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蟠游戏》四草夕夕

24、第24章 天降-玳殊

　　当听到牧诗公主醒来后跟着一支狩猎队伍外出狩猎的解释时，玳殊根本不相信。在牧诗公主的帐篷内，息烽部落的河达统领显得颇为恼怒，责备仆人们为何不及时通报，让大护法的弟子擅自外出狩猎。
　　玳殊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观察着河达向他的师父奈狼道歉，并承诺立即派人追回公主，预计一日后便有消息。师父奈狼保持一贯的淡定，只是要求立即面见息烽王。
　　“大护法，我王正在接待尊贵的客人，等有空时，我会立即上报。”河达只是如此说道。
　　“师父，他在说谎！”河达离开后，玳殊再忍不住着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心始终无法将公主放下。
　　在死亡沼泽的魔船上，自从师父严厉提醒他后，玳殊一直被“佣兵使命神圣不可亵渎，严禁与客户发生任何情感瓜葛”的信条紧紧束缚。他内心的自卑开始放大。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佣兵，而她是高贵的公主，虽然她的国已亡，但她的身份始终是公主，而且还有战蟒侯作为她的未婚夫，这些都不是他这个流浪佣兵可以攀比的。
　　玳殊选择了默默支持和保护公主。他忍住内心的悸动，决定在公主面前做一个无情的佣兵、冷酷的杀手、严厉的教师。他做得很好，得到师父赞许。对面他的冷酷无情，他感觉公主与他的情感联系在渐渐疏远。后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将牧诗公主从内心慢慢放下，只将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客户。然而，当发现公主突然失踪的那一刻，他彻底心慌了。他很明白，这种慌乱不是因为要保护的客户失踪，而是因为心上人下落不明。
　　“哼！”师父似乎洞察到他的内心波动，瞪了他一眼，坐下喝一大口酒。
　　“我姐不可能一声不吭离开的。” 洛蒂小王子在帐篷内焦急地踱步，他的双手紧张地交缠在一起，“她一定遇到了危险，我们必须想办法救她。”
　　“那她会在哪里？”玳殊忙问道。
　　“可能被关押在附近，我们可以去找找……”
　　“不准轻举妄动！”师父朝他们两个严厉警告道。
　　夜幕降临，玳殊的心中焦虑如焚，他再也无法安坐，悄悄从床上爬起，走出帐篷。他远远看到两条火龙般的队伍在夜色中蜿蜒前行，火把的光芒在南方延伸，似乎没有尽头。
　　玳殊想要靠近查看，却被守卫的蛮兵拦了下来。一个蛮兵道：“那是我们族人的祭祀活动，外人不得参加。”
　　玳殊只能站在帐篷门口，远远地观望。在火光和人影的交织中，他似乎瞥见了公主的身影，被一群女蛮人簇拥着，行走在火龙队伍的中间。
　　玳殊心急如焚，忍不住高声呼唤木女，但立刻被蛮兵喝止。他怒目一睁，突然动手。他手中的铁棍迅速将两名蛮兵打倒，冲向火龙人群。鼓声骤然响起，一大群早已埋伏下的蛮兵涌杀上来。
　　玳殊没想到这里一下子出来这么多蛮兵，比表面看到的蛮兵要多得多。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心中既焦急又愤怒。
　　正疯狂厮杀，帐篷里冲出来他的师父，高声喝道：“都给我住手！我是大护法！”但那些蛮兵公然不将大护法的名号放在眼里，继续攻击玳殊。洛蒂小王子也从帐篷出来。
　　“玳殊，怎么回事？”师父喝问道。
　　“师父，我看见他们绑架了木女，被带去参加祭祀活动。”玳殊忙道，“师父，咱们快去救她！”
　　人群突然自动分出一条道，河达统领手里拿着大刀，大踏步进来。
　　“河达，这是怎么回事？”师父阴沉着脸问道。
　　“大护法，这是我王的命令。你们不得离开这里。叫你的弟子住手吧。”河达冷着脸道，“这里已经被一千蛮兵包围。若再不停手，休怪我格杀勿论！”
　　“玳殊，住手！” 奈狼的声音冷冽，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河达身上。玳殊被数十名蛮兵举着盾牌围攻，夹在中间，左右冲不出来，只得停下。
　　“过来！”师父喝道。玳殊走向他的师父，那边的蛮兵撤开盾牌。玳殊看到师父的脸色铁青，知道他心中极为愤怒。
　　“我是大护法，我要面见息烽王！”师父对河达威严下令道。
　　“抱歉，大护法。我王正在祭坛主持祭祀活动呢，明日一早，就会召见你们。”
　　“你们将我的二弟子木女带去祭坛做什么？”师父问道。
　　“既然大护法问到这里，”河达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我要在这里先恭喜你们。”
　　“恭喜我们什么？”玳殊咬牙瞪目道。
　　“因为，你们的木女是我们的神赐之女呀！”河达笑道，“今晚我们将从神赐之女身上得到息烽神谕，恭喜你们将一同分享我族最神圣时刻！有好事怎能缺少酒呢？来人，上酒席！”
　　河达一挥手，身后的蛮兵群里搬出两把大交椅和两张大食桌，还有几个酒壶、酒杯及两大盘香喷喷的烤肉。在河达的面前摆上一桌，在玳殊师父的面前摆上一桌。中央搭起大篝火，众蛮兵围绕在他们四周，脸上喜气洋洋，但那眼神暗含凶光，气氛紧张而诡异。
　　师父脸色似乎缓和一些，坐下道：“原来如此！”玳殊见师父坐下，只得默默站在他的身后。洛蒂小王子坐在师父的旁边，低声道：“不要动他们的酒食。”
　　但师父似乎并不担心，他拿起酒壶，毫不犹豫地倒了一盆酒，一饮而尽。
　　“好，大护法真豪爽！”对面的河达也仰头喝下一大盆，然后回头向一个蛮兵道，“鄂升，祭坛现在什么情况？你们随时向我和大护法报告。”
　　“是，统领。”一个身穿黑色皮毛的高瘦蛮兵回答道，“刚接到消息，神女已经到达祭坛，神女被——被……请上了祭祀台柱。” 玳殊注意到鄂升在提到神女被请上祭祀台柱时有些迟疑，他的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怀疑公主是被强迫的。
　　“很好，神女已经登台，祭祀马上就要开始。真可惜，我不能现场亲眼看见。”河达叹一口气，又喝了一盆酒。
　　过不多久，一个人跑过来在鄂升耳边低语几句，接着鄂升大声报告道：“报告河达统领和大护法，神火已经点燃！”
　　“好！”河达拍手笑道，高高举盆向奈狼敬酒，“干吧，大护法！为神女，为神谕！”
　　玳殊听见点火，心中不由猛地一沉。他看见洛蒂小王子皱眉，而师父面无表情，举盆饮了酒。
　　“点燃神火是什么意思？”洛蒂小王子忍不住问道。
　　“哦，你们还不清楚我族的神女祭祀。”河达轻松微笑道，“鄂升，你给远方的客人介绍一下神女的神谕祭祀。”
　　“遵命。”鄂升高声解释道，“我息烽族有一则古老的预言，神赐之女将从死亡之海登岸，她将带来息烽神谕。预言提到，这则神谕不是口传，而是心传。因此，需要严格的祭祀仪式才能打开。首先请神女登上祭祀台柱，然后架起神火，通过火焰之力从神女的心内将神谕召唤出来……”
　　“混蛋，你们在烧死我姐！”洛蒂小王子愤怒地站起身。玳殊怒不可遏，直接举棍跳到河达的桌前，一棍砸下。河达急忙躲过，铁棍落在桌上，轰然碎裂，酒肉撒得满地。河达大怒，持刀砍来。师父奈狼纵身跃来，一剑刺向河达。河达只得应对这凶猛重剑。玳殊心里想着牧诗公主正在被烈火焚烧，简直要发疯，焦急冲杀，但被众蛮兵围拢攻击，无法脱身。
　　“血狼者，你不释放血狼眼，就想击败我？拿出你的真正实力出来，我河达早想领教一下血狼眼。”河达一面攻击一面吼道。
　　“那就满足你。”师父奈狼冷静的声音传来，随即血腥味在场地弥散开。玳殊瞥见师父已经将左眼罩打开，他的对手河达眼神中充满对力量的狂热，浑身暴发强悍的气息。刀光剑影在夜色中疯狂交织。洛蒂小王子则躲在帐篷边上，手里拿着一张弓，朝逼近他的人射箭，箭无虚发，那些蛮兵谨慎逼近着……
　　正激战，只听空中响起一声尖锐的鹰叫。玳殊猛抬头，只见一头巨大的浑身金黄的雄鹰从天而降，蛮兵们纷纷散开。在扬起的尘土中，他看见牧诗公主从鹰背上轻盈滑下，面带微笑，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神圣气息，震慑全场。
　　玳殊一时愣住，场上的所有人也都陷入了短暂的静默。息烽大本营的蛮族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你……你不是被烧死了吗？”河达的声音中带着惊疑和不安。
　　“我是被烧死了，但我又活了。”牧诗公主脸上始终带着自信微笑，这时她身边的黄金鹰王振翅高飞，消失在夜空中。玳殊呆呆望着她，仿佛已经五百年没有见到她。
　　“鄂升，我王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快去祭坛！”河达急忙命令道。
　　“谁也不准离开！” 牧诗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她收敛笑容，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见到神女，你们怎么不跪拜？我代表的是息烽神，河达，你要违抗息烽神？”
　　“河达不敢。”河达吓得浑身一抖，忙朝她双膝跪下。那些蛮族战士纷纷跟着下跪。
　　“很好，息烽神将赐予你们力量与胜利！”牧诗公主满意点头，然后命令道，“现在给我准备八匹最好的战马。”
　　神女的威严突显，八匹雄壮的战马很快牵过来。玳殊见牧诗公主对他们三人使眼色，他们已经在死亡沼泽的魔船练就眼神交流，立即心领神会，各自骑上一匹马，又牵了一匹。牧诗公主也骑上一匹马，手中牵着另一匹。
　　那些蛮兵都跪着，不敢动。河达抬起头，询问道：“神女，你们要去哪？大护法他们三人属于我王尊客，需要在此等候我王……”
　　“息烽神指令，要求我带他们去一个地方，你们要阻拦？”牧诗公主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犀利的目光扫视全场。全场蛮兵都畏惧地低下头。玳殊不由被她表现出来的女王气质震撼。跪在人群之中的河达皱起浓眉，嘴巴张了张，然后忙道：“我等愿意护卫神女一同安全前往……”
　　“不必！”牧诗公主打断他道，“息烽神指令，不准你们任何人跟随，否则，你们将承受神的怒火！”说着，眼神示意玳殊他们快走。他们四人迅速挥动鞭子，骑马冲出兵营，向东疾驰而去。玳殊回头望去，那些蛮兵果然不敢追来，只呆呆地站在营帐前，目送他们远去。
　　“姐，你怎么突然变成他们的神女？”洛蒂小王子紧随牧诗公主身旁，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牧诗公主在马上微微一笑道，“我醒来后去找你们，偶然看见一个神秘人进了河达的帐篷，就悄悄跟过去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你们猜猜那神秘人是谁？就是紫煞的大弟子鬼焱，他与河达对接密谋发动莽西战争，胖王企图统一莽西。说起血种子，然后谈起我们几个人。鬼焱便认出我们，说我们是从死亡沼泽出来的，没想到正好吻合他们的息烽神女传说。胖王就借机利用我的神女身份，引导族人相信一则他早拟定的神谕。我被挂起在石柱上火烧时，已经变成上古神鹰的紫鹰王突然降落救我，带我落回本营。”
　　玳殊骑马紧跟在牧诗公主的身后，看见夜风吹动她的齐肩秀发，不时露出白皙的脖颈，还有身上飘来淡淡香气……玳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师父奈狼的提问将他拉回了现实。
　　“黑魔人鬼焱去哪里了？”师父骑马走在最前方，突然回头问道。
　　牧诗公主沉思了片刻，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在祭坛上没有看到他，他作为外人也不可能参加祭祀……刚才在大本营，我也没见到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