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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痕十 画皮 ...

  •   夙命挟持晏栖桐走的时候,的确用上了那颗“白刃”。
      在抢门而出后,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趁着众人迷了眼,她飞身上墙然后似凭空消失。侍卫们都朝着门外追赶,却不知夙命并没有出府。
      她攀至“流光居”前的另一主宅中。那块儿却正是空无一人。
      不过一会儿,又有许多脚步声匆忙传来,是那昏了的大夫人被背回了卧房。
      丞相也紧跟其后,刹时七嘴八舌向他喷来。
      丞相暴喝一声,只留下大夫人的嫂嫂,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大夫人的嫂嫂此时也是惶惶然,又气又恨。她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丞相一边听着一边在房里来回踱步。
      忽然他停了下来,紧紧地盯着地上的一块小小的斑迹,顿时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先出去吧,把那些人都集在一起,一步也不准离开。”丞相沉着声音道。
      “这……”大夫人的嫂嫂有点疑虑。
      “让我安静一下。”丞相挥了挥手。
      大夫人的嫂嫂只能退了下去。

      房里顿时安静了。

      “出来吧。”丞相扫视着房里的每一寸地方。

      “丞相果然好眼力。”夙命推开门。
      她正站在卧房与书房相连通的那道门前。

      丞相见着这个着着丫鬟衣裳的大胆女子微一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猛然想起什么,丞相冲了过去。

      书房的雕花窗格中因为自己喜静而蒙得是刮得半透明的的油皮,但还是半暗的,常要点上灯火才能在这伏案或是思考大事。
      而就这半暗的光线中,丞相看到自己的爱女,今天将要出嫁为太子妃的流光如人摒弃的线偶一般摊倒在地,不由心中一阵绞痛。
      “流光——”丞相扑了过去,颤抖地扶起晏栖桐,然后一看到她的脸便倒吸一口冷气,又险些要吐出血来。
      若说美人如玉,无瑕为上品。而裂了纹显得狰狞的玉石,在一些人的眼里大抵与瓦片无异。
      今天本就是改变晏栖桐一生命运的日子,这个发生的变故却将她的生命线引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她怎么了?”丞相低声嘶问。
      “我点了她的昏穴,她现在不知疼痛。你已知道她脸上的伤是谁做的吧。”夙命立于一旁,淡淡地问道。
      “若是没有你的出现,也许就不会搞成这样的结果。”丞相瞪着红了的眼睛,昏着脑袋,说着就放下晏栖桐准备拼命。

      “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可以救她?”夙命并不瞧他的动作,而是径自俯身从晏栖桐的面容上掠指而过,擦下一道血痕来。

      这句话果然钉住了丞相的脚,他几乎气喘如牛,呼呼着盯着她手上的血痕。
      “我知道宏国有位药痴,若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她送过去,兴许还能平复了她的伤。”夙命微微一笑,尽管易着平常的面孔,但眼神却改变不了,她惯能予人以安稳的力量。
      丞相闻言果然定了定神,但又迟疑了一下:“这样的伤……”
      “若是要毁一张绝色的脸皮是容易的,而救一张被毁了的脸皮亦不算难事,她是药痴桑梓,可不是别人。”夙命又轻飘飘地道。
      丞相终于动容,若是她说了别人,他可能会怀疑她想借此脱身,但她说的是桑梓。对于这个有几分传奇色彩的神秘药婆,他还是知道一些。
      但是他同样也知道——
      “听闻这位药痴性情古怪,一般人连她的山门都找不着踏不进,现在情况如此特殊,如何能找得到她来医治。”
      夙命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暗道也许是自己猜错了,然后才说:“我与她有几分交情,也可以找个人带路,不出两日便可以见到她。这位小姐的脸上我还可以立刻找来药粉替她敷上,那药粉本来就是桑梓配的,可保几日,但若是再拖下去……”
      “你到底是——”丞相听到这,不免心中疑问扩大了。
      “哦,或者你更想捉了我去,也罢,小姐就见着她毁死了吧。”
      夙命说着便替他去开门。

      “慢着。”丞相冷汗流了下来。
      他并不知自己得罪了哪方高人,引来这个既狂妄无理又满怀自信的女子,但山前已经无路。
      若是说出流光还没有出府,这女子是被抓了下去,但流光却可能真的不能再回复从前的容貌,既使请了太医细心调养个三五月,也必然留下疤痕,难登太子妃之位。
      皇家,是丢不起这个人的。
      而若是放这女子走,如果能真的找得到药痴桑梓,自己便可以借太子妃被虏一事拖延数日,等流光完璧归来,亦有再登高枝的机会。

      “你真的可以保证药痴能完完全全医好流光?”丞相痛苦万分。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太子妃,而这个,他是输不起,也输不得。
      “我不但可以保证这个,我还可以保证在太子未见到小姐归来时,不起腻心。”夙命缓缓点头。
      丞相诧异之极,心中震荡地十分剧烈。
      半晌,他才闭上眼,狠了狠心,赌了。

      然后,丞相就由着夙命的意思,先是集了当时在场的人,训斥了几句,而这些下人们已不是第一次对同一件事情闭嘴,良好的习惯令她们立马缝起了嘴巴,并按照似乎正常的状态假装忙碌着。
      丞相将小院周边尤其是墙院外边小街的几个刚过去的持刀的侍卫随便安以名义都调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夙命挟着一个大布袋翻墙离去。
      丞相双目几乎喷火,却冷不丁想到她刚才最后说的话。

      “我想丞相应该有能力让知道小姐毁容一事的人如何保持缄默吧。”

      那双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眸令人从心底感到寒意,但丞相做不得深想,令两个心腹跟上她之后,便招了轿子,进宫面圣去了。

      若是真如她所说,那么今天嫁入东宫的,就只能是一顶华贵的轿子罢了。

      夙命并不理会身后跟着的人,她只管一路快走,终而半路迎上寻过来的焰池。

      “小姐……”焰池伸手要来接过这个大布袋。
      若不是知道小姐易得是这付面容,若不是知道这大布袋正是准备借机带走晏流光,她只怕会绕道避开这个如风发火般弄个大布袋的奇怪女子。
      “身后还有几个人跟着,你去吧。”夙命只招呼了一声,便脚也不停地走了。
      她是真的知道,这个晏栖桐的脸伤耽搁不得。
      只是桑梓的禁地,岂是这些污浊之辈可以踏入的。所以晏栖桐要去治伤是真,但她绝不会带上丞相府的人。

      一路狂奔到约定好的民居。倘不待等着的人问一句话,夙命便解开大布袋,吩咐着流光去打清水,吩咐着宝桥去取药粉。
      流光和宝桥被她的样子给骇住,流光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布袋中的人是否是自己的娘亲便依言而做。
      等她回来后看到躺在地上的居然是晏栖桐,而且晏栖桐的脸上被划花了道,半脸血痕的时候,顿时惊得双手一松,打来的清水翻倒在地。
      “你干什么,再打一盆,快。”夙命严厉地看着她。实在是晏栖桐的妆容上得太厚,若不赶快清洗,发了炎症就更糟了。
      流光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捡起铜盆转身就走。
      宝桥很快取了药来,这本就是她随身带的一些装备。等她也看到晏栖桐的时候,嘴巴张得可以直接吞鸭蛋了。
      “替她把脸洗了。”夙命对流光道。
      流光看着她:“为什么不是我娘?”
      “这就是你娘抓的,她若是真被毁了,你娘也会死。”夙命眼也不眨地道。
      流光震动了一下,跪下身来,从水里拧了帕子,颤抖地甚至要用另一只手去捉住拿帕子的手,然后才伸向晏栖桐的脸。

      夙命冷冷地看着她。
      宝桥的目光不停地在她俩脸上梭巡,她有点不解小姐对流光的态度,流光并没有做错什么。
      纵使晏栖桐在昏迷之中,但被人擦拭着伤口的时候痛感却依然存在,辣得皮肉也有些抽搐变形。流光几乎是屏着这一口气,一点一点地轻拭着那有些翻拨的伤处旁,尽管自己的脸开始发青,五脏六腑皆涌上不适之感,也还是坚持到擦净了那些妆色为止。
      只是一放下帕子,她便捂住嘴巴到一旁去干呕了。

      宝桥过来替晏栖桐的伤口上药,这种药粉对于平时或有小伤的她们可以将伤口愈合到不见痕迹,但对于眼前的这张脸,也只是暂时的安慰罢了。

      “怎样?”夙命站在流光的身后,“相比她现在的模样,你自己可还算丑陋?”
      流光喘着气坐在了地上:“她——”
      “我会救她,还她一张完好如初的面孔。”夙命俯下身来,依在流光耳侧,问道,“你呢,要不要找回最初的‘眸转流光,璀璨佳人’?”
      流光惊闻,猛地回头,额间几乎擦过夙命说着诱如鬼魅般话语的双唇。
      夙命甚至可以在流光的瞳孔中瞧见自己滑开的吟吟笑意:“跟着我,我替你找回过去。”
      “你以为……”流光皱起眉。
      “且先不要太早说你的结论,”夙命把她拉起来,“刚才对你大声说话,你别介意。不过我说的是真的,她不能好,你娘也活不了,所以我只有先救她。”
      “我娘她……”流光忙问。
      “她不会有事的,在晏栖桐有消息之前,那些人还不敢做什么,顶多关禁起来,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夙命安抚道。
      流光本来还有很多话想问,但突然没了问的兴致。
      眼前的这个女子,怕是惯于发号施令、分兵布阵,她的那些问题,还是不要提罢了。
      似乎,只听着她说,便可以了。
      “你似乎还不知道我是谁。”夙命突然道,然后伸右手向到自己的左耳背。
      流光眨眨眼看着她。
      夙命缓缓揭下自己易容后的那张面皮,露出真实的面孔来。
      流光是知道她易了容,但却没想到是这种撕皮的方式,这么近得看着,直接到很是恐怖且又有点恶心。

      “小姐,你吓着她了。”宝桥回过头来笑着说了一句。
      “没关系,她迟早会习惯的。”夙命解开头上丫鬟式的发蕾,长发披散下来,她凤眼微挑着慢声道,“我叫夙命,记住了。”
      “夙——命——”流光愣愣地念着,然后,突然就有一种感觉。

      与她相遇,恰如宿命一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痕十 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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