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伎·宫孽》魔药

18、第十八章 贵妃美人

　　御书房内，刚把敞开的换气的窗扉关闭好，屋内之气鲜冷，赵元休并不爱龙诞香，尽管这香扑鼻醒目，但是他还是最喜燃沉木之香，沉静内敛，芳华幽幽。

　　金色挑勾拨弄着五爪金龙香炉里的燃香，不待多时，袅袅香烟升起，开始几缕粗大了些，渐渐地燃的静悄悄，走近细观，才能见淡淡的白雾。这是交趾极品的贡物奇楠沉，运输不易，唯供给皇家御用。

　　闻着尚且舒心，刘眉月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浅笑。十五年来的煎熬，守得云开见月明，如若体味到不出一府之门的禁锢悒郁，和毫无希望的等待，甚至丧子之痛的心情，就没她现今被针对后，还尚好的不在意。

　　她不在意赵元休后宫中的针对。

　　皇后么，想到郭清菡，刘眉月不禁一笑。

　　她的性子好隐忍，但也只是隐忍罢了，若是有一丝机会，她便会迫不及待的利用。

　　白石总是跟在赵元休身边，偶尔秦伦会替班，大多时候秦伦总管后宫事务，毕竟是潜邸的老奴了，郭清菡用得也放心，并未防备他，哪里想得稍微一暗示，这个老滑头便转身把个重要消息卖给了她。虽然刘眉月认为这消息她知道后也于事无补，不过倒也做到了心中有数。

　　表面应了她的贵妃位份，实则却暗地勾结被软禁的太后娘娘，郭清菡真真是昏聩了么。

　　李太后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刘眉月知道赵元休一直未放松对他这位嫡母太后娘娘的监视，她的宫殿内外的宫女和内监可不全是能买通得了的，但郭清菡也不痴傻，未全指望无用的太后，反而暗地把官家要封她做贵妃的消息放得满朝堂都知了。

　　刘眉月眯起眼睛，这消息的内容并不是十足的肯定，可是言之凿凿，看似是从她受宠的情势所推猜的，郭氏果真是个聪慧厉害的。

　　她一点责任未担，徒给她增了不少困扰。

　　起码她的“贵妃梦”休想了！

　　刘眉月原本就想着一品贵妃看似风光，实际却不好做，靶子太明显，况且她心知就算她被赵元休先斩后奏的封赏了这位份，到时朝堂内外弹刻皇帝的奏章必然不少，天长日久反而会让赵元休厌烦了，甚至牵累了她。

　　这日赵元休退朝回了御书房，气愤难耐，一脸阴沉。

　　“官家。”轻呼，刘眉月眼角余光轻瞥了周围侍候他的宫婢，欲言又止，直到赵元休摆了摆手，众人如潮水纷纷退下，屋内安静下来，她才继续说道：“元休可是在前庭受了大臣的气了？”

　　她语气带笑，温温和和，伸手替他按了按太阳穴，纤纤素指，慢揉轻按。

　　半晌，赵元休长出了一口气，抬眸看她，眉目间有疲累。初登大宝，朝堂上几乎全是老臣，无一人力挺自己，贵妃之事，尚且争论半天。这还未提什么重大国事呢！哼。

　　“眉月，贵妃……”赵元休声音低沉，带着不郁之气，刘眉月轻阻了他的话，插言道：“元休，这贵妃之位，我若没有，却也无妨。能光明正大的安立在你身旁，我现今便已餍足。”

　　“诚心实意？”赵元休问。

　　“确实心之所想。”刘眉月蹲下，头伏在他膝袍上，紧帖服着，嘴里喃喃。“现今便甚好，何必多求呢。”

　　她仰头，瞅他。瞳仁黑亮，居然赵元休觉得剔透晶莹，里面纯粹的似猫眼石一般。他叹息：“眉月，眉月，便是如此委屈你了。”

　　赵元休黑釉质的眸子清亮地望着虚空，手拢着刘眉月的肩部，轻按着，偶尔抬指，穿插在她的发髻中，怔着神儿。

　　“元休——”

　　“嗯？”

　　“皇后娘娘那里万勿责怪，也怪你独宠我，宫内流言传出外庭，也不足为怪。”刘眉月淡淡地说道。

　　赵元休停下手中动作，眼睑沉下，叹道：“这也算她失职。”他拉起她的手，让她站起。“虽尚正名，但是她总管内廷所有事务，何况我只和她说过要封你为贵妃之事，若不是她自己传出此事，便是她身边有不妥帖之人。”

　　本来他一开始便直接疑虑是郭清菡故意散播此事，以组织眉月封贵妃，但冷静下来细想，应该不是。

　　闻言，刘眉月心下怔忡，她不是惊讶是郭清菡散播这事，而是惊异于赵元休口中透露出的意思，他居然不全然怀疑此事是皇后郭清菡所做，看来她颇得他信任。

　　低垂下眼眸，刘眉月叹息道：“元休，这事我看不是皇后透露出去的。许是她殿内不干净。”

　　“哼。这宫内很久没清扫了，是该换新水了。”皇后身边都安插人！赵元休还不至于宽容到让自己内宅的每件私事都让朝堂上的大臣窥视，甚至还义正言辞地干涉他的家事。眉月封妃之事，便是个试金石。

　　他们好呀！纷纷跳出来了。冷哼一声，赵元休注意到都是老臣的□□铿锵有力，振振有词，说什么要封妃子便封太子府时的侧妃，毕竟还是先皇所赐，忠良之后，不能寒了臣民的心芸芸的……朝堂上大体分为两派。

　　一派是皇考的心腹老臣，一派是沉默不受重用的。如今还未有赵元休的新兴的得用之臣，张旻和龚美还没机遇入得朝堂来，更何况他们俩也势单力薄，亦不是宰相之才。他需要很多合乎心意的人才。

　　“眉月是我亏欠你，居然又没说到做到。”赵元休歉然道，说到后半句时，声音变得嘲讽又冷凝，朝政早晚得掌握在手，此时却是不能心慈手软，亦得小心缓慢地与大臣夺权。

　　“元休，你是大宋的官家！自然有正事要做。此时正是紧要关头，万万不能因眉月这等小事耗费心力。”刘眉月说道，她握住他的双手，屋内沁香，她异常冷静。

　　赵元休闻听后眉毛蹙起得更紧，他心中气愤难耐，看着刘眉月，只觉得封一妃便也不可，可见朝臣有多忽视他这个官家的意见。可他对此居然无可奈何。

　　“元休，我可以等。如若你坚持想赏我个贵妃做做，却不急于这一时。”刘眉月抿嘴笑道，安慰着他。

　　“便如此罢。”赵元休眉心舒展，话旋过来却问道：“那你看贾妃和陈妃，该封何等品级？”他只是问问看，皇后希望她们是婕妤。

　　赵元休眼睑微垂。

　　“按例应当是嫔吧。她们毕竟在潜邸就跟着元休你的侧妃。”刘眉月话说得中肯，她颇为奇异地看了赵元休一眼，问她这事是试探她的态度么，却是没有必要。她不看重这一时荣耀。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赵元休沉吟，“其实婕妤也不算低了。以后若是安分守己，慢慢升便是了。”他做了官家，倒是不必束手束脚，自要查出害褆儿死的真凶。不过这事他派密探慢慢查就是了，却不好再跟眉月提，徒让她伤心。

　　其实逝去的正妃潘氏的一尸两命，对赵元休来说，也如鲠在喉！

　　三条人命，这么近发生，他不得不怀疑当时就是侧妃的贾妃和陈妃。何况更有潘氏在褆儿逝去后，对他说起“怀疑害死孩儿的就是两侧妃之一”的那话。这也是他从此之后甚少宠幸她们的缘故。

　　刘眉月对待贾妃和陈妃无一丝好感，她最怀疑的凶手便是她们，不过得忍着，甚至该奉迎还得奉迎，不过元休要封她们做婕妤，位份是低了点。她抬头瞅赵元休。

　　“贾妃和陈妃毕竟牵扯朝堂，元休还是封她们做修仪和修容吧。”她建议道，在御书房侍候，她说这些却也算不得干政，都是些琐碎小事。最重要的原因是，刘眉月知道他无可靠可商量的臣子，张旻和龚美此时在外忙得脚朝天，任务繁重，宫内只有她尚且能与他出谋划策。

　　“修仪和修容……不若再等等。”赵元休还是有疑虑，他怎能让她们身居高位，大了她不止一级。

　　今日的朝堂上争来争去，他只能封她做四品的美人，连婕妤都做不上。

　　“眉月，朕只能封你做美人。”赵元休叹息，眉宇间见些悒郁不欢。

　　“美人，刘美人。”刘眉月品味着，然后笑道：“这不也挺好听的。刘美人。”

　　“确实是美人。”赵元休搂紧她的腰身，倾过头颅，埋在她的脖颈间，轻咬她耳垂，刘眉月顿时颊边生晕，此时还未日落，算得上白日宣淫。

　　亲热了一番，推搡了他一下，理了理凌乱的肩衣，她道：“元休不若问问皇后，贾妃和陈妃的品阶……”

　　婕妤么，她总觉得低。按理说她们位份低，只比她高一级，却是好事。可刘眉月心中总是有点恍惚，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眸眼中若有所思，赵元休对她道：“这正是皇后建议的婕妤。”清菡是因为他一开始说得美人太低了，所以不敢说“封她们作嫔”？

　　皇后说的？刘眉月神色迟疑，她纳罕了许多。

　　嫔，婕妤……哪个好？当然是嫔一级的好，看似这样——刘眉月忽然心中一惊，抬眼对赵元休道：“元休，还是封她们作嫔中的修仪和修容好一些罢。”不仅仅是她们身后的家族势力，更重要的是婕妤和美人的品级太近了。

　　只差一级，却是不好。容易引得她们相争！

　　刘眉月掩去了唇变的讥嘲，口中却道：“贾妃和陈妃坐得越高，元休，外边的某些人许是会放心一些。”

　　赵元休可有可无地点头，他原来的意思却是考虑到她的心情，毕竟她最高只能封作美人，如若她们高高在上做了嫔，怕是会为难她。

　　心下略微担忧，想了想，赵元休决定道：“李莺莺亦封作美人。”拿眼瞥她，怕她误解，没想到刘眉月只点头，脸上泛着笑意，眼里全然是对世事的通透。

　　郭清菡么，想算计她和她们互相争斗——刘眉月心中冷笑，却把此事放在心上，莫要将来莫名地被人当做枪使。

　　她对贾陈二妃多有怀疑却是不假，可是若是要报复，却在之前要查个明明白白，否则若是她们两人不是害死褆儿的真凶，岂不是便宜了暗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