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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零五章 落红之谜 ...

  •   宫灯明灭,春光旖旎。

      襄王赵元休初涉情·欲,食髓知味,刘眉月独得宠爱七天,在其他四人嫉妒的目光中,终于在第八天歇息了。

      这七天,除了傍晚跟着白公公去王爷寝居,白天她一直闭门不出。一直自高自傲的王玥珠有气却不能发,只能跟着娘亲抱怨着,泰国夫人王氏虽身为王爷乳母,却不好直面去劝说赵元休,让他宠幸自己的女儿。只好让女儿忍耐。

      毕竟男人终究都是贪花好色、喜新厌旧的。

      傍晚的夜色下,王玥珠一脸得意地跟着白公公出了院子,只有同在西厢房居住的李莺莺知道,刘眉月这第八天是因来了月事,才被停了宠幸。

      其实,她倒也不为此讶异。

      襄王爷是个年纪轻的,少年长情不足为怪。只是李莺莺和对面的东厢房的尚氏两姐妹都还未见过赵元休,三人对他略有猜想,终究因为人脉稀缺,不得在王府的花园“巧遇”着。

      掺着红花的茶叶脱手到李莺莺手里,打点好岑芳,连吃了七天的糖醋排骨和银耳泡醋,刘眉月在今天以身体不适,终于舍了这两道吃食,也让总去厨房的岑芳松了一口气。

      这刘小主的口味真是奇特,先不说无味的银耳,就说那牛排骨虽然好吃,但连续吃七天,顿顿都要有,她怎么都不腻歪?

      亏得赏钱丰厚!

      刘眉月从她被赏赐的金银首饰中,挑了两样给了岑芳,用于打点厨子。岑芳却也不是个傻的,只给了方厨子一点散碎银两,反正是王府的小主要吃,王府厨房自有开支理由,方厨子只是费点功夫而已。

      还有,刘眉月并没有忘记验身的程妈妈的孝敬。虽然事隔许多天,但是如若不当回事情,总是会结下仇怨,反而不美。

      她抽出一天的功夫,在王府的花园凉亭中,几乎候了一整天,这才遇到了路经此地的程妈妈。

      褪下翡翠飘花手镯,塞给了她,程妈妈脸上瞬时堆满了笑意。

      “刘小主真是客气了。”

      她瞬时打量了一下刘眉月,只见前些日子还是一头素,身无长物,今日不仅手腕处戴了这个翡翠镯,头顶的发鬓处还插着金红相间的旒苏金步摇,连耳垂上也镶有朱红色的玛瑙耳璫。通身竟然气派起来。

      果真不是个俗物!

      程妈妈心情甚好,看什么也都顺眼起来,不过——她攥紧手中的镯子,滑不溜丢的,竟然轻易地就戴在她的手腕上。

      迎着灿烂的阳光,这玛瑙镯子可真亮啊!这辈子都舍不得摘下。

      程妈妈抿合了嘴,唇边两道深纹褶皱起,笑容和气:“刘小主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她去办么?

      话说一半,程妈妈可是知道这镯子贵重,可不仅是打点她验身时的孝敬,这刘小主定然是有事要求她。

      “妈妈,眉月正是有点小事,要烦劳妈妈了!”刘眉月知道她们五人即使侍候了王爷,以身份来说,她们也只是个玩物。是可以随意打杀买卖的。

      她连个贴身侍候的婢女都无,五人共用一个岑芳,却仅只是个端茶烧水的丫头,王玥珠还好些,亲身娘亲是奶过王爷的乳母,王府内谁不卖她个面子。

      刘眉月不是没想在赵元休跟前提起这事,但终究选择了沉默,许是他没注意到这些小事,不过这等处境早晚会得到改善,却不应是她出头挑起。

      襄王府内宅之事现今好像是泰国夫人负责的,也就是王玥珠的娘亲,也怪不得王玥珠在她们四人面前显得高人一等。

      程妈妈仍旧笑着,刘眉月有意奉承了两句,两人言笑晏晏,临到最后刘眉月恳求道:“妈妈,眉月只有一个无亲无故,只有一个表哥在京,不知是否行个方便,能见得一面?”

      “这……”程妈妈闻言略微沉吟,心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脸上的那抹犹豫为难的态势做得十足。

      “程妈妈?”刘眉月眼含企盼之色,其实她倒是可以直接求赵元休,不过她不打算那么直接。

      有时候,迂回比直接得到的结果,更显得美妙!

      刘眉月得了程妈妈的首肯,去了一封私信让她捎给了龚美,襄王府并不是门禁森严的皇宫大内,王府内即使是低等侍婢,若想见家中亲人一面,求得管事妈妈或者总管太监的通融,亦不是很难。

      龚美一袭青衣素袍,在王府花园一角的凉亭中,得以见着刘眉月。

      他脸颊消瘦,神情略显激动,衣着虽然简朴,但尚干净整洁,一双瞳目炯炯有神,倒显得整个人清隽了一些,倒算得一表人才!

      “表哥。”刘眉月低语,因为是外男,虽然是亲戚,程妈妈倒不想留下话柄,知会了刘眉月在王府中时常有人行走来往的花园中公开相见,她带着另一个婆子坐在远处看着。“眉月……”龚美亦唤道。

      刘眉月眼神斜睨向侧后方,龚美心中一动,轻点头颅,表示明了。他说话声小了不少,神色也拘谨规矩,一脸正色,倒像是真的是为人兄长的模样。

      心里冷嘲,刘眉月倒未打算和他撕破脸,虽然她早已冷了心,但看在两人同拴在一条绳上的份上,她仍然得重用龚美——她曾经的夫君。

      青梅竹马又如何?抵不过现实的不堪。一表三千里的亲缘关系又如何?抵不过荣华富贵的诱惑。

      龚美走南闯北,虽然是升斗小民,只略识些字,却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

      他这么一看,刘眉月是对他有怨呀!

      “眉月——”他欲说些什么,却被阻止。“‘表哥’先听我说。”咬字很重,着重了彼此的身份,刘眉月先嘱咐道:“你往后千万不要提我的大名。我现在就叫‘刘眉月’!万不可错了!”这也是她叫他来,不方便在信中说的事情。传信的程妈妈,她可信不过。

      龚美诧异,他抬眼仔细看了看她。

      刘眉月比在家中姿色更加娇艳,尤其是眉眼处的妆扮,自成一股风流妩媚,眉毛描画得略略细高,扬起的眼角显得她更加成熟,面庞整体上亦显得更有棱角味道。

      刘眉月知道龚美诧异什么,她的妆扮是为了不让人起疑,毕竟从少女初成为妇人,面貌风情上自然是有所变化的,只要细心就可观察得到,她做了那么多步骤,怎么可能在这项上疏忽!

      “这王府内事事得小心!我那大名却暂时不能叫了。”刘眉月自嘲道,她眼睛深深地盯着龚美,声音低低却恨恨地发誓道:“只是暂时!谁让我现在身份卑微,一个太监的一句话,便让我不得不选择舍弃了父母给取的名字。早晚我会恢复本名!”仿佛一下子把心中许多许多的怨气,集中发泄在这里。

      人生有很多固执!无奈地改名,她只是迫不得已!

      “眉月……”龚美叹息,他心中有一刻的迷惘,但瞥了瞥刘眉月周身的打扮和发髻上的珠光宝气,又觉得这是最正确的抉择了。“我这是为了我们俩好。”

      怕她有所动摇,龚美劝说道:“本来我们只是青梅竹马,只有亲情和夫妻的情分,并无戏曲话本中的那种生死相许的相思恋情,如今这样,至少上有片瓦遮雨,下不愁吃喝……甚至,往后未必就不能博得一场滔天富贵!”

      他只是一小民,认得一些字就不错了。而她呢,从前也仅是没落的千金,破落了十来年,嫁给他之后,日子也未见好。

      东京虽倾尽天下繁华,可并无他们立足之地。日日卖艺,她打鼗鼓卖唱,他说词讨赏钱,这种日子只能算饿不死,可抛头露面对她来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开封府虽然是京城,天子脚下,但纨绔恶霸不是没有,每次都只能忍气吞声,回避躲藏……

      龚美的这话不是第一次对她说了,刘眉月心中也明了,她只是怕了!

      这襄王府虽然还未有被册封的王妃入主,可入府的这些天,她侧面打听观察了一番,府内真正的大权却不是赵元休这个王爷把持的,反而大体是王玥珠的娘亲泰国夫人说了算的。

      这泰国夫人可是能入宫面圣的!

      今上他能从先皇太祖那里,以弟弟的身份,接替皇位,可不是一般的手段。几位皇子的乳母俱被封为夫人,在皇子大婚前,把持各府之内的事宜,并有入宫奏事的权利。这是皇帝唯恐皇子们在府中过于骄奢淫逸有意放纵的。

      王玥珠看她不顺眼,有目共睹!

      她在襄王府中,越是得赵元休的宠爱,越是惊险。

      她现在需要引以外力,方能破了襄王府中的局。这事情需要龚美相助,刘眉月打量一番他,觉得龚美虽然学识甚少,但她一向知他弱点,且他如今和她利益仍然一致,甚至刘眉月觉得他心里对她有了愧疚。

      黑眸里浮沉着亮色,有正午太阳的灿烂,又有深夜明月的清冷,她对着龚美说道:“名字是小事,只是知会你一声,往后称呼时小心即可。”

      龚美聆听,看神色知道她还有话说。

      “待会儿,你见机行事。”她知张旻昨日有事宿在王府客房,如若那位白公公不虚言,暮食之前,赵元休和张旻会在花园中闲逛片刻。

      沉默一会儿。“眉月,你验身应该顺利吧?”他小声地问。

      瞥了他一眼,刘眉月讽刺地回答道:“如若不顺利,你现在根本见不到我了!”王爷可以风流,轻易要了非清白之身的青楼歌伎,但是却不能去隐瞒欺骗,她若是验身时败露了,什么后果可以想象。龚美他这是在明知故问。

      什么时候他对她也这么虚伪了!冷笑一声。

      可能是她面色有异,龚美可以感觉得到她的不屑,讪讪地说:“我只是担忧你,眉月。”

      凉风微起,鬓发垂动,拂掖了下,刘眉月唇边露出一抹极致的笑。

      “龚美,”弃了“表哥”这个称呼,她语带怒气:“我只能说在入府之前,你所想的办法都很有效。你满意了吗?”

      被噎塞住了!龚美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今日刘眉月穿得是新衣,裙裾是天蓝色的,外衫衣纱配以湖绿色绣花丝缎,袖口和衣裳边围是亮眼的橘金色暗纹,一袭微硬的收腰窄长丝带在里,望着是说不出的窈窕纤丽!眉月曾是他的妻……也只是曾经了!他心头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怅然。

      是啊,都是他的主意!

      是他积极打听了襄王府的验身可能的步骤,寻了阿胶之物,让她胆战心惊地作假;亦是他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偏方医书,寻了红花尽快通经,用它催出月事前期的微少血量,行房时以混淆眉月的“初夜”。

      脸上若有所失,龚美心情低落,初见面的兴奋之情,此时完全冷落下去了。

      刘眉月见了,叹息了一声。

      她不想责怪他了。

      本来也只是当他是表哥的,既无爱慕,何必生忧。

      前方是刀霜,还是鲜花,都由不得他们了!

      她只得走下去,她和龚美亦是一荣俱荣。

      “表哥,算了。”刘眉月算是安慰他,神情缓和了许多。“来襄王府的这事,是你提议的不错……可,我也未坚持反对到底!”说起来那银耳和醋的作用,还是她自己补充的法子,她心虚,怕露馅,想得事情自然缜密了些,说到底还是怕他人疑心!

      银耳泡醋,和味道过酸的糖醋排骨,都是为了推迟经期而吃的。

      她口味亦不特殊,怎么可能喜欢连续七天吃一样的食物呢。

      这样,初夜前便饮红花茶催经血,事后第二日她又吃银耳等物推迟经期,想来这两种矛盾的安排,任谁也看不出破绽。

      但是凡做事,总会留下一些皮毛痕迹,岑芳和那厨子也许粗心,可是那李莺莺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对此,刘眉月只担忧了些许时间,冷静深思之后,她又抛开了心中的这种负担。就算李莺莺猜疑,可那也只是猜疑。

      谁又能查出她和龚美的关系呢?

      两人从外地而来的,缺房少钱,只好租住在外城。因为从小青梅竹马,又有一点亲缘关系,平时称呼就是表兄妹,而不是一般夫妻的“官人”和“娘子”之类的。

      否则龚美和她也不敢胆大包天的做出这等事来!

      龚美一直担忧刘眉月仍旧怨恨他,此时见刘眉月话里话外的微微自嘲,竟有些疏淡看开的意思,心中微微欢喜起来。他想继续说些体己的话语,联络生疏的感情,却发现远处近了两个人影。

      ——是襄王和幕僚张旻!

      侧身前递给了龚美一个眼色,刘眉月旋身前进了两小步,敛身迎了过去,唇边和眼里含着欢喜的笑意,娇柔却不怯懦地施礼。

      “奴家见过王爷、张大人。”她地位卑下,只能称奴称婢,妾或者妾身,她是没资格自称的。

      龚美在身后听着感觉别扭,心里蓦然产生了一丝悔意,但马上压制下去,再无一丝。

      他也赶忙上前躬身施礼。“小人龚美参见王爷!”他的声音微颤,心中激动。刘眉月眼角扫了他一眼,这才让龚美的心静下来。

      “眉月,这是谁?”赵元休问道,心中倒是估计他是她的亲戚之类的。

      “回王爷,这是奴家的表哥。”虽然是远房的,很远很远的……

      刘眉月笑着答道,此时程妈妈二人也上前,赵元休倒未责怪她见家人,毕竟周围还有程妈妈两人看守,对于刘眉月识趣的避嫌,他心中高兴了一下。这眉月性情是个好的,不仅温柔似水,还识字擅乐,他其实最爱听她唱歌,可惜一连七天都给忘了。

      赵元休想起这个,心中叮嘱自己记住,等过了几天,定让她单独给他唱一出花鼓戏词。

      “眉月,你这表哥是做什么营生的?”他也只是随便问问,眉月这表兄弟看着倒是仪表清隽,年纪也不大,眼神里有对他的崇敬,有如山脚河溪对凌风高山的仰止,让赵元休忍不住一乐,心情甚好。

      龚美闻言微怔。

      原来襄王根本没把他入眼,根本没认得他。

      那次在街上张旻拽着他低语,指点了这位少年便是当今皇上的三皇子襄王爷,眉月得他青睐,他这才起了心思,抓住这机遇,把眉月送入王府。

      忍住心中的失落,他还是恭敬地答道:“王爷,以前小人和表妹一起击鼗。”他现在一人,生意差了许多,想到这里,不禁皱眉。往后他的营生看来得改。

      赵元休愣怔了一下,看了一眼一脸为难表情的刘眉月,瞬时明了眉月这表哥现在估计生计有困了。

      这有何为难的?

      “龚美是吧。”赵元休沉吟了一下,转头对张旻说道:“元弼你安排他外宅里住下,不!”说到这里,他抬眼冲着刘眉月一笑。“单独给龚美间房,然后让他去钧容直。”那里正好适合他。

      钧容直属王府仪列仗队下,里面八人负责奏乐。让他历练一下,便升他做个领班。

      “小人谢王爷提拔。”龚美跪下称谢,满脸的激动!

      刘眉月心中欣喜,口中却迟疑地插言道:“王爷……”

      “眉月不必说了。你家表哥擅乐,又不是不懂的,我随便安排讨你欢喜的。”赵元休只是如此说道,他知道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只是个不入品的王府仪仗管乐班头,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多谢王爷了!”刘眉月施礼称谢,眼里充满了感激,旋过头又轻声对龚美说道:“表哥,你好好干。莫辜负了王爷的赏识!”

      赵元休含笑瞅着他们,他还是觉得眉月是最好的女郎,这三两天的王玥珠和张莺莺侍寝,让他烦心乏味。

      她们一个喜欢讨赏,一个过于羸弱胆小。至于尚氏姐妹,赵元休还未拿定主意,他心中是不愿意宠幸她们的,但是除了她们父亲是东京最大酒楼的老板,消息方便灵通,母族那边的舅舅亦是个小官,是负责守卫皇城的殿前司。

      官职品级虽不大,却不得不重视,所以他才听了张旻的建议,同纳她们两姐妹,其实若按往常来说,商人之女,加上容姿不甚出色,他是不喜的。

      刘眉月虽然出身寒微,但是知书达理,父亲生前也是大官,只不过没落了。赵元休心中怜惜,这些年孤儿寡妇的,她们定然不甚好过,但终究家风留遗,她受了他宠幸多天,却没主动讨要任何赏赐,事事以他着想为重,是个贤惠豁达的。

  • 作者有话要说:  ps:注意——这章还要抽空修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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