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图书馆的莱姆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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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格兰芬多塔楼似乎格外喧闹，仿佛被注入了一剂过量的欢欣剂。
詹姆和西里斯正挥舞着他们的魔杖，在温暖的壁炉前假装是中世纪的骑士，进行着一场激烈决斗，嘴里还发出各种“嗖嗖”、“哐当”的拟声词，惹得周围几个男生既害怕又好奇地围观。
冷空气的骤然侵袭使得霍格沃茨仿佛一夜入冬。
莱莉早早换上了厚实的冬季长袜，白皙的小腿被包裹在暖和的灰色羊毛袜中，脖子上围着红黄相间的格兰芬多围巾，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灰绿色眼睛。
昨天在有求必应屋里又是一无所获，冠冕依旧不见踪影，堆积如山的杂物仿佛永远也翻不完。虽然有了大人们的劝慰，但挫败感和疲惫感还是交织在一起，让她今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她刚从女生寝室的螺旋楼梯上下来，身影刚一出现在公共休息室，就被眼尖的西里斯捕捉到了。他立刻停止了和詹姆的“决斗”，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朝她招手邀请道：“早上好，莱莉！要来和我们一起吗？我们可以让你当被恶龙抓走的公主，我和詹姆负责把你救出来！”
詹姆在一旁配合地做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劈砍动作。
莱莉隔着围巾闷闷地回了一句“早上好”，然后干脆地摇摇头，摆摆手拒绝了这个过于幼稚的提议。她的目光在热闹的休息室里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头熟悉的、火焰般鲜艳的红发。
她偏过头，看向似乎还想继续游说她的西里斯，问道：“你看见莉莉了吗？”
西里斯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用手肘捅了捅旁边还在比划着剑招的詹姆：“嘿，哥们？你知道伊万斯去哪了吗？”
“伊万斯？”詹姆立刻停下了动作，用手使劲撩了撩他那头看起来像是刚被龙卷风摧残过、乱得极具艺术感的黑发，几根不听话的刘海像风中凌乱的杂草一样晃荡着，“伟大的波特巫师正在此等待伊万斯小姐的驾临！她去哪了？”
他那副样子，仿佛莉莉应该随时出现在他视线里才对。
好吧，果然不该指望这两个脑子里除了恶作剧和魁地奇就没装太多正经事的家伙。莱莉在心里轻声叹了口气，决定还是靠自己。
她抱上昨晚没看完的劳伦给的那本厚厚的笔记，决定去图书馆继续研究——西弗勒斯今天似乎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莉莉也不见踪影，看来今天她得独自行动了。
莱莉小心地避开还在休息室中央“决斗”的两人，从肖像洞口爬了出来。冰冷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刚站起身，一抬头，却意外地看见了那个她刚刚在找的人——莉莉正站在胖夫人肖像旁边，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莉莉？”莱莉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微笑，举起手中厚重的书本示意了一下，“我正想去图书馆。要一起去吗？”
莉莉看上去却有些忧心忡忡，她拧着漂亮的眉毛，语气带着歉意：“抱歉……莱莉，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了。马琳生病了，发烧得很厉害，玛丽一个人有点害怕，陪着她去了医疗翼。我得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唔，当然没问题。”莱莉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她的目光落在莉莉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的、空荡荡的脖颈上，立刻提醒道：“外面很冷，你去医疗翼的路上记得把围巾戴上，小心别也感冒了。”
说着，她就要解下自己脖子上那条厚厚的、还带着体温的格兰芬多围巾。
莉莉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绿色的眼睛里漾起暖意：“别担心我，莱莉。我正打算回寝室拿围巾和手套呢，不会忘记的。”她伸出手，温柔但坚定地制止了莱莉的动作，反而帮她把松开的围巾末端又重新仔细地掖好，确保冷风不会钻进去。
和莉莉告别后，莱莉拐了个弯，决定先绕去礼堂大厅填饱肚子再说。
她赶上了早餐的末班车，在长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消失之前，迅速给自己拿了两片涂满黄油和覆盆子果酱的烤面包、一小碗热腾腾的燕麦粥以及一杯南瓜汁，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吃完。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她吃完早餐，刚刚走出礼堂大门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西弗勒斯·斯内普。
如果她没记错，斯内普昨天含糊地提过，斯拉格霍恩教授大概会在今天早上这个时间点找他，似乎是想私下指导他一些关于魔药的事情。但他此刻行进的方向却并非地窖办公室，而是……跟在一个仿佛开了屏的铂金孔雀——卢修斯·马尔福身边。
莱莉不由得偏过头，目光追随着那个穿着略显宽大袍子的瘦削男孩。
斯内普微微低着头，走在马尔福稍后半步的位置，正低声对那位五年级的斯莱特林级长说着什么，语速很快，神情专注而认真。
马尔福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许和感兴趣的神色，他微微侧耳听着，不时优雅地点点头。他们身边还围绕着几个高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如同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这两人。
黑色的袍角在他们快步行走间飘荡起来，形成一道不容忽视的流动色块，很快就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处消失了。
莱莉在原地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灰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拉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将书本更紧地抱在胸前，转身大步走向图书馆的方向。
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里总是弥漫着一种宁静而庄严的气息，与外面的寒冷和喧闹隔绝开来。此时这里相当安静，最多只能听到羊皮纸翻动的沙沙声、羽毛笔书写的细微划痕声，以及偶尔极低的、克制着的咳嗽声。
莱莉来回打量着靠窗的那些位置，寻找一个既能晒到冬日宝贵的暖阳、又不至于离其他人太近的座位。
就在她目光逡巡时，一张熟悉的、带着些病态苍白的侧脸在一排书架后一晃而过。
莱莉倒退了两步，绕过高大的书架，果然看见莱姆斯·卢平正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张靠窗的长桌旁，低着头，一边翻阅着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一边在羊皮纸上认真地写着什么。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落在他浅棕色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莱姆斯抬起头，恰好对上了莱莉的目光。他显得有些意外，但很快便露出了一个他惯有的、温和而略带羞涩的笑容，同时下意识地、快速地将手边摊开的一本封面花哨的书合上，塞到了另一本变形术课本下面。
他轻声打招呼：“早上好，麦克米兰。”
“早上好，卢平。”莱莉礼貌性地颔首回应。她发现他对面的位置正好空着，而且阳光充足，便指了指那里问道：“我能坐这里吗？”
“当然没问题，请便。”莱姆斯笑了起来，笑容让他看起来温暖了些，但随即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自己面前堆得有些凌乱的书籍和羊皮纸，似乎担心它们占用了太多空间。
因为狼人的身份，莱姆斯在面对不熟悉的同学时，总是带着一种下意识的踌躇和距离感，害怕被看出破绽，害怕被排斥。不过好在，他到底是在充满爱与包容的家庭里长大的，本性善良温和，再加上詹姆那种“强买强卖”式的热情友谊和西里斯不离不弃的支持，他总算艰难地融入了校园生活，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莱莉在他对面坐下，随手将劳伦给的那本魔药笔记翻开，目光却无意识地落在自己羽毛笔尾巴上嵌着的那颗小小的、绿色的星星装饰上，思绪有些飘远。她在想斯内普和马尔福，在想冠冕，在想那些复杂的魔药配方……
她听见莱姆斯带着些不确定的、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斟酌词句：“麦克米兰……你笔记上提到的，是关于狼人的研究吗？”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那敞开的书页，又迅速移开，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烫眼的东西。
莱莉猛地回过神，低头看向自己随手翻开的页面，心里微微一惊——页眉上赫然用优雅的花体字写着【药剂研究：狼人变身抑制与缓和】，旁边还有劳伦绘制的几株珍稀草药的精细草图。
她下意识地想把书合上，觉得这可能是个敏感话题，但看到莱姆斯那双温和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关切的浅褐色眼睛，她又停住了动作。
“算是吧，”莱莉谨慎地回答，用手指点了点那复杂的配方，“主要是一些理论推导和初步的魔药构想。我妈妈，她对这类偏冷门的领域一直很有兴趣。”
莱姆斯似乎松了口气，但又仿佛被某种力量推动着，忍不住继续追问，声音压得更低：“你认为，真的有可能通过魔药来抑制那种……变身吗？我是说，让人们……在月圆之夜也能保持清醒？”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希望，这让莱莉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她放下笔，认真思考了几秒才回答：“理论上是有可能的。魔法的力量很大程度源于意志和情感。如果能找到一种方法，用魔药的力量来稳固巫师的自我意识，安抚那种被迫转变时产生的狂暴情绪，或许就能在兽性中保留一丝人性。”
她尽量用客观的学术口吻，避免任何可能刺激到对方的词汇。
“保留一丝人性……”莱姆斯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从中汲取到了莫大的安慰。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莱莉，问出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那……在你看来，一个在变身时还能保留部分理智、从未主动伤害过他人的狼人……他……值得被当作一个‘人’来对待吗？还是说，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永远只能是，危险的野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莱莉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她看到对方眼底深处那份沉重的挣扎与痛苦，这让她无法说出任何轻率的、符合“大多数人”观点的答案。
她斟酌着词语，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我认为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不该看他被迫变成了什么，而该看他在能选择的时候，选择了做什么。如果一个人，即使背负着这样的诅咒，依然在努力保持理智，依然心存善念，不愿伤害他人……那么，他当然值得被尊重。至少，我会愿意把他当作一个，值得同情和帮助的人来看待。”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更加坚定：“更何况，恐惧源于未知。如果有效的魔药真的能被研制出来，证明狼人在月圆之夜并非完全不可控，那么人们的偏见或许，总有一天会慢慢改变。”
事实上并不会，大多数高傲的、抱有偏见的巫师根本不会区分狼人是否自愿，他们只会将所有的狼人都视为危险、肮脏、低人一等的异类。莱莉在心里默默地、残酷地补充道。
莱姆斯静静地听着，眼眶似乎微微有些发红。他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面前的羊皮纸，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莱莉的这番话，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照进了他内心最阴冷孤寂的角落。他从未奢望过能从一个非亲非故的同学口中听到这样……近乎理解的话语。
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带着一点小小的的鼻音：“这想法很……珍贵。”
莱莉沉默地看着他。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莱姆斯苍白脸颊上那几道淡淡的、旧日的疤痕，以及他高领毛衣未能完全遮盖的脖颈处，那若隐若现的、刚刚结痂不久的新鲜抓痕。在他因为她的注视而浑身肌肉开始不自觉紧绷、即将陷入更深的惶恐前，莱莉迅速而自然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重新落回到笔记本上。
“没有人是自愿变成那样的。”莱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慢慢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被迫承受那样的痛苦和诅咒，还要面对世人的恐惧和歧视，这本身就已经很不幸了。”
每当满月来临，变形带来的不仅是肉/体上撕裂重组的极致痛苦，更是灵魂被兽性吞噬、理智彻底崩断的绝望。莱姆斯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变形结束后，看到房间里被自己撕扯得破损一地、狼藉不堪的家具时，那种巨大的震撼和恐惧几乎将他击垮。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但在变成狼人后，破坏变得如此的轻而易举，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宣泄与毁灭。那种蛰伏在血液里的兽性，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破体而出，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将他变成一头只知道破坏的野兽。
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身为狼人的他，在砸烂眼前木桌、撕裂柔软床铺的那一刻，内心深处竟然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轻松和快/感。
心中燃烧的、无法控制的暴戾火焰仿佛只有在破坏和毁灭时才能得到片刻的消减。这让他无法控制地去摧毁视线内的一切，同时又为此感到深深的罪恶与自我厌恶。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应该从这种暴力和破坏中获得任何形式的喜悦。
自那之后，每次月圆之夜，莱姆斯都会提前把自己锁进父亲特意准备的、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物品的石头房间里，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消减那可怕的破坏欲。
然而这往往无济于事。当狼人旺盛的破坏欲无法被外物满足时，心里那股躁动暴烈的火焰会反过来灼烧他自己，将他逼至疯狂的边缘。莱姆斯常常压抑不住地痛苦嚎叫，最终只能将尖利的狼爪对准自己，用自残带来的剧痛换取短暂的清醒。
满足破坏欲的同时被剧痛刺激清醒，缓解的暴躁中永远伴随着挥之不去的疼痛和自我伤害。他只能通过这种残酷的方式来平衡着体内那股可怕的兽性，煎熬地等待着天际破晓，变回人形。
莱姆斯嘴角泛起一丝极其苦涩的弧度，声音轻得像耳语：“人们并不会在意……一个狼人是否是自愿的。标签一旦贴上，就很难再撕下来了。“
莱莉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笔记上的配方，仿佛那上面有无限吸引她的奥秘。“所以，研究这个才更有意义，不是吗？”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莱姆斯说，“即使过程艰难，但只要能减轻哪怕一个人的痛苦，让他们的夜晚不再那么……黑暗和孤独，那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比着母亲笔记和记忆中的“狼毒药剂”差异，构思着融合改良的可能性，却注意到对面的莱姆斯开始变得有些坐立不安，眼神不停地、带着明显提醒意味地朝着她的身后使眼色。
女孩子困惑地扭过头——
平斯夫人那张严肃的、仿佛永远罩着一层寒霜的脸庞，如同幽灵般突兀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那锐利的、如同鹰隼般的目光，正透过厚厚的镜片，死死地盯着他们这边。
莱莉：！！！
“图书馆是安静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们闲聊社交的茶馆！”平斯夫人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严厉丝毫不减，“如果你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请立刻出去！”
于是，在平斯夫人毫不留情的驱逐下，莱莉和莱姆斯——一个因为思考狼人药剂而走神，一个因为触及内心痛处而失态——一起，因为他们“过于活跃”的交谈，不幸地被一起扫地出门，站在了图书馆外冰冷的走廊里，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图书馆的莱姆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