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与诸神之诗》星空晓

21、公平 Justice of Gods and Men

　　“咳、咳咳……”
　　少年的全身上下都带着煤炭般烧黑的痕迹，原本的校服也已经破损不堪，但是奇异的是，他的皮肤依然完好无损。
　　在他的体表周围，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正在涌动着。
　　“子凌！”看到他，洛蒂立刻高兴地大喊。

　　“真是聪明的学生。”艾华斯评价道，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在‘星炎’发出的前一刻，居然懂得汇聚全部「Chaos」的气流围绕到附近，护住了身体。”
　　“召唤魔法”的「Chaos」，自然抵挡不过“神之力”的“星焰”，但如果不直接直面硬杠，而是缩小到一个点的范围的话，防御效果还是足够的。

　　“洛蒂，放心……”
　　虽然被火烟熏得够呛，但是夜子凌仍嘶哑着声音说道，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龙星炎。
　　当银发少年看到他竟然毫发无损地出现，脸色瞬间就变黑了。
　　“——我答应过你。”
　　就算他不是她真正的“命定的Master”，他也会证明给她看，他会用他自己的力量完成走完这条路！

　　“什么嘛，我差点都以为你死了！”
　　不多久，龙星炎的神色又恢复张狂，“原来是像个老鼠一样躲在气流里！怎么，你怕了吗？”
　　“我告诉你，夜子凌！”远处的夏湾冲着他雄赳赳地大喊，“要是识相的话，现在向我大哥磕头认错，要不然待会儿大哥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不、不错，等一下别怪我们大哥没、没有手下留情！”
　　“想认输？”龙星炎高昂起头，眼里闪过嗜血般的兴奋。
　　“好啊！如果你现在当场趴在地上，学着狗一样跟本大爷大吠两声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大发慈悲地，好心放过你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场边的观众轰然大笑起来。

　　夜子凌漠然地环视了一圈，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你们——”洛蒂正想开口教训他们，却被旁边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
　　“认输吧，夜子凌同学。”
　　黑发少年一愣，转过头，正看到墨寻一脸痛心地看着他。
　　“墨寻主任——”
　　他淡淡地开口。
　　“我以为，作为裁判，你的职责是维持比赛的公平？”
　　虽然黑发少年的声调平静，但说出的话语却是毋庸置疑的质问。
　　墨寻感到了心中划过了一丝涩然。
　　果然，这个孩子真正的性格，其实是非常尖锐的，只是平时都被他隐藏在平静无波的外表之下。
　　“我最重要的职责，是要维持学生们的生命安全。”他回道。
　　“夜子凌，或许你刚刚没有听到，龙星炎现在释放的技能属于最高等的‘神之力’，F级的你，又怎么和他对抗？”
　　“F级？”
　　仿佛一根利刃插**进他的心口里，事到如今，这些人都觉得他仍旧是那个F级学生吗？
　　黑发少年语调清冷，一字一句地逼问，“主任，是不是在你的心里，已经断定了我就是一个作弊的学生？”
　　“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F级？就算我取得再高的分数，也只是因为我使出肮脏手段，扰乱了星盘石的测定？”
　　“是不是，无论我再怎么证明自己，也不会被你们所承认？”

　　“够了，夜子凌同学，请注意你的态度！”墨寻厉喝一声，神情严肃无比。
　　“我自然不希望学校里会出现作弊的学生，可是这场角斗，大家都亲眼目睹——”
　　墨寻环视了一圈铺满了星耀火焰的对决场，最终视线又锁定在衣衫都被烧得损毁的黑发少年身上。
　　“夜子凌，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都已经输给了龙星炎。如果，你真的如同星盘石测定的那样，拥有S级以上的实力，那为什么，竟会这样被一个A级的同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墨寻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痛心。
　　“夜子凌同学，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觉得学校对你不公平，这个社会对你不公平，你的内心里，充满了无数的愤懑和不满……”
　　“但是，在这个世上，有时候你必须要学会低头！”
　　低头？
　　夜子凌心中如同钉入一根利刺，剧痛无比。
　　低头低头低头……他一直都在低头，他一直都在忍受啊！
　　十多年了，这还不够吗……这还不够吗？
　　这个世界里，到底是否存在着公平与正义？
　　强者横行霸道，弱者只能屈服？！
　　那些高高在上的诸神，如果他们真的存在过，对渺小的人类有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
　　因为，如果他们真的足够仁慈，那么一开始根本就不会让他出生！

　　……

　　“不可能！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没有魔力值！”
　　研究所里，他听到了母亲凌厉地质问。
　　“教授，你是不是弄错了！”
　　“很遗憾，但这就是最后的检测结果。”
　　教授的眼里带着悲悯与同情，“这个世上每一年都有数百万的孩子出生，总会出现少数的个例，先天魔力低下，无法成为魔法师。”
　　“你是说子凌以后会成为一个F级吗！”母亲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F级。
　　这个字眼狠狠地扎入他的心里。
　　尽管年龄幼小，他心里却十分清楚，这是一个以魔法等级区分的世界，等级低的他，就相当于被社会淘汰，像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样，以后将永不见天日！

　　“算了……”父亲手搭在母亲肩上，安慰着她，却没有看向他这个儿子一眼。
　　“子凌已经7岁了，就算是天资再愚钝的小孩，这个年龄也应该开始觉醒魔力了。”
　　父亲扫了他一眼，里面带着疏离……还有不可错认的“排斥”。
　　“这里，已经是美国最权威的研究所了，我想，子凌大概是没希望了。”

　　没有希望。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懂得了这句话的涵义。
　　不被爱的孩子，总是必须要学会比其他孩子要聪明。
　　他被他的父母放弃了，只是这么简单的事实而已啊。
　　“把他留在这里也无能为力，不如，就把他送回国内吧。”最后，他听到父亲说道。
　　那一天，他被遣送回国，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父母。
　　这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回到那个称为“家”的地方，他一边打湿了毛巾擦着染了尘埃的地板，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一个人的话，他就变得无比自由，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管，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这是属于他的幸运。
　　他攥着了手中的湿毛巾，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

　　后来，在他进入星澜之后，班主任的邢月老师曾一边翻看着他的资料，一边表示难以理解。
　　“这也太奇怪了吧！”她摇了摇头，“明明父母都健在，为什么你7岁开始就一个人生活？”
　　“我已经习惯了。”那个时候，他低着头淡淡回道。
　　“水电费呢，也是你自己去交？还有洗衣做饭，所有家务都自己一个人做？一个小孩？”邢月吃惊，“你该不会连入学手续都是自己办的吧！”
　　他只是回以一笑，“什么事情，只要慢慢摸索，最后就能学会了。”
　　他说过的。
　　一个不被爱的孩子，必须要学会比其他人聪明。
　　要学会努力地生存下去。
　　更要学会说服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

　　对决场上，夜子凌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上面隐隐地开始闪现出一个符号。
　　——如果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诅咒了的话。
　　那么就让他在这黑暗之中，亲手劈开一条血路！

　　“喂，那个F级到底在干嘛？”
　　“我就知道他是作弊，你看，现在怂了吧！”
　　由于夜子凌迟迟没有动作，圆形广场上四处都开始发出议论声。

　　龙星炎也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洛蒂看着沉默的少年，咬了咬唇。
　　她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他，然后开口教训每一个欺负过他的人……但不是现在。
　　现在，对决还未结束！
　　他和她约定过，他会用自己的力量证明他自己，而她相信她。
　　他一定就是预言中的那个“王者”！
　　洛蒂复杂地看向夜子凌，眼里划过了一丝忧伤。

　　“时间到了吗？”
　　主席台上，酒红色长发的校长艾华斯右手托腮，看着对决场，嘴边的笑容加深。

　　“喂，快看夜子凌的手！”
　　“那是、什么……？”
　　对决场，夜子凌的手背上，一个符号逐渐显现,正迸发出耀眼的光辉！
　　不管是主席台上的老师们，还是围坐在广场的学生，都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异象！
　　不知为何，他们感觉背脊发凉，身体深处开始涌上一丝颤意。
　　这一刻，在少年的四周，开始围绕出了一束又一束丝绸似的光带，然而那些光带上所散发的，却不属于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元素光芒，非绿、非蓝、非黄、非红，非白——
　　而是泛着幽深的色泽，如同结晶一般，令人浑身都战栗的黑紫光芒！
　　比起成人的教师们，广场坐席区里等级低的学生已经忍受不了这股低气压，想要尖叫大喊，开口的瞬间却感觉自己声音都被扼杀。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