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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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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这么一闹, 凉夏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整个人热腾腾的发烫。
到了小区附件,甚至不等和江涉告别,就自顾自的向小区内跑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江涉看着凉夏的背影,没忍住笑。
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会,等凉夏所在楼层亮了灯,这才准备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路过他身旁的黑色轿车突然停下,后座车窗摇下来,车后座上的人,用那双和他极为相似的眼睛,神情冷淡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涉极为讽刺笑了笑,打开车门落座。
车身平缓启动,传完的风景一点点倒退。
江父看着他,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这就是你每周周末都找不见人的原因?课外辅导,真够情深意重的。”
江涉终于有了反应,目光锋利的看向他。
少顷,江涉终于开口:“江家的事情该放在江家解决,别去影响她。”
默了半响,江父突兀的轻笑一声,转头静静的看着江涉,“影响她的人是你,江涉。”
江父语气带着讽刺的意味,毫不留情的说:“你清楚你姓什么,生在什么样的家庭,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你这辈子都没办法逃脱,江家花心思培养你,可不是让你浪费时间和小姑娘谈情说爱的。”
江涉没有开口,他很清楚的知道江父的意思是什么。
江父摇头,语气淡的像是自言自语,“江家失去了一个江弥远,不会在失去江涉。你说老爷子知道这个姑娘的存在,他会怎么做?”
江涉眼神尖锐的望着他。
他却毫不在意的继续开口,“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你坚持要和她继续,这件事就一定瞒不过你爷爷。相信到时候他可不会像我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你谈话。”
顿了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江父摇头,讥讽的说道:“更不要说,你在乎的这个姑娘的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带走江弥远的姐姐。”
江父盯着他,冷声冷调的继续说,“二,按照江家给你定的规划,跟宋凉夏断绝来往,出国完成学业,回国后进入江氏。那么未来关于你的配偶问题,我不会干涉。”
说完这些,语气才稍微缓和些,“这样你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强大,这才是你目前迫切需要改变的事情。”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我认为你没必要考虑,不过我愿意给你时间。想好之后给我回复,有什么需要和我的助理联系。”语气轻描淡写,带着笃定。
江涉下车,目送车尾灯融进夜色中,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夜风冷冷地刮过,像把锋利的刀,割开心口,呼呼的灌进去。
这座城市的确很繁华,好像灯火璀璨,年复一年的从未停歇。
他父亲说的没错,他确实太弱小了以至于自己珍爱的,往往不能守住。
江涉回头看向凉夏家的方向,站的太远了,什么也感受不到。
路灯下,风吹树影在晃动。
*
这几天温度在下降,天亮的很晚,周一的清晨凉夏起的很早,出门还能看见一点星光。
呵气成霜。
又是一天机械重复的生活,青春在数不尽的考试和试卷中度过,但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在拼搏。
等做完一天的学习计划,凉夏傍晚时分才离开学习。
从学校出来,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像被打翻了的墨汁,暗沉沉的一片。
晚间天气更加的冷,从口中冒出的薄雾还没散去,凉夏将稍稍暖和的手塞进口袋里。
信号灯由红变绿,一堆人向前走去。
等凉夏到家,在榕树附近的岔路口,隐约看见一辆黑色的车。
稀疏昏黄的光线,剪出树木的轮廓。
凉夏脚步一顿,小区附近的榕树下站着一个人,江涉站在那里,让凉夏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已经记不清有几个月没有见过江涉了。
江涉诡异的失踪让凉夏喘不上气,从那分开之后,他便消失的毫无踪迹的。
她想不通,怎么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能忽然消失的干干净净呢。
明明才一起计划未来,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怎么...就能联系不上呢。
凉夏走近,他们站的位置隐蔽,灌木丛挡住光线漆黑一片。
江涉没有说话,唇线抿成直线, 光线暗淡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凉夏受不了这样无止尽的沉默,语调平静:“所以你要一直沉默下去吗?”
江涉站在那里,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但凉夏没来由的感觉到心慌。
她继续问:“为什么?”
少女的声音带着情绪压抑至极点的颤,江涉站在凉夏面前,高大的影子完全罩住她瘦小的身影。
江涉的眼色很淡,良久后他的肩膀垂搭下来,缓缓靠近,轻轻的将凉夏拥入怀里。
少女的温热让他终于有了真实的感受。
这几个月连轴转,项目落地成功,计划利润很高,老爷子看起来很高兴,他有试探性的提出留在国内完成学业的想法。
可当时老爷子的神色让他没办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他很清楚的知道,他所有的畅想,从一开始就没办法实现了。
更不要说爷爷离开之前留下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阿远当时的任性,我不希望在你身上再发生一次。”
江涉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只觉得整个人就像坠入冰窖,四肢百骸都再颤抖。
心里乱成一团,可他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申请如往常一样,冷冷淡淡的回复:“知道了。”
那天晚上回到房间,江涉在阳台上吹了一夜的冷风,他知道,绝对不能让爷爷知道凉夏,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夜色寂静,江涉哑声开口:“凉夏,对不起,我得离开这里了。”
凉夏没有回答。
江涉拽着拳头,他背过身,深深的呼了口气。
“我知道了。”
“你走吧。”她说。
凉夏仰起下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下一秒就要落下来。
凉夏转身走了。
江涉靠在柱子上,身后的灌木丛沙沙作响。
他没有办法留住她,甚至没有理由说出“等等他”。凉夏是自由的。
夜风袭来将他的衣料吹的纷飞,挫败感像是海水一样侵袭而来,心口像被针头乱刺,扎的生疼。
他没有谈过恋爱,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喜欢一个女孩。他拼尽全力的想要拥有一个和她的未来。
可最终还是什么也留不住。
江涉沉默着,打火机啪嗒蹿起一簇火苗。
他垂眸从兜里掏出盒烟,敲出一根,点燃。
他身边吸烟的人不少,不论学校还是生意场上总能看见一堆人聚在一起吞云吐雾。
涉不会吸,但总归会备上一盒,此时却自然而然的把它摸了出来。
暗淡的角落有抹猩红,雾气笼罩。
一根烟燃着呛着断了半根。
没吸完,把烟摁灭,他起身往身后车的方向走去。
夜已深,凉的不行。
凉夏回到家,写完作业后呆呆的坐在桌前,她撑着小脸,眼睫落寞下垂,心脏酸胀,有一种流失的空虚感,她是丢掉了很重要的东西。
情绪起伏着不安,脑海又浮现江涉的脸。
他的眼神好黑,看她的时候悲伤到不行。
凉夏很清楚他有苦衷,他肯定是拼尽全力了,还是不能拥有他想要的未来。
江涉的眼睛在告诉她,他很难过。
可着不是他什么也不解释的理由,凉夏不是呗保护在玻璃罐子里面的花朵,他所规划的未来,既然有她,那所承受的压力和苦难,就不应该自己一个人承担。
他不开口解释也不开口挽留,好像那么珍之重之的感情,就被轻飘飘的放下了。
凉夏摇了摇脑袋,重新拿起笔写卷子,她告诉自己要收心学习,不能被其它情绪干扰了。
现在的时间很重要,她得对得起自己的努力,无论怎样,自己也该是第一位。
*
临近期末,天气也越来越冷。
现在大家都在校服外面套棉服御寒保暖。
那天过后,凉夏越发减少同黎璃一群人出去聚会的次数,市图书馆去的复习也就此终止。
她开始有意识的减少接触所有和他相关的人和事。
期末考试结束,假期的来临给学校带来了不少的喜气,学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约着假期如何如何。
凉夏坐在座位上,身边的座位空着,期末考试他没来。
黎璃坐在后座,欲言又止了大半个小时,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告诉凉夏一个消息。
江涉将会在春节后的下一周星期一离开。
凉夏的心脏蓦地下坠。
胸腔里的酸胀感像气球一样被撑破,四散到身体各处。
考完后没有晚自习,凉夏还是回去的很晚,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小店解决晚餐。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绪状态不适合回家,她需要时间独处。
黎璃说完,凉夏已经不记得自己做出了什么反应,但绝对不怎么平静,以至于黎璃离开前都没能放下担忧的目光。
时间不早了,路灯已经打开,凉夏撑着一把伞回去。
夜晚的街道又黑又冷。
她胆子其实很小, 雨后夜色昏暗,听觉反而更灵敏。
行道树残留的雨水啪嗒砸在伞布上,野猫叫了一声从草丛里窜过去,自行车倏然倒了。
一路上窸窸窣窣的声响让她有些害怕。
凉夏举着伞,隐隐约约仿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她停下,缓慢转身。
昏暗的角落里,一道颀长的身影紧贴着树干。
少年一身黑色冲锋衣,帽子未盖,枝干的露珠扑簌簌的抖下来, 落在他漆黑的发上,瞬间湿了一片。
凉夏压抑的情绪忽然就爆发了,抽噎着掉下眼泪,睫毛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