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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往生救赎 ...


  •   记忆如洪水猛兽翻江倒海,祁落落背靠着两团软枕,双拳用力敲打着脑袋,头痛欲裂的感觉却不减分毫。

      紫月、红烟推门而入,速速奔至床前,牵制住祁落落的双手。

      紫月眼泪婆娑,盼了千年,只盼主子成年了便能跳出苦海,不想命运如此不公。她握着祁落落微微发红的双手,柔声问道:“二殿下,可是头痛得厉害吗?碧尘已经去唤医师了,医师马上就到了。”

      红烟双手打圈,轻柔地搓着祁落落的太阳穴,眼神却随着心绪飘到了九霄云外。她不同于紫月,和祁落落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她是被婆婆指过来伺候的,指望着二殿下得宠时能在婚事上照拂一二,现下全无指望了。

      看着眼前关心备至的小侍女,祁落落悲凉的内心充斥着一丝温暖,苍白憔悴的小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幸好你们都平安无事。”

      紫月拥住祁落落双肩,像个劫后余生的孩子般轻轻抽泣。

      “殿下睡了整整两日。太子抱着你回来的那一天,奴婢们都吓坏了。后来医师又说了好些话…”紫月摇摇头,晶莹泪珠落下,“不提这些,殿下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太子殿下还在虞渊吗?”提起太子,祁落落想起他先前婆婆魂飞魄散的话,现下有重要的事找他…

      紫月回道:“大殿下和您都受伤昏迷了,国中的事都是太子殿下在打理着,这会儿他应该在和政殿..”

      “我去见他。”

      **
      和政殿。

      应鹤鸣一身素色薄衫,手持案卷端坐于正殿之上,手侧文案堆叠如山。一日一夜未眠,虽用了提神的茶点,但丝毫掩不住脸上的疲倦神情。

      大臣陆续呈书商议国君拜送仪式。国君虽为天族仙君,需依例在凡间举行送拜仪式,接受子民寄托哀思后,再由天族接回安葬。

      送拜仪式该由至亲后辈主持,应鹤鸣也不好决断,只执笔在册子上朱批“待议”。

      “二殿下来了。”一黑衣小侍轻步上前,俯身报来。

      应鹤鸣心中思量,如今祁连城上伤势严重,送拜事宜交给祁落落最为合适。

      昏睡一日夜,祁落落头晕脑胀,闻了一路上微风荷香,已清醒许多。

      由小侍引入内,见太子正殿端坐,祁落落便按国君之礼跪地参拜,“见过太子殿下。”

      一日不见,堂下的少女卸下钗环,面容苍白憔悴,言语间小心翼翼,几番磋磨,几日间少女心智成熟不少。

      “不必多礼,二殿下伤势未愈,请就坐吧。”祁落落在身侧红木雕花的椅上坐定后缓缓开口:“太子殿下,婆婆遗体现在何处?”

      应鹤鸣放下手中册子,说道:“本君已用千年寒冰棺将国君尸身封印在无序之谷,待到送拜仪式,可将寒冰棺送回。”

      无序之谷是安抚亡魂的圣地,据说吸收谷中灵气的魂魄往生之后可有平凡好运的一生。祁落落感激太子的良苦用心,只是被玄鼓锤所伤者,如何得以往生,除非能重新聚合她的魂魄。

      侍女沏来一杯新茶,祁落落丝毫未留意身侧的茶水,只将焦急的目光投向应鹤鸣,问出一桩重要的事。

      “太子可听过六合灯?”

      神器谱记载,六合灯,是西方梵境波罗莲池千年莲蓬所化,以血脉唤醒,可聚合至亲魂魄。
      此灯为天族所有,应鹤鸣自然对此灯有所耳闻。

      “虽有六合灯聚合魂魄的先例,只是国君被玄鼓锤所伤,魂魄散若尘土飘落天地之间,二殿下该往何处聚合?”

      六合灯聚合魂魄的法子虽可行,但要聚合散若尘土的游丝魂魄,只怕要耗费上千年的光阴。千万年光阴对无限寿命的仙君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守灯却需极好的灵力。

      “哪怕耗费千年万年,我也决定一试。” 祁落落神色坚定,苍白的脸上浮现无比认真的神情。

      “不知太子殿下是否知晓六合灯如今在何处?”如若太子知晓六合灯所在,便可省去搜寻的麻烦。

      应鹤鸣指尖摩擦,细细思索,双眸一亮,心中有了答案,犹豫再三,却回说:“不知。”

      应鹤鸣方才犹豫再三的神情已然落入祁落落眼里。明知太子不愿相告,只是事关婆婆,不得不硬着头皮相求。

      “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顾虑?”见应鹤鸣端着茶杯,抿嘴品茶的犹豫模样,祁落落扑通一声,跪拜在地。

      “婆婆对我十分重要,还请太子殿下如实告知。”

      咽在喉中的茶水被硬生生呛出。猛然起身,却不慎打翻茶壶,滚烫的茶水浇了满身。

      祁落落见状,立马起身递过一方粉荷绣帕,又指着茶水浇湿之处,像是铆足了劲要好好表现。

      应鹤鸣轻微擦拭,看着早已湿透的衣衫,一方帕子也是于事无补,遂抬手将帕子递了回去。

      祁落落一把夺过帕子,“这里还洒了许多。”说着卷起帕子,趴上书案,认真擦拭着少年胸前点点湿渍。

      茶渍越擦越洇,越洇越透。薄衫之下,肌肤线条清晰可见,嘭嘭起伏的心跳转入少女指尖。

      祁落落停住手上的动作,睫翼扇动,黑眸转动,神色有些尴尬,喃喃自语道:“怕是要重新洗一下,茶渍有点儿深,擦不掉了。”

      祁落落抬起小脸呵呵一笑,两人正正四目相对。犹如电击般酥麻传遍全身。

      少女迅速起身,退后两步,双颊绯红,福身道了一句:“是我失礼了。”便匆匆跑开,看来询问六合灯的事得改日再来。

      应鹤鸣手握一方绣帕,望着少女远去的身影,愣愣出神,跳动之声仍在胸中清晰回荡。

      “咳咳--”
      并非司灵神君有意要咳,实则是忍住不笑时牵扯到了伤口。

      司灵神君立在门侧,见了少女跑开的神情,嘴角狐疑一笑继而露出八卦的神情。

      “你的伤好全了?”见司灵神君一副看戏的表情,踱步入殿,应鹤鸣冷淡地瞟了他一眼,将一方绣帕悄然藏入袖中,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桌上的公文册子。

      “伤虽未好全,今日见了太子的桃花趣闻,心情大好,竟觉得伤口好了不少。”司灵神君找了个末尾的位置随意就坐,语言中满是调侃和看了好戏的满意神情。

      眼前这位神君素爱八卦,青色也会被他说成粉色,只是此刻若是辩解倒显得自己欲盖弥彰,若不辩解,不出三日这桩事必会传遍三界。应鹤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合适。

      “你莫开玩笑,这位二殿下今日是来讨要六合灯的。”

      见太子说出此等重事,司灵神君立即收起看戏的表情,想起前两日种种,心中甚是担忧。思忖着祁落落连自卫的灵力都没有,若日日守着六合灯,不出百年,便会被六合灯吸尽魂魄。

      “她一个灵力都未开的小丫头,这六合灯对她来说可是个极危险之物。你给她了?” 司灵神君瞪着双眼瞧着应鹤鸣。

      转移话题这招果然有效,见司灵神君情急,应鹤鸣索性笑而未语,且看他是如何着急上火。

      见他拍腿叹息,就快跳起来骂自己混蛋的时候,应鹤鸣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在蒙谷。”

      “六合灯在蒙谷之国。”

      听到蒙谷的名号,司灵神君先是神情震惊,然后又松弛下来,他干笑两声:“呵呵,找仲远神君借灯,那还不如直接偷灯呢。”
      不仅因蒙谷国主仲远神君冷漠高傲,不好说话,更是因仲远素爱搜罗奇珍异玩,尤其对上古的神器,更是来者不拒,视若珍宝。

      要说有谁在仲远那处上讨得一点好,纵古观今,天下地下,也只有蓬莱仙居的海司神君一人。

      三万余年前,海司神君在赠了仲远五千年的海鲜奇味后,终于换来天上地下仅剩的一颗驻颜丸,传说凡人吃了这丸能重返青春,神仙吃了这丸能永葆青春、光彩照人。

      海司神君本是白发老翁,这驻颜珠吃与不吃却是没有区别。只是他有一爱女名唤后霁,后霁守着万余岁的青春芳华拒绝了无数求亲的好儿郎,非应风不嫁。海司神君上门求娶,应风瞧不上后霁蛮横的性格,硬是将白发老翁的帖子拒之门外。

      后霁本不是倾城国色,倒也得上清秀丽人,众仙友皆劝海司神君姻缘当顺应天意。可怜这海司神君爱女心切,费了五千年,险些将北海的海鲜打捞个干净,终是求来这驻颜丸,自欺欺人地想若是从外观上做些改变,或许还有转机。

      说来也奇怪,后霁吃了驻颜丸,容颜上并没有大变化,倒是一改平日蛮横变得温柔乖顺,举止风雅,盼目有情,像是换了一个人。此事一时传遍四海,应风感念后霁用情至深,乃至性情大改。

      后来,才有了昆吾国的君妃后霁,千年间后霁娘娘为昆吾国添了一位皇子一位公主,也就是堂上这位太子的二弟和三妹。

      自此,这感天动地的追爱故事成为一段佳话流传至今。

      因着层层关联,司灵神君大胆猜想,应鹤鸣对仲远多多少少有些怨愤,应是不愿也不屑找仲远求灯了。这样一看,祁落落怕是求错人了,心中便也不再为此事担忧。

      后续这五日祁落落忙于婆婆的拜送仪式,日日盘坐在灵堂跟诵超度梵歌到深夜,无暇再询问六合灯的事。

      终于这日天族将婆婆的寒冰棺迎回安葬,祁落落神伤落病,又过了两日。

      这几日仙册未有成年仙君的灵光闪动,见祁落落这几日都在钻研神器铺也不再去纠缠应鹤鸣寻六合灯,司灵神君便放宽心多修养了几日。

      这日正好阳光明媚,凉风习习。司灵神君在池边树荫下挑选了一出乘凉妙处,央人备了一把摇椅、一壶好茶,闲来无事,歪着脑袋窝在摇椅里赏荷,思量着过几日去都广之野拜访下毕方。

      “啪--”

      听着声响,司灵神君从摇椅里探出脑袋,见应鹤鸣将一朵枯萎得发黑的莲蓬拍在眼前的红木矮桌上。

      司灵神君疑惑地瞧了应鹤鸣一眼,不以为然地缩进摇椅,想不到太子还有这种收集干货的癖好。

      只是眼前这荷香满池,哪里来的莲蓬。

      “莲蓬…”大呼一声。司灵神君从摇椅里弹跳起身,神色慌乱,将应鹤鸣惊得将杯中茶洒了不止三两滴。

      “你…你…去找仲远神君了?”司灵神君指着桌上的莲蓬言语结巴。前些时候还揣度着应鹤鸣不会去找仲远,才几日,他就把六合灯拍在眼前。

      “我没去找二叔。”应鹤鸣吹散浮沫,抿进一口茶香。

      这卖关子的性子,总有一日会将人急死。

      司灵神君佝偻着背,双手扶桌,缓缓坐上矮凳,一脸疑惑地看着应鹤鸣:“那日不是你说这灯在蒙谷吗,你没去找仲远神君,那这灯是从哪里来的?”

      “六合灯在蒙谷没错,我没去找二叔也没错。” 应鹤鸣放下茶杯,神色淡然。

      司灵神君挑眉竖耳,却不等到后半句,一手拍额,半声叹息:“所以呢?”

      “这灯是我偷的。” 应鹤鸣神色淡然,司灵神君暴惊如雷:“啊?”

      “不是你说借灯不如偷灯吗,我觉得很有道理。”

      “...”

      看着眼前淡然品茶之人,司灵神君满脸黑线。倘若来日东窗事发,被天帝责备将太子带坏,这辩解的状纸都不知如何下笔写。

      在神器库中寻到六合灯时,它已覆上灰尘,应鹤鸣想着许是二叔长久不用,便找了个以假乱真的莲蓬,等用完之时再来替换。临走前,还小心谨慎地给假莲蓬覆上一层灰尘。

      听了应鹤鸣的调包计划,方案简单,手段高明,还很实用,连灰尘这种细节都不放过,司灵神君虽心中叫苦,赞赏之词却是不绝于口: “确实周到。”

      应鹤鸣手掌拂动,一道柔和的光晕闪过,一盏琉璃灯缓缓显现。

      漆黑发光的木质弧形手柄,挑起嵌入灯座的六边透明灯罩,灯座尾部垂一红丝流苏,除了没有灯芯,看不出和普通宫灯有什么区别。

      司灵神君正欲凑近瞧仔细些,却被应鹤鸣伸手拦住。“别靠近,这灯吸魂,会致幻。”

      “上古神器果然不同一般,不用灵力催动就可致幻。”司灵神君看着六合灯,一边感叹造物之神如何伟大,又担忧起那个没有灵力的小丫头。“你准备把灯给祁落落了?”

      “给她之前,还有一事要做。”

      应鹤鸣看向夙璃院方向,一抹牵动人心的身影在伏于案前,翻阅手中的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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