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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万药府(二) ...

  •   扶簌被小女孩拉着衣角,到前厅时,原承安身边五个随从排成排,每个人都背着一背篓药材。

      柜前眉开眼笑的卖药人看扶簌走过来,客客气气地递给原承安一直毛笔。

      眼见原承安不假思索就要下笔,扶簌赶紧撇下小女孩,上前一把拉住了他:“你这是干嘛?怎么这么多药草。”

      原承安被拉住手,也挺无辜:“买药呀。”

      “我来这边等你,听这位医师说近日药草便宜,突然想起剑宗资金短缺,药材稀少,索性便多买些草药带回剑宗。”

      扶簌顺着原承安的目光看向卖药的医师,对方正嬉皮笑脸地冲她挑眉,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扶簌目光一凝,让五个随从转过身去。

      她仔细翻了翻那五个背篓,发现里面的药材大多是些下等货,甚至还有些随处可见的杂草。

      这种低级药材,也只能骗骗原承安这个狗尾巴草都分不清的傻子。

      “你这些药材要价多少?”

      扶簌面色沉沉,走到柜前问卖药医师。

      那医师得意洋洋,从桌上拎起来五张墨水刚干的宣纸,笑得灿烂:“这位玉人,原公子财大气粗,已经以每背篓一千灵髓石的价钱在我们万药府购买了五背篓药材。”

      “字据都在这儿呢,玉人需要过目吗?”

      五千灵髓石。

      白纸黑字在前,扶簌气不打一处来,瞪了才浅浅尝出味的原承安一眼。

      就那背篓里药材的品质,五千灵髓石够他买五千背篓的了。再退一步讲,就算是一灵髓石一背篓的要价,卖药人晚上都能乐得都睡不着觉,直呼天降富贵。

      扶簌拿起字据看了看,上面确实没有写着药材品质如何。

      “你们万药府在碎银城也算是有些名望,处理低级药材的手段竟然如此下作?”

      医师被扶簌质问,冷哼一声,不予回应。

      原承安听扶簌话说到这份儿上,对着医师瞪圆了眼:“我与你们无冤无仇,甚至愿意出钱大量购买,你们竟然卖我低级药材?”

      医师不屑地瞥了原承安一眼,拿回字据,一边仔细存放在柜里一边嘲讽地勾起嘴角:“魔物低贱,你们旧剑宗又以魔为尊,低贱的药材配低贱的人,不是正正好吗?”

      此话一出,原承安面色瞬间严肃。

      他倒不是心疼钱,他自从追随晏涧秋进剑宗后,当着他背着他骂他的人不计其数,他从不在意。他只是觉得面前这位医师的嘴脸格外恶心。

      “你们既然觉得魔低贱,剑宗人低贱,当是避之不及唾弃辱骂才显得你们高尚。像你这样既看不起剑宗弟子,又想法设法使计骗剑宗弟子口袋里钱财的人,真是让人见之作呕。”

      原承安看身后小女孩还呆愣愣地站着,没有把话说得更难听。

      扶簌发觉原承安的顾虑,也转头看向小女孩。

      她实在太小,比她当年进岭药门还小。

      小女孩手里还握着石头,看小猫猫姐姐回头看自己,脸一下通红,抓着裙角跑出了前厅。

      医师看见小女孩逃跑,微微皱了眉。

      “你们能当旧剑宗弟子,脸皮已经厚如城墙,怎么说都觉得自己有理。我一普通医师,说不赢你们,也不屑和你们争吵。现在字据已经签下,你们要么给钱,要么就有骨气些,毁契离开。”

      医师手里白纸黑字已经成契,毁契者自断一臂,根本不怕扶簌两人赖账,底气十足。

      想起自己被哄骗着签下字据,原承安额头青筋暴起。他是修剑道的人,虽然剑术在同辈里不算优秀,但付出只多不少,自断一臂等同于泯灭过往,自毁前程。

      医师短短时间内拟定的契约竟然处处是针对他的奸计。

      扶簌见原承安的模样,眼神冷冷地扫了医师一眼,侧目。

      “木已成舟,别和小人纠缠。再者,这些低级药材也不是没有可用之处,不必担忧。”

      原承安紧咬嘴唇,憋着不想叹气,最终只能认栽。

      两人一言不发利落付完钱,领着五个随从出了大门。

      金绸带见扶簌两人花费这么长时间,应该是有的治,本想贺喜,结果抬眼就是两张一张比一张臭的冷脸,心下一惊。

      他不敢冒然出声,仔细观察了一番送他们出府的人的表情,又看看随从身后的背篓,心里大概有了数。

      怕是扶簌和原承安腰间那明晃晃的剑宗玉令惹出来的事。

      金绸带在碎银城生活大半辈子,虽然为了点钱财逐渐圆滑,自降尊严卑微如泥,但自认心地不坏。

      关于碎银城或者关于活着的某些隐晦准则,他提醒过很多人,却总是有人不听劝。

      金绸带叹了口气。

      雇佣他的主子心情不佳,他也跟着坐立不安,短短上马车一段路,走出了千百个犹豫不决。

      扶簌看着金绸带蛇形的行路轨迹有些发笑,上马车前在他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话。

      金绸带眼珠子转悠转悠,喜上眉梢,赶紧送扶簌上马车,让车夫缓送两人去万药府正门。自己则拦下五个随从,另叫一辆马车,加快速度赶超了扶簌两人。

      被赶超的奢华马车内,原承安又懊悔又生气,叹了无数口气。

      单独相处的时候,扶簌见不得人露出忧虑或不安,她的情绪很容易在这些时候被人影响。

      别人不知道也看不出来,只她自己清楚。

      如果影响她的人情绪太过浓烈,太过偏激,她也会被牵引着,做出第二日就后悔终生的事情。

      扶簌垂眸,给原承安斟满清酒,出言安慰:“就当是花五千灵髓石给狗买了坨屎吃。”

      “唉,不是钱的问题。”原承安接过杯盏,一饮而尽,“也不是狗屎的问题。”

      扶簌笑了笑:“那就是狗的问题。”

      原承安被绕进去,没想通这几句话,愣了愣,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完。

      他不擅喝酒,平时尝都是小口小口,这会儿两杯急速下肚,眼下立马起了烟霞。

      扶簌皱了皱眉。

      “这一趟倒也不是没收获。”她把药方拿出来给原承安看,“他们府里那位张无水的确医术了得,我手腕怪病难住许多人,他只一搭脉便知晓了病因。”

      原承安听扶簌这样夸赞张无水,拿起药方看,看不懂,放下。

      放下了又觉得不服气,又拿起来看。

      “这药方可厉害了,所需药材名贵珍稀,搭配也是前所未有,岭药门的人来了也都啧啧称奇。”扶簌眨眨眼,贴心为原承安解释,“你仔细看看这药方,这可是真的好东西,估计卖出去都不止五千灵髓石。”

      “你想,这么珍贵的药方,张无水觉得我投眼缘直接给了我,那卖药的狗至今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赚了大钱,正沾沾自喜呢。”

      扶簌胡诌一通,倒真把微醺的原承安哄开心了。他确认两遍,觉得扶簌不会骗他,捧着药方咧嘴笑成大鹅。

      “我手腕怪病能治,又拿了珍贵药方。外边天色也好,不如趁现在好好去碎银城其他地方逛逛。”

      扶簌一边提议一边把车窗帘拉开一些,醒醒原承安的酒意。

      她怕原承安等会儿支撑不住吐出来。

      本就不喜欢醉酒味道的她会很想打死原承安的。

      原承安毫不知情,抱着药方乐呵,闻言自然说好:“那我要去赌坊玩,去赌坊赚钱。”

      “不对啊。”原承安突然拉住扶簌手臂,“我们腰间配着剑宗玉令,去哪儿都没人欢迎我们。去赌坊,又要被骂又要赔钱。”

      扶簌把手抽出来。

      “没事,我们把剑宗玉令摘下来一会儿也没关系。”

      原承安听这话可不干,他才不觉得剑宗玉令不好呢,凭什么要取下来迎合别人。

      “算了,不去了。”原承安坐直了身体,“狗屎碎银城,容下那么多牛鬼蛇神,偏偏看不惯我们剑宗人,可恶。”

      “不去也罢。探月楼里歌舞伴乐,鼓瑟吹笙,不比外面差几分。金绸带跟着我们,也不会平白招惹到旁人。”

      原承安听扶簌耐心劝慰,酒意作祟,悲从中来,眼泪朦脓,哇的一声哭出来。

      “舒冬,你人真是又好心又真心,从此以后,你舒冬以后就是我原承安四海最好的朋友。舒冬,以后你有一碗饭吃,千万别忘了给我喂口米。”

      扶簌听前半句还觉得原承安言重难以招架,听到后半句又无言以对。

      虽然不知道原承安出身,但就他显露出来的富贵程度,以后若是真贫穷,就是饿死扶簌,原承安家里也短不了他一口山珍海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突然听到马车外一阵喧闹。

      扶簌探头去看。

      “万药府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们是吧!”

      “嘴上说得好听,说见我们为明日辞月宴准备数月,怕我们劳神,喊我们来万药府领药材回去增补增补。结果全他大爷的是低级品质,还要我们赔笑夸他,碎银城里给狗都不打发这种东西!”

      两个赤膊壮汉站在被推翻的施药摊里挥拳舞臂,身边围着一圈壮年男子,每个人都面带恼怒。

      万药府装扮的几个医师出来解释,声音却根本盖不过壮汉,越说越急,涨红了脸。

      “外面这是什么动静?”原承安也凑过来看。

      “那不是背背篓的随从吗?怎么站在那儿挨骂。”原承安有些迷惑,“我药材呢?他们背哪儿去了?”

      扶簌给原承安腾出位置,自己挪到一边儿去。

      马车本就行驶得缓慢,万药府这一闹,人流又拥过来,原承安看了一会儿戏,心下逐渐明朗。

      虽然安排的戏码很吸引人,但他不想再看医师嘴脸,拉下帘子。

      “花高价买的低级药材散落一地,被人踩踏,无人问津,看久了竟然觉得可惜。”

      扶簌眨眨眼:“别担心,等戏唱完了,金绸带会派人把剩余的药材收回来,散给碎银城外的凡人。”

      “你都买下来了,总不能让药材散在万药府前等他们回收,再去坑害别人赚第二次钱。”

      原承安看了会儿戏酒意褪得七七八八,他看着扶簌,语气难得郑重:“舒冬,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说,我要是说个不字,就自断一臂,再无脸见你。”

      “... 太夸张了。”扶簌眼睫颤颤,实在不知道作何反应。

      原承安太单纯,把情意义气看得太重又说得太轻。

      熟悉之后,他常常让扶簌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毕竟她是个非常不会处理别人情绪、情感乃至情意的人。

      鉴于对晏涧秋飞蛾扑火自取难堪的一段经历,扶簌对于别人的真心实意,以己度人,总觉得不久之后,这人就会懊悔不已,将扶簌视作掀起不堪回忆的洪水猛兽。

      原承安显然不知道自己又让扶簌尴尬了,还自顾自地替扶簌斟满茶,递给她。

      “听刚刚那壮汉说,明日碎银城有场辞月宴,准备数月,十分盛大。”扶簌接过茶又不动声色放下,“治手腕的药已经拿到,碎银城又不适合我们游玩,等看完辞月宴,我们就先分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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