到更多伤害之前及时止损才对！”

　　“……换个问题。”

　　“好吧，其实我也知道，你这属于色迷心窍啦！唉，其实我现在觉得你这人还可以，虽然也有讨人厌的地方，但是尚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我们不能做朋友吗？你如果喜欢我这种长相的，等到了美国我可以给你介绍我的表姐妹，她们……”

　　“不能！我还想问你呢，到底怎么样你才愿意彻底接受我？”

　　“Emmm……怎么说呢，几乎没有可能。我可以接受没有婚姻，可以将性与爱分开，但我实在没法接受任何一个有爱人、妻子，或者未婚妻的男人。”

　　“……你介意露丝？”

　　“我介意的不是露丝，是你……等等，我刚才还没有问问题！”

　　“那你问。”

　　“我听施密特先生说你们的婚约其实是一场交易，那你爱露丝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爱上了别人，你会跟她解除婚约吗？”

　　“你果然在意露丝！”卡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随即很快又被怒意替代：“你以后少跟施密特那个老东西来往，他居然有脸说你跟他女儿长得像？哈！他简直是老眼昏花啦！我见过他女儿的照片，长相寡淡得看完转头就能忘记她长什么样子！至于露丝，可能，我是说，或许是爱过她的，不然我也不会跟她订婚。但她太令我失望了！就在今晚，她跟那个流浪汉！下等人！穷鬼！在三等舱跳舞跳了整整一晚，不久前才回来！洛维乔伊亲眼看到的，她躺在那小子怀里，笑得嘴都合不拢啦！”

　　他说着，停顿了片刻，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我差点忘了，你跟那流浪汉也是旧相识呢！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你希望我成全他们？我告诉你，没门！我给她花了那么多钱，为了讨好她甚至连‘海洋之心’都送给了她，可她呢？她大庭广众之下跟那个流浪汉眉来眼去，跟他去三等舱跳舞！这让别人怎么看我？我连个流浪汉都比不上吗？我疯了才会放任他们在一起，那只会让我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露丝，哼，她失去了我的爱！但即使我不爱她，也不会放她离开，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怀里！”

　　显然黑暗激发了他的倾诉欲，也让他不必再维持那些所谓的体面，开始用言语肆意发泄着。

　　“可怜，你可真是可怜，卡尔。”希维尔语气里满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但可怜也是你自找的。我妈妈总说我缺失同理心，她真该来看看你，你比我可严重多了！你说你爱她，可就连我这种不懂爱情的人都知道，爱一个人至少应该是希望她幸福快乐的，可你在意过她的感受吗？你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快乐吗？你给的真的是她想要的吗？甚至这段婚约从一开始就是你跟她母亲自行决定的吧？想想看卡尔，假如你父亲的生意出现问题……”

　　卡尔生气地打断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可能还不了解……”

　　希维尔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父亲为了挽救生意，不顾你的意愿让你娶一个比你大许多岁的丑陋老妇人，她有的是钱，也很有些权利，她似乎很喜欢你，也很愿意为你花钱，但她讨厌你有自己的思想。无论是每天穿什么衣服，还是吃什么饭，或者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她都要管着你，控制着你。你向你父亲抱怨，你父亲却说，爸爸的好儿子，忍一忍吧，难道你想让咱们家破产吗？于是你只能继续回到老妇人身边，忍受着她身上的皱纹，忍受着她用那双浑浊的眼睛、苍老的声音跟你调情，你会快乐吗，卡尔？”

　　卡尔愤愤反驳：“这完全不是一回事！我没有那么老，长得也还算英俊，更没有事事都管着她，我对她够好的啦！”

　　希维尔叹了口气：“你没救了，卡尔。你这样的人应该去找一个标准上流社会女孩，而不是祸害露丝这样一个鲜活的、有些叛逆的姑娘。”

　　“哼！你跟露丝才见过几次面？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她一样。”

　　“不需要见很多次，从她乐意与杰克交往、去三等舱跟他跳舞，和她买下的那些画，我就足以看出她跟其他贵族女孩的不同。”

　　卡尔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玛丽也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到底叫什么？”

　　希维尔虽然没有承认，但也坦荡到几乎没有掩饰：“换个问题。”

　　“洛维乔伊说你似乎出身不错，那么能说一说你的家人吗？”

　　“啧，我刚才说错了，你应该跟洛维乔伊结婚才对，他什么都告诉你，我看他就很适应你的控制欲。”

　　“……”

　　“我家就跟大多数英国家庭一样……慈祥的父亲，温柔的母亲，疼爱我的哥哥，一家人住在乡下，家里还有个祖传大农场，日子过得还不错。你呢？”

　　“我爸爸，很忙，总是很忙，对我倒也还可以，洛维乔伊就是他派到我身边来的。我妈妈很爱我，对我总是有求必应，但前几年去世了。听起来你家里应该属于乡绅了，家人对你也挺好，为什么还要跑出来？”

　　“……因为我讨厌别人管束我，因为我不开心，因为我不想一直待在那个破乡下……太多理由了。”

　　“那你还挺任性。”

　　“你刚看出来吗？”

　　“……”

　　“……”

　　良久的沉默中，就在希维尔差点就要睡着时，耳边突然又响起了卡尔的声音。

　　“如果我跟露丝解除婚约，你会接受我吗？”

　　“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看。”

　　“……”

　　又是一阵沉默后。

　　“卡尔？”

　　“嗯？”

　　“所以你真的不想跟我成为朋友吗？一起抽烟喝酒打牌，我杀人你埋尸的那种狐朋狗友……”

　　“快睡吧！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

　　“你这样说让我有点伤心……”

　　“闭嘴！”

　　“……”

　　室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深夜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