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石头记》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17、第16章 官兵查抄荣宁府 史老太君归地府

　　我看着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心中想着这一天终于到来。
　　“荣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老太太已经坐着轿子回家。”
　　我一脸悲戚的看着压在梅花枝头上的厚雪，点点猩红在苍白无力中挣扎的若隐若现，耳边黛玉的声音传来，“祖母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子，我该坐了轿子去瞧瞧祖母，纵使无能为力，可宽慰几句也是好的。”
　　多事之秋我本欲阻拦，可想到那日史老太君年下的光景，只恐寿命有限，我盘算多年，可权衡利益在真诚面前只怕日后心中懊悔，死后的关心是做给活人看的，人活着尽些孝才是感情使然，就对着黛玉说道，“去瞧瞧也好，只是今日正是荣府忙乱含悲之时，明日再去最为稳妥。”
　　第二日用了早饭，狗儿已经将套好的马车驶入内宅，黛玉扶着雪雁的手进到车内，和我一同前往荣府，到了荣府果然看见一片素白，门上悬挂着的四顶纯白灯笼在雪花中被风吹得四处摇晃。
　　我昨日虽未正式下帖，但也使人提前告诉了凤姐儿，掐着时辰到了荣府，等从侧门进了二门内后，平儿和贾母身边的两个嬷嬷已经在那里等候，我上前问了好，紫鹃和雪雁扶着黛玉下车。
　　“姑娘果然已经大好了，面颊有光气色红润，那姑子算的不错，我也该给我们奶奶算算去。”
　　我听平儿话中有音，问她道，“凤姐儿可好？”
　　平儿顿了一下才说道，“就是身子不爽利，最近乏的狠”，拉着黛玉的手上下仔细瞧了，脸上满意高兴溢于言表，接着说，“怕老太太等的着急，我今天晚些时候才回老祖宗林姑娘要过来请安，老祖宗嘴上说着大雪天很是不必出门，叫姑娘等天晴了再来，可嘴角翘的压也压不住，还打发叫我和嬷嬷们赶忙来接。”
　　黛玉听平儿提起贾母，眼泪不觉间又落了下来，扶着紫鹃的手步子也紧了好些，等终于到了贾母房中，还未来得及行礼请安，就被史老太君一把拉入怀中，先是摩挲了好一阵，接着又是一番端详，慈爱的抚着黛玉的鬓角，忙叫鸳鸯把她特意留下的好东西拿上来。
　　我见祖孙二人情深，和平儿使了个眼色悄悄退到门外，轻声问道，“凤姐儿身子到底如何？”
　　平儿掩了嘴和我说道，“因着政老爷的事情，二太太想叫二奶奶不拘哪里挪出一万两银子，好和叔老爷从前的下属左右打点，可咱们府里的情况妈妈你是知道的，不要说一万两银子，此时就算是三千两也拿不出，二太太将二奶奶叫到房中好一顿说，二奶奶因着管家想出了多少俭省法子，如今皆被说成是饱了私囊，二奶奶回去就气病了，二太太那边还天天打发人来要，二奶奶无奈典当了好些首饰出去这才凑够一万两给送去，谁知大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事儿，把二爷叫过去说如今赦老爷被罢，家中添了好些嚼用银子，张嘴也要一万两，二爷哪里有，回去叫二奶奶想办法，二奶奶顶了二爷几句，现下二人正生着气，二爷也搬到秋桐房里去了。”
　　我听到秋桐的名字眉头一皱，想着依王熙凤的性格秋桐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就问平儿，“秋桐怎么还没想了法子处理掉？就算是不好解决打发出去也是好的，拖到现在可不就成了祸患。”
　　听到这里平儿叹了口气，“那秋桐本就是赦老爷的丫鬟，被赏给我们爷总是爱去大太太那里通风报信，每每到二奶奶处理她的关键时候，大太太就会出来训斥我们奶奶，大太太本就为二爷二奶奶替二太太管家心生不满，之前有政老爷和老太太在不敢说什么，今年自从政老爷被罢和老太太精神不好后，已经找了好些由头给我们奶奶没脸，秋桐这么好的借口，可不是拿着她来做法子。”
　　后宅方寸之间看着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却桩桩件件甚是棘手，何况内院的地位和前院千丝万缕，此时要想解了凤姐儿的困顿，要么贾政官复原职，要么凤姐儿交出管家权利及时抽身。
　　想着王熙凤素日里对风来斋的好，我悄悄和紫鹃说了一声后就和平儿一同前往凤姐儿的院子里，见凤姐儿秃着发髻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可怜见的忙握了握她的手。
　　只见凤姐儿轻启凤眼，满眼的疲惫在看见是我后才转为惊喜，我沿着炕沿坐下，心疼的端起一旁的茶水伺候着她吃了。
　　“怎得把自己劳累至此？你还年轻，可别不知保养。”
　　凤姐儿本来还好好的，可听到我的话后不知怎得突然呜咽了起来，拉着我的手直泣道，“不瞒妈妈说，这些日子除了平儿外，今日你是第一个来探望关心我的人，往日看着我何等威风，可到了今时不同往日之时，身边竟连一个真心之人都找不出。”
　　我拍着凤姐儿的手说道，“平儿不是还一直在你身边伺候嚒？何况你还有一个姐儿，我见巧姐儿也出落的越发好了，现在正是好日子开始的时候，如今还是万望以身体为重。”
　　凤姐儿在我的安慰下渐渐止住了哭，可还是抽噎，我继续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府中今时不同往日，人齿多进项少，庄上送来的银子越发的少了，如今娘娘薨了，这下年节的千两银子赏赐也不得，更不要说政老爷的俸禄，你如今狠该将管家只是甩开手才是，左不过是替二老爷府中打理，没得平白让人怨恨。”
　　平儿听我提到这里，也在一旁劝说，凤姐儿用帕子擦了眼泪低头忖思，还在那里犹豫不决，急的平儿就要上前继续劝说，我看了平儿一眼叫她稍安勿躁，有些事情该凤姐儿自己拿主意事后才怨不得别人。
　　“我再考虑考虑罢。”
　　我又和凤姐儿说了半日，雪雁来叫我说老太太那边留了黛玉一同用饭，我正要起身回去，被平儿苦留，我只能告诉雪雁说我在凤姐儿这里，等走的时候一起离开，雪雁答应着回去了。
　　不多时，两个婆子抬了一张小炕几进房，我和凤姐儿平儿也未分主次，就在炕上坐下吃了起来，我边吃边打听荣府现在的光景，凤姐儿到底要强，虽然叹息，但还强撑着想法子管束。
　　“老太太房中往日里皆是松柏百合香，几日我进去怎得好大的药味？老祖宗身子可有不妥？”
　　凤姐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自从政老爷出事儿被皇上叫在家中思过后，老太太就总是心口疼，叫太医瞧了只说年纪大思虑过重又接连打击，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只能用猛药缓解，听鸳鸯说烧的香料比往日多了一倍，可还是盖不住满屋子的药味。”
　　说到这里平儿也放下了筷子，欲言又止，我说道，“想说什么只管说，以咱们的交情，不至于遮遮掩掩。”
　　平儿见我说的真诚，这才为难的低声说道，“太医给老太太开的药方中有两味药不大好买，总怕外面买的不好遇到假货，想问问妈妈看看姑娘府中有没有。”
　　“药名是什么？”
　　平儿喃喃说道，“人参和牛黄。”
　　我疑惑道，“牛黄倒还罢了，人参是咱们府中常备的药，怎得也没有？”
　　平儿看我不解的样子缓缓和我解释，“家中人参本来还有一包指头粗的，可前几日大太太和二太太因着两位老爷的事情也是胸口疼，就尽使了，如今老太太煎药的人参都只是剩下的一点子须根而已。”
　　我看凤姐儿坐在那里脸红的样子就知道定还有其他难处，看着她们主仆二人道，“这样吧，把老太太的药方给我，我回去叫人配好了每隔五日送到你们手中，这事儿也不必叫老太太知道了，鸳鸯也可以瞒着，老太太想吃什么不好得的你们也不用见外，直接叫送药的人带话给我，你们也无需羞言，我们姑娘搬出府全靠你们在老祖宗跟前尽孝，我们姑娘能做的事情甚少，权当林府孝敬罢。”
　　凤姐儿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平儿也没了往日的细语，我想着贾府如今连老太太的药都短缺，也没了胃口，一时间我们三人围坐在一起各有心事。
　　“屋子里今日怎得静悄悄的？怕是凑在一起偷吃油罢。”
　　黛玉的声音传来，我抬眼一看就见紫鹃和雪雁簇拥着黛玉进了屋子，凤姐儿见了喜笑颜开忙起身迎了黛玉，平儿上前亲自替黛玉解了披风，我接过暖手炉打开见银骨炭快燃尽了，就去外间添些，见炭盒子里只有银霜炭，凑乎的挑了两块放进去先燃着。
　　“妹妹身子大好反倒更加标致了，怪不得自从你搬出去后老祖宗见天的念叨你。”
　　黛玉给凤姐儿问了安，见炕几上的饭菜还未怎么动，就自找了一旁的椅子坐了，“你们吃你们的，我和祖母说了半日的话，又吃了好些东西，见到了祖母休息的时候，恐耽误了老祖宗养病，就拜别退了出来，想着好久没见凤姐姐特来瞧瞧。”
　　黛玉的到来一扫之前我们几人的阴霾，我们六个闲散坐下随便聊着，不过说来说去倒也都是些人情往来鸡毛蒜皮的事情，王熙凤突然问平儿道，“听闻北静王过些日子就要娶王妃，礼可备下了？”
　　自从黛玉顺利从荣府挪出来后，我就将陆氏兄弟撤了回来，北静王年将二十，也到了该娶亲的时候，只是没有想到如今正值国孝，他身为王爷本不该如此招摇才对。
　　“国孝期间娶亲，难道不怕被言官弹劾？”
　　“听说是圣上特意恩准，御赐成婚，王妃选的是当朝皇后胞妹，内阁大学士张安之女张令月。”
　　“日子定了？”
　　“定了，选的下月初八，听说钦天监阴阳司算了好多次才找出这么一个上上大吉的日子。”
　　北静王能在国孝期间御赐成婚，足见他在皇帝面前荣宠，但选了皇后胞妹作为王妃又表明皇帝对他不甚放心，连国孝期过都等不及，可知皇帝已经对北静王产生了防心，兔死狗烹，皇帝敢现在做这个决定，代表朝中异类已经清楚差不多，接下来就是磨刀霍霍向忠犬……
　　“妈妈…妈妈……”
　　我正沉思陷入到朝堂风云诡谲中，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叫我，等我再抬头看时，就见紫鹃站在一旁，凤姐儿和平儿在那里捂着嘴笑，雪雁忙说道，“妈妈可吃好了？外面雪下的愈发紧了，姑娘怕路不好走，想着早些起身回去。”
　　我“啊”了一声，起身就往外走，被黛玉一把拉住，“想必妈妈也是得道之人，竟然开始了神游。”
　　我听黛玉说完低头一瞧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倒是平儿去拿了披风给我穿了，躺在炕上的凤姐儿问黛玉道，“姑娘可去园子里瞧了宝玉？”
　　黛玉笑着回答，“今日来的紧，竟未能抽出时间去瞧二哥哥，等我下次罢，好久没见也是怪想的。”
　　凤姐儿笑着说道，“如今宝玉越发上进，听说这几日连文章都做上了，下次你来得空也去园子里瞧瞧，你哥哥也想你。”
　　黛玉歪着头看着凤姐儿说，“下次说不定二哥哥就蟾宫折桂去了，哪里还等得到我。”
　　凤姐儿和平儿将我和黛玉一行人送到门口，我见外面撕棉扯絮一样的大雪，赶忙将她们二人推回去，“二奶奶身子还未好，快回去罢，平儿也伺候着奶奶歇息，马车就在二门上，走几步尽到了。”
　　凤姐儿到底不放心，叫了院子里的几个婆子直送我们到车上。
　　进了马车，狗儿驾着驶回林府的路上，我将给贾母配药的事情和黛玉说了，紫鹃和雪雁听后很是感慨一番，黛玉也说她今日给老祖宗请安发现史老太君脸色实在不好，说等回去后将药方给府医瞧了，看看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治老祖宗的病，就算是食补慢些也可以一试。
　　因着贾政被皇帝训斥，元妃的薨逝也消无声息，就像漫天的大雪一样，厚厚的一层掩盖了一切痕迹，当初封妃时的繁花着锦和现在薨逝的无人问津，匆匆一生就此了却。
　　黛玉身子需要常年吃药制丸，为了方便采买药材，我之前叫祖符结交各地各类买办起了作用，京城也随之开起了林氏第一家药铺，昔日跟着林如海走南闯北的护卫们有了用武之地，不但药铺办的有声有色，就连当铺、首饰铺、镖局皆在筹备之中，我和管家盘算收入的时候，加上京郊外和姑苏庄子的银子，一年居然有三万两之多，要是一直这样，林氏十辈子的富贵也可保住了。
　　“回禀手倦妈妈，几日前送到贾府老太太的药怕是又该配了，上次我听琏二奶奶说老太太最近胃口不好，想吃蒸羊羔，可太医说那是大补发热的东西，恐太过身体吃不消，所以老太太的小厨房到现在都还没敢做。”
　　一个被我指派专门送药的婆子见我和管家议事完，就进来回禀关于贾母那边的配药的事情，我想了想对着管家说道，“生老病死乃天地自然，老太太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算是高寿，如今拘着老太太的口也是不妥，难道要等百年后再孝敬？要我说，老太太想吃什么就给她做了吃，只是和府医商议些，看看用什么药材可以减去蒸羊羔大补发热的效力才是。”
　　管家年岁也上来了，对于我的话点头赞同，“妈妈考虑的是，年纪大了不就正该随心所欲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和孙子孙女们逗乐才是，可这事还是要和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鸳鸯说好，别到时候被有心人嚼了舌根，搬弄是非。”
　　我转头对着林府婆子说道，“将我刚才说的话转述给府医，让配药的时候添些去补散热的药材，至于蒸羊羔之事，你明白怎么和鸳鸯说。”
　　婆子领命去了。
　　“好久没关注北静王府了，他府中最近该是喜气洋洋吧？满朝权利仅次于内阁大学士的北静王，深得皇帝信任，娶的还是皇后的胞妹，内阁大学士的嫡女，真乃意气风发得意之时。”
　　管家和我说他专门套了车子去瞧，北静王府如今确实忙碌，不但送贺礼来来往往甚是热闹，就连王府里面也是在修缮扩建为了迎接王妃到来。
　　权利，每个人都向往，哪里有不爱钱不爱权的人，北静王天之骄子，从出身、样貌、地位、皇帝宠爱上可谓每一步都走的刚刚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爱天下尽知，能在国孝期间娶亲大办独一份的恩宠也只有他了。
　　再过两日就到黛玉及笄的日子，林府上下喜气洋洋，要不是因着贾赦贾政等事，及笄那日老祖宗必要带着荣府一众丫鬟媳妇过来，那时还不知道热闹成什么样子，如今既然老祖宗过不来，府中也要好好热闹一下才好，想到这里我就和管家狗儿商量那日请一个戏班子唱几出戏，有脸的男女皆来给黛玉贺寿。
　　第二日婆子送药回禀，贾母身子越发不好，听鸳鸯说这几日晚间一直梦见贾代善、贾敏和元妃，晚上睡的也是不踏实，白天精神恹恹的，有的时候坐在那里也能睡着。
　　贾母的样子不大好，我叫府医来问了，府医也说恐怕是到了时候，我想着贾母到底是疼爱黛玉一场，黛玉也该最后去尽些孝，陪伴一二，就想着等过了及笄那日每日陪黛玉去贾母身旁请安。
　　“妈妈，不好了，东平郡王拿着圣旨带着锦衣卫去查抄荣府。”
　　我正在厨房和厨娘们商量明日黛玉寿诞的菜谱，狗儿慌慌张张跑进来和我说荣府被抄，我听后急急忙忙往前厅走，正巧和走进来的管家祖符遇见，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后，我叫管家先瞒住黛玉，让狗儿套了马车带我和祖符先去荣府。
　　到了荣府外面，只见府役把守前后门，从外往内看又可见无数番役，赖大家的和一门上的小厮俱跪在大门内，想必里面也是跪倒一片。
　　狗儿驾着车绕着荣府一圈，我见实在没有可乘之机和可以传话的人，就命先行回府，回到府中看廊上和院子里皆挂了红彤彤的灯笼和通草做的花束，决定等过了明日再和黛玉说荣府之事，只叫祖符带着护卫先在荣府周围瞧着，看看能否探听到一二。
　　第二日林府上下好生热闹，一班小戏演的俱是新排的曲目，黛玉想着贾母，一大早要先去给老太太请安，我只说这几日老祖宗正是用药养身子的时候，你及笄的日子定会提起老祖宗的兴致，还是不要打扰她老人家，让其静养为上，说着就叫人装了好些吃食到食盒中，命管家亲自送去。
　　王李二位妈妈已经得知荣府之事，为了让黛玉及笄大喜的日子不受打扰，带着林府的下人们想尽法子逗黛玉开心，我在一旁看着坐在上座的黛玉心中感慨，虽然多番波折，但到底在京城另立了林府，黛玉也让我挪出来远离是非牵扯，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也是好的。
　　林府旧人见黛玉今天高兴，又有晴雯紫鹃和雪雁陪着闹，竟然一直到后半夜方才散了，我打算看着黛玉歇息了再回房，一进屋子正好看见晴雯在给黛玉歇钗环，紫鹃在那里铺床，雪雁将窗屉子放了下来。
　　“今日妈妈可是有什么心事？我瞧着妈妈怎得没甚胃口？还是饭菜不合口味？”
　　黛玉见我来了扭头问我，晴雯将黛玉的头发放了下来，乌黑的长发披到腰际，在明瓦的烛台下不施粉黛愈发显的粉雕玉琢的。
　　“我是感慨姑娘长大了，你刚进京的时候才是个几岁的娃娃，如今快十年过去，也是另立了府，成了当家的人。”
　　黛玉被我说的眉毛弯弯一笑，接着感慨到，“要是父亲母亲天上感知，不知是什么感想。”
　　我笑着从晴雯手中拿过篦子，轻轻理着黛玉黑发，说道，“老爷夫人在天有灵，得知姑娘就算是独自一人也能将自己照顾的这般好，也是心中安慰放心的。”
　　看着黛玉歇息，晴雯守在一旁，在小榻上睡了，紫鹃和雪雁二人皆在外面守着，我就回房房中，一进屋子，就看见管家狗儿和祖符已经在房中等我。
　　“荣府那边如何？”
　　“打问宫中内官得知是贾赦交通外官等事发作起来，祖符另有事要禀告。”
　　自贾琏明目张胆去平安州、长安州送信给节度使，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京官私自结交外任官员本不是什么大事，哪个高门显贵没有几个拜在门下的弟子被外放的，这点皇帝也是知道的，可这放在贾家身上可完全不同，边防是皇帝大忌，贾家在军中影响颇深，加之有王子腾这个九省都检点在，皇帝忌惮在情理之内，能等到王子腾死了这两月再发作，已经算是开恩了。
　　“祖典薄可在荣府发现什么事情？”
　　我伸手将几人让座，自己也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问道。
　　“回禀手倦妈妈，荣府现在已经被府役围得无人员出入，但我隐隐约约透过墙听到里面有人在苦求番役让请太医，说是史老太君不大好。”
　　我对祖符说的事情不甚理解，就算是贾赦贾政被查抄，可死去的贾代善并未被波及，贾母的诰命还在，其他人倒还罢了，可老太太身子不爽利很该奏请圣上请了太医来瞧才是，怎么可能还需要丫鬟哭诉请求。
　　“别是听错了吧？老太太病了番役怎么可能不向上奏禀？可有人骑着快马去宫中请旨？”
　　“听着确实是替史老太君请求，荣府一整日并无任何锦衣卫离开。”
　　我见外面已经出现鱼肚白，强撑着起身告诉狗儿套了马车随我前往荣府外面瞧瞧，管家和祖符也要跟我去，被我皆打发回去，“昨日姑娘及笄，管家劳心几日也该歇息，祖符在荣府外面挨饿受冻的守着，白日里自去睡一觉，把在外面的兄弟们也替换替换，我和狗儿去尽够了。”
　　来到荣府后，我见一点空隙都没有，心中犯了难，老太太的药倒还可撑两三日，可万一真的病重，可是要叫太医来瞧了才稳妥。
　　“狗儿，去猫儿胡同接你岳母。”
　　狗儿听我吩咐一鞭子下去马车朝猫儿胡同驶去。
　　“这可是手倦妈妈？妈妈万安！”
　　我一进到院子，就看到刘姥姥站在那里晾衣服，狗儿老婆和他的一双儿女听到门外的动静，也赶忙出来，虽然不认得我，但见刘姥姥躬身福了下去，也赶忙拜了。
　　我伸手将刘姥姥扶了起来，狗儿老婆将我们让进屋内倒了茶摆好果子后就带着孩子去旁边的房间里，只留我和刘姥姥狗儿三人商议事情。
　　“好长时间不见手倦妈妈，不知林姑娘可好。”
　　“我们姑娘皆好，您老是个有福气的，等有空了也去林府瞧瞧我们姑娘，狗儿如今在林府当差，出入也是便宜。”
　　刘姥姥听我说到这里双手又给我作福，堆满笑意说道，“我们全家老小皆仰仗的妈妈，要是没有您高看我们一眼，只怕这样大的院子我们还没得住，现在狗儿每月拿回来的银子不但能给孩子们新添些衣服，就连我那傻女儿也有了些体面钗环。”
　　我笑着问道，“家中可以有了些家底？银子能攒下些不能？”
　　刘姥姥高兴的手舞足蹈和我说道，“不瞒妈妈说，除去日常嚼用，现在家中还攒了有百十多两银子，这在我们庄上也是个富户了。”
　　我见刘姥姥这样高兴，正是专心过好日子的时候，反倒有些不好开口，刘姥姥眼睛转了转，瞧出我来有事相求，就说道，“我们一家能得妈妈青睐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我如今瞧着我这女儿女婿孙子孙女都有了着落，自己也放下心来，妈妈要是有什么我能做的，只管吩咐，读书写字做不来，可向上次那样给陆老爷送些东西还是能做的，我们庄稼人干管活了，不找点事情做反倒难受。”
　　我见刘姥姥话都说的这样明白，也不扭捏，就和刘姥姥说道，“现下正有一事想要求了姥姥，这事有些风险，您就算不去也是无碍，想来也有其他法子。”
　　刘姥姥历经几十年，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和我说道，“有何事妈妈只管说，您是个盘算细致的，想必但凡有些其他法子您今日也不可能叫我这女婿带着亲自来找我，当初我们在庄上都快过不下去了，要不是妈妈高看只怕现在还没有这好日子，我是老的，年纪又大脸皮又厚，什么事情都是敢做的。”
　　我低头忖思后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张嘴和刘姥姥说道，“刘姥姥，实不相瞒，如今官兵为了荣府，听闻老太太在里面身子不大好，可我苦于无法得知真实情况，只能请您扮作庄户的样子在荣府外面闹上一闹，说不定有被叫进去问话，能探听到里面消息一二。”
　　刘姥姥是个实诚的，本来之前陪着老太太生出几分情谊，也知道正是有老太太的关系才能和府中得脸的主子说上话，听到贾母病重，心中着急，“妈妈放心，我们在庄上时常被人欺负，我撒泼打滚也算是轻车熟路，我现在就换了衣裳去荣府探听老太太的情况。”
　　旋即我就见刘姥姥从身后的柜子里翻出几件衣服，虽然看着干净，可上面一叠摞一叠的补丁足见是穷苦人家的衣裳。
　　我和狗儿走到院子里等刘姥姥换衣服，等见人出来后已经是衣服庄户装扮，刘姥姥又弯腰从地上抹了好些灰在身上和头巾上，将一旁装煤的篮子用斧头砍了几个洞挎在身上。
　　狗儿赶忙开门要请他岳母上车，我上前搀扶着刘姥姥就要一同往外走，刘姥姥见状赶忙后退摆手道，“妈妈仔细我身上的灰脏了你的裙子。”
　　我忙说不怕就要上前搀扶，奈何刘姥姥一边闪躲一边将狗儿也拉回到院内关了门。
　　“妈妈在深宅大院这么些年，岂不知做戏做全套的道理？乡下人哪里有钱雇马车，就算是坐个驴车已经很是奢侈了，你们且在这里等着，几步的脚程我去去就会。”
　　刘姥姥说完抬脚就开门离去，我看着紧闭的院子心中忧虑，回头就看见狗儿老婆带着两个孩子站在房檐下满是担心。
　　“快来给妈妈换了热茶，把孩子关在房里别出来调皮。”
　　我见狗儿使唤他婆娘来倒茶，赶忙伸手制止住，弯下腰来叫两个孩子到我身边来，只见两个小孩子怕生一味的往他们亲娘身后闪躲，我就上前弯下腰从怀中掏出荷包倒出两粒金锞子。
　　狗儿一双儿女见我手上金锞子制作的甚是精致，镂空的雕花里面还有一个盘坐在内能看清鼻眼的小人，好奇的从他们娘身后慢慢凑了过来，我给他们一人一个顽去，起身问狗儿道，“两个孩子可读了书认了字？”
　　狗儿听到我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乡下人哪里配得上读书认字，等孩子们将来长大有个营生娶了老婆嫁了汉子就那样了。”
　　我听狗儿这么说笑着说道，“左不过姑娘在府中也是闲着无聊，你带着儿女到姑娘跟前逗趣认着几个字就当陪姑娘顽了，至于你这夫人在这里呆着也无甚事做，到咱们府中浆洗些衣服贴补家用可使得？”
　　狗儿听我这么说高兴地跪在地上道，“多谢妈妈提携。”
　　狗儿婆娘见狗儿跪下也赶忙跟着一同感谢，我笑着叫他们起来，说既然他们一家都进林府了，留着刘姥姥一人也不好，府中正好需要个年纪大历练多的老太太一同照顾黛玉，那就收拾了一门内两间闲着的厢房让他们一家居住，狗儿又是感激不尽。
　　我在猫儿胡同等了半日的光景，眼见已经过了晌午还没见刘姥姥回来，我心中愈发不踏实，狗儿夫妇准备的东西一口未动，狗儿以为是我嫌吃食不好，张嘴叫她婆娘出去买些回来，我起身叫住，“你岳母走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实在不放心，你驾着马车带我去瞧瞧。”
　　狗儿吩咐他婆娘在家好生看着孩子，关紧门户驾着马车载我来到荣宁二府所在的街上，找了一个还算视野好比较隐蔽的地方远远停下，我从掀起马车窗的帘子焦急的朝荣府大门望着，只见把守的人和我一早瞧着无甚区别，也不知刘姥姥顺利进去没有。
　　我和狗儿又在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见刘姥姥被番役架着丢出来，刘姥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手中的包袱仍被牢牢的挎在手上，只见刘姥姥用手撑起身子还向丢她出来的番役拜了拜，这才转身瘸着腿转身离开。
　　狗儿见状轻鞭马儿，马车从一旁道路绕过，在下个路口正好和灰头土脸的刘姥姥遇见。
　　狗儿马车还未停稳，我也顾不得他摆好下马凳，直接就从车上跳了下来，赶忙上前查看刘姥姥情况，出了腿不利落外，脸上也多了几道划痕。
　　“妈妈离我远些，我这一身的土别脏了您的衣服。”
　　我也不管刘姥姥说的话，搀扶着人上了马车，叫狗儿直接驶往林府。
　　“这是鸳鸯姑娘给我的东西，官爷们已经很是一番翻找，我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我接过刘姥姥手中的包袱打开大概扫了一眼，见里面皆是些旧衣服，没甚书信等物，就问刘姥姥道，“可见到老祖宗了？”
　　刘姥姥内疚说道，“并未见到老太太，只见到了鸳鸯姑娘。”
　　“那您是如何进去的？”
　　“我按照妈妈的意思，在府门外面撒泼打滚，可我想着就算是被官爷们叫进去也无法进到里面，就越性说是老太太去年叫我办了些事情未给银子，今日必须见到老太太讨个说法，”刘姥姥接过我递过去水一饮而尽接着说道，“起先官爷们只是撵我，后来见我实在闹的不像样子，就进去了一会儿，接着就带我进到里面，我瞧见了赖大爷，赖大爷见了我只说不认得我，还说既然是老太太欠的银子，定然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姑娘知道，我这才见到鸳鸯姑娘。”
　　我听到刘姥姥见到鸳鸯，也等不及她往下说，急忙问道，“那鸳鸯神情如何？”
　　刘姥姥皱着眉头和我说道，“我瞧着很不大好，头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连镯子项圈都没了，眼睛跟个桃儿一样，想必是哭狠了的。”
　　“鸳鸯怎么说？”
　　“鸳鸯姑娘很是伶俐，并没有当即认我，只问我何事，我撒泼说老太太欠我和我们庄上手倦婆子的银子，鸳鸯姑娘当即就明白我的来意，说她虽有印象，但到底记不大清楚，本该去问问老太太，可如今老太太躺在床上病的糊涂，番役们药也不让煎，太医也不请，说着又哭哭啼啼的求官爷让赶紧请太医去，后来见实在无法，就回去拿了个包裹给我，说如今府中正遇到事，也没甚银子，这些东西只当是抵了银子罢，官爷们将包袱翻了好些遍，见没甚东西才给了我。”
　　展眼到了林府，我叫狗儿直接将马车驶入到二门内，府中婆子见状早就上前将刘姥姥扶了，我叫人将人安顿好请府医来瞧病，又叫了两个丫头一旁替刘姥姥梳洗，独自拿了包袱去找管家。
　　“听刘姥姥说老太太不好，这是鸳鸯叫人递出来的东西，我见都是些半旧的衣服，瓮老您瞧瞧，可是我遗漏了什么。”
　　管家拿起衣服一件件瞧了，拿到一件卍纹宝相花的夹袄细细看着。
　　“这夹袄可有不妥？”
　　“我记得夫人陪嫁中也有这样一件夹袄。”
　　我接过细看，上面绣的图案就是侯门家中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常用的样子，没有什么稀奇，只是针脚不普通。
　　“去把晴雯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