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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番外下 ...
燕十九已经是个很老很老的老头子了,步履蹒跚、满脸皱纹、手指像几节即将枯死的树枝。
某个平平无奇冬日清晨,卧床已久的燕十九忽然能够自己挣扎着下地了。
在医士的尖叫声中,他踩着重华晃晃悠悠地飞起来,摘下枝头将开未开的玉兰。他说要将这只花作为礼物,送给久别的爱人。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最后了。
穹来了,三月七来了,丹恒来了,帕姆不能离开列车,但通过全息投影站到了燕十九的窗前。
“帕姆,不要哭了。”燕十九试图安慰连脸上的毛毛都快哭湿了的列车长,“往好处想,我是要去地府里开拓了呀。你看,那既是每个人的新起点,也是所有人的归处,多么奇妙的地方啊。”
毫无作用,雪上加霜。
他话里隐藏的期待让列车长更加难过了。
燕十九手足无措。
最后是景元,他来时燕十九正对着镜子认真地整理衣领,
整整一天,他都在整理自己的仪容,并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问自己的朋友们,“我看起来怎么样?”
一头白发整齐地扎起,他的头发没有掉光,也没有像应星从前打趣过的那样变成地中海。
虽然从来都不是很多,但也居然没有变成一个可悲的秃子。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景元笑着竖起大拇指,“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大街小巷的小伙姑娘都会被你迷得走不动路。”
“那个就不用了。”燕十九微微笑起来,他乌黑的双眸里不见老人的浑浊,仍如年轻时一般澄澈透亮,“我只需要迷住一个人就够啦。”
合上双眼时,他是那样的期待,甚至夹杂着一丝隐密的欢喜。
他认真遵守了对爱人许下的承诺,充实地、尽量快乐地度过了这漫长的一生,
而现在,他要去见他了,燕十九可以昂起头骄傲的告诉他的爱人,他没有因悲痛与思念荒废过哪怕任何一天,
……
然而他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还是十九岁的燕十九。
一切从头来过,周而复始。
于从未想过长生的短生种来说,过于漫长的寿命是一种无尽的折磨。
为自己找些事做吧,燕十九告诉自己,像你承诺过的那样,不要荒废自己的人生。
第二次睁开眼时燕十九选择旅行,一生太短,而他去过的地方那么少,还不足以让他与应星消磨漫长的亡者岁月。
第六次睁眼时燕十九选择垂钓,这一生结束时他已经可以用棉线钓鱼,垂钓技术足以气死一百个当年看着别人桶里的鱼发呆的燕十九。
第八次睁眼时燕十九选择看书,沉溺文字的日子里他变得不那么痛苦了。
第十次睁眼时燕十九发现自己的大脑变得混沌,快乐的记忆黯然失色,而痛苦的东西始终纠缠不清,于是他开始写一些文字,关于防风、关于白芍、关于云上五骁,意图以此留住过去的人生。
防风,铁骨铮铮的曜青云骑,有着粗犷外表不甚相匹的狡诈与谨慎,于家他是可靠的丈夫、兄长,在外他是关爱部下、身先士卒的骁卫。
他一生戎马,在丰饶联军的层层围困之下以身为矛、以身为饵,机动队残存人员因他的牺牲顺利撤离。
白芍,家中唯一的、真正的主心骨,大地一样温和而慈爱的人,坚韧、勇敢、有着精湛的医术和永不停息的探索之心。她一生致力于治疗战争应激创伤综合征,减轻从战场上归来的云骑将士、医士以及工匠们痛苦,降低他们提前罹患魔阴的概率。
在一次丰饶孽物对云骑驻地的偷袭中,她为保护伤患牺牲。
云上五骁……云上五骁……那是燕十九所经历的所有岁月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燕十九有时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段快乐的时光,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写出那些举杯痛饮的日子,那些嬉笑与欢闹,那些望向孤月时的沉思。
他花费一次短生种生命那么长的时间写完了他还记得的所有事情。
后来燕十九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因此不论是游侠们邀他一同行侠仗义、愚者们鼓动他挑战自己酒量的极限,还是公司聘请他充当运输舰的护卫,他通通答应了下来。
然而无论他如何选择,这双眼睛总会睁开。
那么接着去追杀丰饶孽物吧,用血管里流淌的每一滴血液,用还能行动的每一分每一秒,用这无穷无尽的余生,为挚爱斩杀这宇宙间游荡的孽物。
不知多少年岁月,燕十九接到了来自罗浮的通讯。
是彦卿。
燕十九有些恍惚地看着彦卿,昔日不服输的小小少年,如今高大俊朗,早已能够率领云骑独挡一方。
云上五骁早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剑魁彦卿的时代。
彦卿说景元想见见他,进入十王司之前,他想最后见一见他的兄弟。
说这话时彦卿那双璀璨如骄阳的金瞳黯淡无比,即使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他也还是没有做好迎接这一天的准备。
看守景元的云骑军退下,只留彦卿与燕十九在门卫相顾无言。
“彦卿,你去门外等我。”
彦卿踟蹰不安,脸上满是担忧与不舍,燕十九只得尽力安抚道:“没事的,去吧,我保证一会他还是好好的,不会说着说着就被判官带走的。”
“是,老师。”
燕十九推门入户。
景元靠坐在床上,面白如纸,他看了燕十九好一会,说,“对不起。”
对不起啊,如果我能再撑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的最后一个亲人也要离开了。
从今往后,星海浩瀚,你要是难过了、受伤了,该往何处去呢?
燕十九很想对景元露出一个笑,轻松地告诉他死亡没什么可怕的,那是一个平静、安详的地方,那里有所有爱他与他爱的人。
毕竟即使面容没什么变化,他们也都确确实实不再年轻了,他们都经历过无数离别,见证过数不清的死亡。
所以他们应该平静地交谈,面带笑容,轻松地聊着过往的趣事,就像每一位历尽千帆看淡世事的老人。
他们应该成熟,应该长大,而不是像年轻人那样撕心裂肺、泪流满面。
景元应该笑着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像每个仙舟人那样迎来了自己既定的命运,明天的太阳依旧升起,明天的罗浮依旧向前航行。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少了一个景元就如何,每个人都要过他自己的生活。
就像他对彦卿说的那样。
燕十九应该在一番挣扎后接受,就像他接受待他如珍似宝的爹娘也会要用他的命换取一丝存活的可能,就像他接受他心里无所不能的防风也会在某个强敌面前轰然倒下,就像他接受过的那么多无可奈何无可挽留的别离。
可死亡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隔开他们与所有深爱之人,而现在,这道鸿沟即将隔开燕十九与他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联系。
所以他们还是拥抱,紧紧地拥抱,胸膛紧贴着胸膛。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燕十九抱住他,一如他们的第一次重逢,“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一个人。”
“我真想多清醒一段时间。”景元轻轻把头靠在燕十九肩上,“其实我有点儿舍不得。”
如果我也离开了,那你该怎么办呢?
“那跟我走好不好?只有我们俩,不会打扰到任何人。”燕十九压低声音,乞求一样地问他,“我们可以养一只真正的狸奴,在宇宙各处遨游,去找巡海游侠,还能去星穹列车上玩儿,帕姆会很欢迎我们的。”
“可我是将军呀。”景元在燕十九的颈窝上依恋地蹭了蹭,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落到燕十九拥住他的手臂上,“我怎么能不去。”
如果罗浮的将军逃跑了,不愿意直面仙舟人的结局,那仙舟上的其他人又会怎么想呢?
“对不起。”景元说。
“啊……没事......没事的,不要说对不起,你已经很棒了。”
燕十九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景元的头顶、发梢还有脊背,他们极少会有这样温情里稍显肉麻的举动,可是再不肉麻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元宝已经很棒了。”
“你还记得这个小名啊?”景元伏在燕十九肩头闷闷地笑,“真好,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能喊我的小名。”
这个年纪了,还有人喊他的小名,这究竟是命运的恩赐,还是星神的惩罚?
这是命运给予景元的礼物,这是星神赐予燕十九的玩笑。
“我有点儿困了。”景元说。
“那就睡吧。”燕十九轻声回应他,“我守着你呢。”
……
燕十九离开了罗浮。
故人不在,故园不再,而他的复生还在继续。
次数太多,他也窥探到这一切背后的操手——阿哈。
可星神不愿降临在凡人面前,凡人又该怎样才能逼星神现身?
有那么一段时间,燕十九疯狂地追杀假面愚者,甚至一路杀到世界尽头酒吧,然而那些愚者,临死前仍在大笑。
这是他们与星神共同的游戏。
一个人的平静、消沉、疯狂,他所做的一切,全都可以是假面愚者的乐子。
通通是无用功。
有一天燕十九发现重华上也出现了细小的缺口,那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复生,也数不清这是第几个百年。
他仍用百年计时,固执地用这个短暂的时间单位提醒自己并非天生的长生种。
无论如何传奇的神兵,终会有被时光侵蚀的那一天,燕十九还能复生,但重华不会。
他当然能够请求仙舟联盟如今最为出色的工匠为他修补重华,但燕十九仍旧选择不再使用那柄剑,不再让那柄剑随他出生入死。
那是□□留给他最后的遗物……
□□是谁?
燕十九机械地抚摸着重华的剑身,‘上应星宿,下辟不详’。
是应星,□□是应星。
他记不清了,记不清与应星之间发生的事情,记不清应星的声音,记不清应星的模样。
看着他们的合影,燕十九心头只剩荒谬的陌生。
他们什么时候拍下了这样的照片?当时他们又干了什么?
应星一天一天变成一道虚无缥缈的幻影,就像燕十九曾拼尽全力也抓不到的什么东西。
他有多高?胖还是瘦?喜欢怎么笑的来着?唇角勾勒起怎样的弧度?春风有没有吹动他的发梢?罗浮虚假的太阳是否照亮了他的脸庞?
那双明月一样的双眸,又是怎样看着他?
全都不记得了。
漆黑的大日一天天迫近。
凡人与时间抗争千年,终于支撑不住,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于是星神大发慈悲,降临凡人面前。
燕十九笑了,“常乐天君。”
“是我!是我!”显然他的反应取悦了星神,“常乐天君,多可爱的称呼啊,阿哈更喜欢你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您是在玩什么游戏了吗?”
“不不不,不是游戏!”阿哈激烈地反驳着,“阿哈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阿哈在……哦……阿哈是在做一个实验!对!实验!阿哈喜欢这个词!”
“那么您在实验什么呢?”
“阿哈想知道,要花多长时间——”面具组成的洪流欢快地围绕燕十九旋转,“阿哈想要知道,如果阿哈想要磨碎一个人的灵魂,那要花上多长时间?坚持得最久的人又能够坚持多久?”
“这个人不能主动走向IX机关,也不能变成纳努克那样的疯子。阿基维利在上,这太难了,他们总是那么快就自己跑到了IX机关那里。”
面前是无头的漆黑身影,燕十九知道那就是星神。
阿哈让燕十九想到曜青街头用放大镜聚焦太阳光照蚂蚁的孩子,孩子的世界没有善恶,他们只是想知道这样做蚂蚁会不会死,多久才会死。
星神想知道怎样才能磨碎一个人,于是他就去做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阿哈喜欢你!”祂甜蜜而欢快地重复着,语调黏稠得像小孩掌心融化的糖果,“因为阿哈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在很多很多个生命里,阿哈一下就选中了你!”
被烧死的蚂蚁该感到荣幸吗?
燕十九听见自己的喉咙里猛地迸发出一阵大笑,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快要笑到下一次复生提前来到了。
面具仍在燕十九周身飞舞着,“哦,啊哈喜欢你的笑。这实在是......太有乐子了!”
“不过,也许什么时候,阿哈就找到新乐子了!那样阿哈就不会再对你投以任何关注了!”
星神为沙漠中的旅人前方指明绿洲的方向,但没人知道还要跋涉多久才能抵达那片绿洲,甚至也没有人那是否只是诱惑旅人苦撑着继续前行的海市蜃楼。
希望是一种凌迟。
……
每当星穹列车在停靠在新的站点,列车长都会拜托无名客们寻找一位失踪已久的前无名客的踪迹。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列车吃一顿香香脆脆酥酥帕姆帕姆派了帕!”
在一次临时的休整中,年轻的无名客们在一颗荒星下车——据智库记载,这里曾是仙舟联盟与丰饶联军交战之处,仙舟联盟离开后,这颗星球成为了声名远扬的旅游星球。
亿万人来到这里,只为一睹那颗宏伟的圣树。
圣树为星球带来了数不尽的信用点的同时也不断汲取着这颗星球的生命力。数十个琥珀纪之后,由于生态链条的崩溃,这里彻底成为了一颗荒星。
谁也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也会有人。
几位无名客对视一眼,默契地拿出武器。开拓的经历告诉他们,在这样的地方遇见活人,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嘿老兄,你在这干嘛呢?飞船没动力了?”
那人慢吞吞抬起头,无名客们才发现他只有头发是白的,眉毛却是黑色的。
白发男人涣散的眼神落到无名客们衣服上的车票上,看了一会,才一字一顿道:“等人。”
“那你一定等了很长时间了。”
“……也许吧。”那人沉默一会,又开口道,“从前这里有棵树。”
无名客们不解其中意,但看着这人身后靠着的巨大树桩,不由得附和道:“这一定是一颗很大很大的树。”
一位无名客注意到了这人手边与这颗荒芜星球格格不入的黑剑,她用手指点点同伴的手背,示意同伴也去看那柄剑。
无名客们在白发男人平静的注视下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四分之一个系统时后,他们走到白发男人身边蹲了下来。
其中一位说:“虽然不知道前辈你经历了什么,但我觉得你真的很需要一大锅香香脆脆酥酥帕姆帕姆派。”
在抱了一会帕帕大哭的列车长,又吃完三锅香香酥酥脆脆帕姆帕姆派后,旅人重新踏上了旅程。
……
他捡到了一个孩子。
“恩人恩人,为什么你的头发白白的,但是眉毛黑黑的?”
“白头发好看。”
“恩人恩人,你叫什么呀?”
“不记得了。”
“那我总不能一直叫你恩人吧!”
“随便。”
“嗯……你这么年轻,但是头发全都白了……我叫你白先生好不好!”
“……可以。”
“那先生你也给我起个名字吧!”
“……”
是哪个宝宝抽中了流麻,别忘了填地址啊宝!
已经开始攒点刀SP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只要老米轻轻一钓,我就变成翘嘴[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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