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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叠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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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原承安有点吃惊，“可算上明日，我们来这儿才两日有余。”
“我们家远路长，又恰巧背道。早日启程不就能早日在剑宗再会？”扶簌继续解释，“离开剑宗，我们两人在外人眼里身份特殊，也不好在繁华地方逗留。”
想到下山时畅想的友人同游落空，原承安有些闷闷不乐，但还是同意了扶簌的提议。
他总是在同意扶簌的提议。
马车停在探月楼前，扶簌和有些失落的原承安安静离开马车。
扶簌迈进朱门，原承安却突然想起什么，拦住了要离开的车夫。
金绸带动作迅速，又安排戏码又回收药材，竟然还比扶簌两人早到一会儿。
金绸带见扶簌迈门，快步迎上来，眼睛珠子滴溜溜地转:“玉人，那万药府前喧闹，估计扰了两位耳朵。小人见日色尚明，擅自安排了探月楼里最擅古琴的叠音在别院候着，那叠音极擅音律，定能帮玉人和原公子洗净烦闷。”
“你安排就是。”左右最迟后日就要离开了，扶簌答应下来，不听白不听。
她回头看，原承安姗姗来迟。
不用扶簌开口，金绸带已经凑上去将那番话又告知给了原承安。
原承安本就对碎银城无处可去有些失望，也一口答应。
金绸带引着两人去了别院。
别院清静偏远，黛瓦白墙，回廊蜿蜒，暗香缭绕。
金绸带拿着玉牌，在前掀开重重垂帘，扶簌和原承安便一边搭话一边向前走，扑面的绿景清新净目。
金绸带怕人多吵闹，又怕身后两个剑宗弟子引起太多注意，特意选了一处坐落于山水置景隔绝外界的院子。
院深花木繁，扶簌走过圆门，一眼瞧见了簌簌花叶下闭眸静坐的白衣女子。
还有她身上那层若有若无的浮动虚影。
“叠音。”金绸带走上前唤起叠音，“这就是我与你说的舒玉人和原公子。”
被唤起的叠音仪态大大方方，起身行礼。
“叠音拜见两位贵人。”
她抬眸望过来，蝶翼般的眼睫配上她那双琥珀瞳色的眼眸，其中似有秋水潺潺，动人心弦。
原承安吞咽一下口水，有些发愣。
金绸带见状心知肚明地一笑，拱手向原承安和扶簌行礼告退。
“请两位贵人入座。”
叠音的声音也缠绵婉转，十分悦耳。
叠音好似不知自己的美貌惊动人心，自顾自地坐于古琴前，轻轻抚琴起音。
琴音纯净，澄如潭水，空如寒月，声声入耳，响彻心骨，不染丝毫浊俗之气，让人不自觉入了她冷冷境中。
原承安和扶簌直到一曲终了许久都没回过神。
原承安被惊得心神恍惚，怕破坏此刻意境，连鼓掌声都轻了许多，半天憋出一句话:“天宫仙籁，莫过如此。”
叠音柔柔一笑，眸光如水:“原公子谬赞。”
叠音眼里的凉凉秋水溅到原承安脸上，又转眸看向还没说话的扶簌。
“玉人定定盯着叠音看，是有想听的琴曲吗？”
扶簌眨眼，突然起身弯腰凑到叠音面前，吓得叠音一双秋眸水光颤颤。
“舒玉人，这是为何... ”
叠音话音未落，扶簌左手五指迅速在叠音精致的脸前虚空抓了一把。
叠音往后跌坐，脸色煞白。
看见叠音跌坐地上，原承安赶紧走过来扶起叠音，满头雾水:“舒冬你这是干什么，都吓到琴师了。”
扶簌没理原承安，拇指微微抹过四指指尖，垂眸笑了笑。
叠音身上这层若有若无，缥缈透明的虚影不正是空青陵游教授于扶簌的浮影易容法吗？
扶簌一进门就心生疑惑，想了半天叠音怎么会用上岭药门的易容医术，没忍住过来抓了一把，才发觉这浮影易容法并不成熟，像半成之作，不可能是出自岭药门。
浮影易容法可不是谁都知道，谁都能学的。
扶簌垂下眼帘，心里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最为合理的名字。
怪不得那人脾气那样暴躁。
原承安看叠音脸色越来越差，几乎坐不稳当，还以为是扶簌走过来给了她一巴掌或一拳头，更加不解。
怕是有什么隐情。
原承安扶稳叠音，站起来拉过扶簌，低声问道:“怎么回事？这琴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扶簌不把原承安当外人，但也不把原承安当秘密共享者:“没事，我见她眼眸似水，肤如白瓷，莫名想凑近看看。可能是太突然，吓到她了。”
原承安松了一口气:“你这也太不礼貌了。这琴师技艺如此高超，你不听曲反倒看别人脸去了。”
“实在抱歉，琴师姑娘。”原承安转身给叠音赔礼道歉，“舒冬她性格开朗，被您一曲激起心中情绪，并不是有意冒犯。”
扶簌也转身跟着赔礼:“叠音，我确实没有恶意，实在抱歉。”
叠音嘴唇发白，不自然地笑了笑，重新抚上琴弦:“叠音知道贵人没有恶意，只是自小胆弱，这才失礼。”
“两位贵人还请再次入座，为净烦闷，叠音为贵人弹一曲梅花三弄。”
插曲之后，扶簌两人再没多语，沉浸琴音，放松身心。听到最后天色渐晚，下起小雨，扶簌两人才依依不舍告别叠音，回了房间。
骤雨突至，碎银城整片天空都被乌黑的浓云遮住，透不出一丝光芒。
扶簌看窗外雨声愈来愈激烈，远方似有惊雷，在包袱里找出一身没怎么穿过的浅绯色常服，正想换上，一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从雨音里传进扶簌耳朵。
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想起原承安说他托车夫按药方去买了药材熬煮了药，晚上会有人送药过来。
扶簌便把衣服盖在被下，开了门。
“叠音？”
扶簌看着门外双手托着盘中药，泪痕未干的叠音，着实有些吃惊。
叠音欲语泪先流，她身后，一道粉紫的闪电劈开一层浓浓黑云，更加急促的风雨拍打着云中楼阁的门窗，木板连连作响。
“你先进来。”扶簌拉过叠音的手臂，把门关上，回头问，“怎么是你来给我送药？”
身后湿透的叠音没有答话，将玉盘放在桌上，转身扑通一声跪伏在扶簌脚前，单薄的背脊隐隐发颤。
“还请玉人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扶簌看着脚前不住磕头的叠音，后退一步靠在门上，有些怔住。
“我虽是妖，但生平从未害过他人。易容只是因为我修为不足，难以化形。我原型丑陋怖人，魔气难掩，旁人一眼便知我是魔物。碎银城内修道人众多，若不易容，他们定会要了我的命啊。”
扶簌叹了口气，扶起叠音。
“你先站起来。”
叠音皮肤白皙，磕得额头已经一片紫红，面色讶异地被扶起来。
“我不会揭穿你身份的。”扶簌见叠音不再哭泣，坐到桌前掀起杯盖，闻了闻药香，“我只是对你身上易容法有兴趣，并没看穿你的身份。你浑身湿透，药也平安送到，走吧。”
叠音有些呆住，脸上的泪痕逐渐干了。
“玉人... ”叠音手脚发凉，“玉人是修道人，为什么... ”
为什么在她主动说出自己是妖后却要放她走呢？
扶簌喝了一口药，听出叠音的意思，有些失笑:“那我问你，你既然觉得我识破你魔物身份，为什么不逃命，要来冒险求我饶你？”
叠音微微张嘴，顿住几瞬:“玉人在别院同我道歉，我就知道，玉人应该不是那些修道人。”
叠音说完话的瞬间，眼泪再次汹涌。
她正要再次跪伏感谢扶簌，扶簌一边喝药一边抬手示意她停下。
“不过我有些不解。你明知道魔物在碎银城现身难逃一命，又偏偏要留在碎银城，难道你不怕某日被厌恶魔物的修道人识破易容法？”
叠音泪珠不断:“我是在碎银城出生的朝暮蝶，本是一朝一暮就该死去。没想到得了机缘修炼成妖，但因为朝暮蝶的天性，即使成魔物我这一生都无法迈出碎银城。”
“碎银城是仙人之都，我自化作魔物便一直潜伏在污水道边，东躲西藏怕被发现。但我修为薄弱，只是魔物里能力最低的小妖，最终还是被修道人发现。他们知道我能力弱，也并未害过人，还是对我穷追不舍，势要取我的命。我没有办法，只能易容成人，潜伏于人来人往的探月楼里，学得一门技艺，延续残生。”
扶簌喝完了药，侧目:“张无水为什么帮你易容？”
叠音闻言面容惊讶一瞬而逝。
她稳稳心神，再度开口:“那时我被修道人追至万药府，飞过张恩公的庭院时，被桌上照满月色的酒盏闪了眼，落进张恩公的酒盏里。”
“那酒是千年才能酿出一壶的昔归酒，我一低贱魔物，又毁了此酒，以为张恩公会勃然大怒。张恩公却大笑着把我捞起，说明月心慈有意挽我性命，便骗走修道人，替我更改容颜掩埋魔气。”
扶簌点点头，对自己这没有名分的师伯有些改观。
“好了，我没什么想问的，你走... ”
外面一声惊雷，扶簌突然改了口。
她坐直看向叠音:“我有方法能够解你宿命结，让你离开碎银城。”
叠音微微张开了嘴，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玉人请说，叠音若是能办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扶簌走到门前，在门上画了一道封印阵，又唤出两粒药丸，将其中一粒抛给叠音:“这是浮影易容法的解药丸，你把它吃了，显出原型来。”
叠音接住药丸，眼里不解，面色亦有些犹豫。
“安心，我能解自然就能再帮你易容。你放心吃吧。”
扶簌见叠音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索性自己先吃了。
药丸吞下入肚，药性迅速开始发挥作用。
扶簌的身体的形状开始变化拉扯，白色的浮影从扶簌模糊不清的五官团团冒出，笼罩住扶簌全身。虚影之下，扶簌就像是面团一般被无形的手不断拉扯揉捏。
光怪陆离的景象持续一段时间，笼罩白色的浮影才渐渐变得透明，扶簌端坐的身体也变得稳定。
看得有些发愣的叠音跪直了身体，探眼去看。
一声惊叫和窗外的惊雷同时崩裂，滂沱大雨几乎淹没了整个灯火溶溶的碎银城。
叠音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反撑着手支住身体”，面色惊恐地往后挪动，湿透的衣角在地上划出一道水痕。
电闪雷鸣。
“你... 你... ”
叠音心神慌乱，吓得话都说不完整。
扶簌皱眉，站起来在镜前看了看自己。
两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一个头，没什么奇怪的啊。
这就是她的脸，这就是扶簌的脸。
扶簌回头不解地看叠音，叠音已经被吓得半死，一直退到了床铺边。她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捂住自己失措跳动的心脏。
她咬紧苍白的嘴唇，实在没有想到舒玉人竟然是扶簌。
那个传闻中因为灵根受损修道不能，所以疯狂在咒海域抓捕落单魔物，吸干它们魔气，生食它们血肉，从而修炼邪术的扶簌！
可是，恶女扶簌怎么可能成为修道人？
窗外一声声惊雷终于唤回叠音一些理智，她靠在床铺边，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是扶簌？”
作者有话要说： 小簌真身堂堂登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