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还珠）贫贱夫妻百事哀》可爱地主婆

89、88

　　虽说多隆在小汤山忙得挺欢实，可到底还有差事在身，他也不敢真的敷衍了事，何况还有恨铁不成钢的老端王拿着戒尺天天在他身后耳提面命的恐吓，就是生怕他得意忘形。
　　多隆倒不是真就怕了自家老子的戒尺——虽说老端王一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揍起人来从来不知道“手下留情”这四字怎样写——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屡教不改、坚定不移的当他的大纨绔。但有道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有一句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多隆心里明白的很，虽然自家老阿玛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鲁莽像，但行事绝对要比他自己有分寸的多，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多隆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在外人眼中是走了狗屎运得来的御前三等虾的差事是个高危职业，做任何事自然小心三分，对老端王的意见更是重视三分，因而一见老端王举着戒尺虎着脸，便顺水推舟回去销假当差。
　　皇帝一惯喜爱多隆，认真算来除了打他板子那次外，还真没对多隆端起过帝王的威严，便是这次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训诫了多隆一番，更多的是表现出他作为长辈对多隆“怒其不争”的关爱。
　　多隆也蔫巴巴的，皇帝说几句他就嗑个头，左一句“奴才有负圣恩”，右一句“奴才罪该万死”。态度挺好也挺诚恳，可皇帝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他那是典型的左耳听右耳漏。
　　皇帝气乐了。
　　好在多隆是出了名的难成大器，因无大恶，皇帝也对他多有放纵，这时也懒得跟他计较，骂道：“滚吧，别在朕这里碍眼了。回去让端郡王好好教训你……就说朕说的，这回不许他躲。”
　　最后一句是对着吴书来交待的。
　　可怜多隆方如蒙大赦的站起来，闻言双膝一软，又险些跪了下去，只觉得那跪得发麻的膝盖愈发酸痛起来。他揉了揉手肘，心中暗暗叫起苦来：“惨了惨了，上次明明是做给皇帝看的，还下那样的重手。这次禀承圣意，只怕有过之而无及了。”
　　只是念头一转，又想：“要不要将计就计，索性借机再装伤告假？”
　　哪知皇帝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又交待吴书来道：“告诉端郡王，拿捏好力度，朕可还等着多隆来为朕‘尽忠职守’呐。”
　　“着。”
　　……
　　不过，就算在皇帝的恩威并施还有自家老子的板子威赫下乖乖的回来当差，作为公认的朽木不可雕、烂泥难上墙，多隆也绝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变成恪尽职守的人。
　　何况，小汤山那边的情况也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倒不是说那庄子的管事敢负隅顽抗、阳奉阴违。相反的，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那个管事的是个聪明人，未等他发话，便先来个负荆请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自己全招了。
　　话说那庄子说是温泉庄子，但因泉泡子零散细碎，且泉水温度不够高，并不能做泡汤所用，倒真是乏善可陈。只是那陈管事是个心思活络的，竟想到利用地热偷偷的在冬季种菜。因那冬菜价值不菲，几年下来，自是赚得不少。
　　除此之外，闲暇之余，他也发动庄子里的人去采些野山蘑、野果之类的，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灰色收入。
　　当然，这些都是瞒着上头的人做下的，往重里说，这完全可称得上是欺君背主。不过，这钱也并不是让他一个人独吞了。
　　首先，他想要保住这管事之位，自然少不了向宫中的大太监，还有内务府一点小官吏打点行贿，这占了他们赚的钱的大头——多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想要打点到位又不至于引起他人的贪欲可不是件简单的事，由此可见这管事的确实有些本事。
　　其次，想要上下一心，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诱之以利。有道是财帛动人心，尤其是被分到这个边缘化的小庄子里做事的奴才，自然都是混得不咋样的，对着白花花的银子，自然更容易动摇。
　　除些这两个占大头的，还有一些例如霸占山林、驱赶游人、打点官差之类的，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银子。
　　扣除这些费用外，到管事的手里的银子不足他们赚到到的利润的四成。但纵是这样，每年到手的银子也有几百两，对于一个几乎算是边缘化的庄子的管事来说，也算是是极为可观了。起码，比上不足，总是比下有余。这十几年闷声发大财下来，竟也攒得一笔不小的家财。
　　不过，自从庄子被赐给了和章公主，自从听到多隆贝子要到庄子的消息起，管事的就明白这些财路肯定是遮不住了，而且很可能因此惹来杀身之祸，并且祸延全家。所以他很聪明、也很当机立断的请罪的同时，也表示愿意将家财尽数献上，只求“日后能继续为公主与贝子爷您效犬马之劳。”
　　事无巨细，一无所瞒。管事的态度不可谓不诚恳，可多隆琢磨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没错，就是太轻巧了。
　　多隆以己推人，总觉得到嘴的肥肉煮熟的鸭子就这样白白飞了，这管事的也未免太过无所谓了，何况他还打算继续留守庄子，更让人觉得蹊跷。
　　再者，按他所说，他每年占利四成不过几百银子，由此推算，这庄中上下三十几口人，每人每年也不过十来两银子，放在庄户人家眼里兴许不少，但也不至于人人都会这点银子便生出背主欺上的心思。
　　会到这个庄中，不乏受人排挤的，虽有那憨直胆小之辈，但也有那眼高手低的奸滑小人，不可能人人都满足于这点蝇头小利，所以这管事说的这些只怕不尽其实，水份不小。
　　正所谓欲壑难填。
　　被白花花的银子闪了眼迷了心，敢做出欺上背主的事儿来的人，就算再毕恭毕敬，多隆也很难相信他会改邪归正。
　　怕是用这明面上的财路，来掩饰一条更大也更隐密的财路。若按皓祥推算，怕是一年少不了得有几千两的入账。
　　多隆虽然出身郡王府，且贵为贝子，自来锦衣玉食，但也不是视金钱为粪土的人，这一年几千两银子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了，自然是很有吸引力的。只是他虽然馋涎不已，但现在这庄子名义上还是皇庄，他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自然不好用太过强硬手段，这一时半会之间，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多隆也只能先命人暗中探查。
　　他就不信这庄子上下三十几口人，都是铁板儿一块。
　　当然，除了小汤山这庄子，公主婚后的起居也是一件大事。
　　按照皇帝的旨意，是郡王府中另辟一隅为公主居。
　　这个“一隅”究竟得有多大，皇帝的旨意里没说，礼部和内务府因为史无前例，也都一头雾水。禀持着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原则，老油子们一推三二五，一句“简在帝心”，请端郡王府的人自专了。
　　端郡王惯知这些官场做派，也无心跟他们打嘴仗。只是这个“一隅”也让他颇伤脑筋，若按旨意字面上的意思，那一个院落也能算是一隅的。只话虽如此，皇家的尊严毕竟摆在那里，皇帝的面子还是要顾全的。
　　端郡王一向是个明白人。思来想去，让人将郡王府西侧一片给清了出来做为公主居所，虽只占郡王府的三分之一，但端郡王府本就是京中的老牌勋贵，几代经营下来，府邸不说是京中头一份的，却也没有几家能及得上的。这三分之一的地儿，却也是极开阔的。且这西侧院落相连、亭台成趣，恰是王府里景致最好的一片。
　　只是端郡王瞅了瞅，还是觉得地方有些小了，又看中了与西侧相邻的一处三进的宅子，便用私产一处四进的宅子，与那家人交换，然后与那西侧一起打通整修。
　　西侧与东侧相隔之处又各自砌了墙，中间修了一处小花园，将东侧与西侧彻底隔开，如此虽还算同居一府，却自成天地。除了未挂公主府的名外，竟也不比其它的公主府差上多少。
　　只是这样一来，府中难免大动土木，又因那花费都算在公中，自然颇有些怨言出来。端郡王闻知也只是冷笑一声，对着总管巴图道：“何劳他们操心，等我死了，这郡王府他们也住不得了。”
　　巴图眼珠子转了转，到底不敢回话。
　　端郡王看着也有些馁然，挥挥手打发他下去。
　　他方离去，多隆便从里间转了出来，道：“阿玛，我看他未必听得进去，您若有心保全他，不如送他一笔银子，让他回乡养老去吧。”
　　端郡王气馁：“真是猪油蒙了心了。他是我奶兄弟，若真有才干，我又岂有不重用之理。”
　　多隆心道：“他若是个聪明的，便应知道别人待他客气，全因是您的奶兄。若少了您，这亲疏有别的，谁还认得他是哪个。”口中却笑着说：“智者自知。”
　　老端王意兴阑珊，无意多谈，只嘱咐道：“公主居所你自己斟酌修整，务必能使公主称心悦目。”沉吟片刻，又道：“你大嫂那里不必理会，银子若不够，我私房补你。”
　　“若大嫂知道您私下给我银子，只怕又得闹上一场。”
　　“轮不到她说话，这个家还是我做主。”端郡王冷哼一声，：“我倒是想把事情交给她，可你看看她干的都是些什么事。”贪婪敛财也就算了，管这几年家，东西不是滥竽充数就是偷工减料，若非顾忌老大的脸面，他焉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她至今。只是修整公主居所这么大一件事，他又焉能交给她去办。
　　俗话说，妻贤夫祸少。老端王这辈子后悔的事情不多，听信老大亲娘的话，给老大娶了这么个媳妇就是其中之一。他就纳了个闷，老大媳妇看着一脸贤惠相，怎么那心就那样驽钝不堪，眼里只瞧得见银子呢？
　　“若非她从中挑唆，你大哥也不会钻了牛角尖。”老端王虽一惯最疼爱多隆，什么都不瞒他。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端王也不能免俗，少不得也要为大儿子开脱开脱。况且，在老端王看来，儿子原来是好的，之所以变得不那么好，都是别人给挑唆的。
　　可在多隆眼里，他大哥大嫂那绝对是王八配绿豆，什么锅配什么盖。不过他今日好处也得了，眼药也上，也不想过份刺激自家老子，便笑道：“得，您也别气了，大嫂她再闹也只敢在私下，还不敢到我面前撒泼，您呀，就放宽心吧。”
　　他见老端王有些精力不继，便将商量那公主居所另开大门的事先放开，告退道：“您先歇会，我先忙去了。”
　　这一忙，便忙到了九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