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跟踪与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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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圣贤庄内。
宽广的马场围成一个巨大的环圈，两旁用低低的木桩与旁边隔开，精致的红色亭台立在旁边供人休息。里面植满了大树，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全貌，庞大的树冠交错在一起，连成片片绿荫，给这个炎热的夏季带来丝丝凉意。
石兰提着食箱沿着马场脚步轻缓地走着。微风习习，鸟鸣婉转，绿草如茵，踩在草地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有几根青草的根尖轻轻划过足踝，带来微微的瘙痒。
此时，马场内刚刚结束了一堂马术课。
石兰嘴角微微上翘，心情颇有些悠然自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切。等到再次睁开眼时，一个捂着屁股，嘴里呼痛，走路一拐一拐的身影映入眼底，石兰咦了一下。
——是天明。
他是马术课上最后一个到达终点，还是倒趴在马背上因此被同学讥笑，更惨的是刚刚还因手脚笨拙，摔在地上而且还是脸着地的，毫无意外地惹来了同学们的嘲笑与讥讽——除了面无表情，眼神微冷的少羽。
但他天生乐观，并没有放在心上——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毕竟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虽然课已经解散，但耳边却依旧可以听到远处飘过来的讥讽声和嘲笑声。
石兰脸上的表情收敛，低头垂下眼睑，看着地上碧色|欲滴的鲜草，轻轻抿起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她的嘴中溢出，眼眸中一丝无奈和叹息划过。
天明啊天明，快点长大吧。
……等一下。
石兰抬起头，目不斜视地望着眼前的如画般的景色，恢复木头脸。话说回来，这种盼儿快长大的感受是怎么回事？！
少羽站得笔直，双手抱胸看着天明踉跄离去的背影，像是叹其不争地摇着头叹了口气。他刚一转过头就看见石兰提着食箱从他面前走过。少羽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放在石兰身上，少女的脸被柔软的发丝遮住，看不见表情。她目不斜视地朝着前方走去，不做半点停留。
少羽忙放下手，下意识轻轻叫出了声：“欸。”但叫到一半又马上顿住。他的嘴巴张张合合，纠结半天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少羽将唇抿成一条直线，蔚蓝色眼眸积沉下的莫名情绪像是逐渐漫上沙滩再渐渐回返的海浪，他渐渐转开视线。
下一秒，视线又不自觉地看向石兰，少羽将内心冒出的烦躁安抚平静下来，冷静的眼眸里那莫名的情绪已经被慢慢剥离，深色的瞳孔中浮现出审视和沉静。
少羽静静地注视着少女逐渐离去的身影。石兰她究竟是什么人，上次她在小圣贤庄留下的符号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敌人，为什么还要救我……我们？如果她真的是奸细的话——她应该更该接近我们才对，而不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陌生人。
他的视线顺着石兰削瘦的肩膀向下看去，目光在瞟到一处时不觉顿住。
食盒？
现在并不是饭时，石兰为什么提着食盒？
少羽沉静的眼眸看着石兰即将走远的身影，思忖半响，便毫不犹豫地抬脚跟了上去。他收敛气息，偷偷跟踪着石兰，表情严肃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进行着一项什么重要的任务。他小心翼翼地跟着石兰走过一条又一条小道，最终来到一片小树林。
一路上没有遇见几个人，石兰虽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转过头时没有发现任何人，就只是疑惑地当自己太敏感了。
走到后门，红底金纹的大门看起来极为华丽。石兰左右环顾确定没人后才推开门进去，然后轻手关上大门快步离去。
几秒后，少羽小心地推开红底金纹的大门探出头看着石兰的身影，然后进去随手轻轻关上大门看了看四周然后跟了上去。
树林茂密，阳光从叶缝间洒下，投下一片片光斑。脚步踏在土地上，无声无息。空气清新自然，耳边时不时传来婉转动听的鸟叫声，干净而又轻快。
石兰故意拐了几个弯才来到与小黑约定的地方，还没走近就发现周围绿草被压弯的痕迹。石兰无奈地叹息，小黑，不要总是乱跑啊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虽然是这样想，石兰却弯起了眼眸，表情带着淡淡的欢愉。
小黑能够乱跑，不就代表着它的伤好多了吗？
看她的样子，好像要给什么人送饭。少羽暗暗观察着石兰暗想着。
石兰观察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来到小黑休息的地方，毫不意外地发现体型庞大的小黑正疲惫地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一脸玩累了的样子。如果是平时，小黑早在石兰靠近的时候就扑过去了舔几口。
石兰站好将食盒里的饭菜递给小黑，小黑迫不及待地叼走饭菜，慢慢退了几步。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小黑毛绒绒的头上点了点，笑容温柔，眼眸中带着宠溺而温柔的水色。
小黑睁着黄澄澄的双眼，眨巴眨巴，一副无辜又可爱的样子。它将饭菜放下，向前几步，眯起双眼卖力地蹭了蹭石兰伸出的手掌，一副撒娇求包养的可爱模样全然没有了最初的凶狠。
——藏在草丛中的少羽位置选的不对，由于被一从草丛挡住，根本看不见小黑所在的地方。
石兰果然是给人送食物来的，只是……不知到底她的什么人。
突然，他发现了石兰不与平时相同的表情。少女姣好精致的脸上，眉眼弯弯地笑着，平时那平静的眼眸却在此时带着明眼可见的宠溺和温柔，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少女指如削葱根，轻点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那份熟稔和笑容都是平常见不到的。
石兰笑着摸了摸小黑的头，声音宛如拂过脸颊温柔的春风，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好好在这里养伤，不要总是到处乱跑，我下次再来看你。”
少羽俊朗的脸蓦地沉了下来，表情却依旧十分平静，身子一动不动。然而越缩越紧的瞳孔深处却隐隐浮现出焦躁和晦暗，渐渐地将那双蓝色透亮的眼眸染上沉重的晦涩，仿佛风雨欲来时那片乌压压的黑云。
小黑无声呜咽着望着石兰，缩回头一副不舍又不得不舍的样子。这样的戏码每次石兰要离去时都会出现，石兰已经见惯不惯了。只见她一脸淡定地笑了笑，蹲下身将食盒盖好然后起身离去。
“！”
少羽猛地回过神，快速将自己藏在大树后，躲过差点和他直面相对的石兰。等到石兰走远后，他才从大树后走出，眼神晦暗不明地望着石兰的背影。
少羽回头看向小黑所在的方向，眼睛微敛，抿了抿嘴。他的心里冒出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的感觉——酸酸的、辣辣的。心脏好像被烈火焚烧，带着辛辣、沉闷。那是一种莫名的让他感觉到心烦的情感。
少羽压下心中不断泛起的烦躁，却没有莽撞地走近那个地方。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石兰离去的方向，心下又有些恼怒地低斥一声，石兰是敌是友还未查清，你在想什么！却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斥责什么。
突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少羽猛地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逆光之下，一个穿着铠甲的黑色身影骑着一匹彪悍健壮的马，站在高高的崖边上。那人的脸上带着一个貌似金色的面具，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少羽抬头望着那崖角，暗暗思忖：好熟悉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人没多做停留，不久便骑着马离去了。
石兰走出树林后，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是什么。她停下脚步，担心地朝小黑的方向望去。小黑它……不会有事吧？——刚刚自己没有察觉到什么杀气，而且小黑也没有——小黑天生对杀气十分敏感，如果真的有人的话，它怎么可能还和我卖萌撒娇呢？
这样想着，石兰松了口气放心地离开了。
……
上次明明是要帮天明少羽逃走却因为自己不熟小路而差点被抓，石兰决定趁现在有时间继续探路争取将周围的环境熟悉透彻！
石兰穿过茂密的树林，环顾四周，踩在地上洒落的树叶上，发出窸窣的声音。微风吹拂起衣襟，吹动这树叶沙沙作响，心情好•石兰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它却轻盈地从她的指缝中滑过。
不远处，溪水悦耳的流淌声在耳边回响。石兰笑了一下，带着好奇的心态信步闲庭般悠然地走向小溪水处。
“！”
石兰走到溪边，还没来得及欣赏大自然的美景，就看见一人昏倒在溪旁，旁边掉落着一根看起来像是鱼竿的竹竿。石兰快步朝他跑去，将此人翻身向上。
“喂！你怎么样！”石兰着急地拍了拍青年的脸颊，但对方毫无反应。石兰看了一眼对方的额头，直起身来连忙用手从溪水中舀了些水洒在青年的脸上。
青年身上穿着黑色长袍，前前后后打了许多补丁，衣服风尘仆仆。他背后背着一把长剑，从式样上看像是以前楚国的风格，棕灰色的短发被鲜血粘住，一张脏兮兮的脸外加鲜血淋漓的额头，都让这个陌生人变得凄惨惊悚。
青年皱了皱眉，但却依旧没有醒来。
无奈之下，石兰只好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自己身上的衣布撕下一小部分，将布在溪中洗净，再用布把青年混乱不堪的脸努力擦干净，然后在把布拿到溪水中清洗，最终再用布把他的伤口粗略包扎好。
没有药，伤口不断溢出鲜血，很快被当做绷带的布就渗出一丝血色。没做停留，石兰将青年的手臂抬到肩膀上，支撑起青年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带着青年去找医馆。
——医馆内。
一排木帘将这个小小的勉强算是房间的地方与大堂隔开，房间内放着一张靠着墙的床，床上躺着一个青年，青年的那把长剑被放在床边。
“方士①，他怎么样？”
白胡子的老者温和笑道：“你不必担心，幸好此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饿晕了。”
……饿晕了？(⊙_⊙)？
石兰愣住了。她不觉将视线转向躺在竹床上的青年，青年头上的伤已被方士细心地包扎好，脸也被清洗干净，露出了清隽的脸。只是因为饥饿的原因，他的双颊略微凹陷，脸色极为苍白，使他清隽的脸逊色不少。
居然，是被饿晕的……
石兰瞬时有些无语，但随即心底却又腾起一股悲凉感。石兰叹了口气，在这乱世中……她沉默了一会，看着老者问道：“请问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老者摸了摸白胡子说道：“放心吧，他马上就会醒来了。只要不让他暴食，喂些白粥即可。诶——只是他头上的伤就只能先让他自己恢复了。”
石兰想起之前听丁掌柜和盗趾的对话，他们说每天都会有大批的药材——并且是由蒙恬亲自带队押运，整箱整箱地运往蜃楼，不知到底是要做什么。
是为了出海做准备吧……
石兰沉默了一会，然后对老者说道：“现在什么药也买不到吗？”
老者叹息着点头，“没错，就连最基本的跌打药酒都买不到了。——不过你不用担心，白粥我们还是有的。”老者露出笑容说道，“我刚刚已经让小童去盛了，现在差不多他也要醒来了。”
话音刚来，一个绑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孩端着碗热腾腾的白粥走了过来，恭敬地朝老者说道：“师傅，粥来了。”
“嗯。”老者点点头，然后让小童将白粥递给石兰。
石兰接过白粥，愣了一下。咦不是他们来喂的吗？
老者误以为石兰和青年是朋友或者亲戚的关系，觉得青年应该比较想要自己人喂，于是就让石兰端着粥去喂。
石兰看着碗沉默了一下，算了救人就到底。她向老者点了一头，便朝青年所在的地方走去。
此时青年依旧没有醒来，石兰将白粥放在床旁的小柜子上，坐在旁边的竹椅上仔细端详着他，就在这时青年却忽然地醒了。
青年的眼睛突然睁开，让人猝不及防。青年锐利的浅灰色的眼眸直直射向石兰，如同出鞘的寒剑，泛着寒气。
“……”两人对视。
半响，石兰木着脸挑了挑眉微微歪了一下头，说道：“所以……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青年没有回话，只是收回了锐利的眼神，眼神疏离，朝石兰轻轻颌首似在表示感谢。他低下头，眼神扫了一眼放在床边的长剑，似是放心地松了口气，然后死死盯着小柜子上的那碗白粥。
“……”这人都不说一声谢谢吗？石兰微微鼓起脸，却也没说什么。石兰注意到他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笑，她端起小柜子上的白粥，看着青年的视线随着碗移来移去，如果不是青年真的饿惨了，石兰玩心一起都想逗逗他了。
石兰端着碗不能扶着青年，于是她问道：“你能自己坐起来吗？”
青年面无表情地点头，微微蹙眉缓缓直起身子，支撑身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石兰没想到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想起帮他坐起来。青年却用眼神阻止了她，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一般，青年终于缓缓将身子靠在墙上，胸膛上下浮动喘着粗气。他的脸上一片坦然，并没有因为在别人面前示弱的悲愤。
“……没事吧。”石兰担忧地看着青年。
青年依旧没有回话。
石兰并不在意，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次端起碗拿起汤匙舀起一勺还泛着微微热气的白粥，递到青年嘴边，她道：“吃吧。”
青年也不扭捏，张嘴便将那勺白粥吞入口中。
一大碗白粥便在两人的一喂一吞中结束。
石兰拿着已半点不剩的空碗准备去还给老者他们，她看着青年说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石兰扶着青年让他躺下，青年浅灰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石兰，眼神渐渐褪去了最初的疏离和防备，反而带着感激。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跟踪与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