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大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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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X细胞的事情，我很抱歉。二十多年前，由于刚升任A大基础医学院院长，医院和学院的事情一下子全堆到了身上。医院要做手术，教学要认真备课，孩子刚好还生了病，事情挤压下来，我对学生的管教出现了疏忽，这才导致出现了这么大的……”宋卫国语气沉重地停住，疑似哽咽，“灾难性的事故。我在这里向广大科研工作者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韩峰是我带过的最勤奋的学生，我对他为人一直十分信任，也对他的结果没有仔细审核。对与始作俑者，经和学院讨论，我们已经将他的职位解除，终身不得聘用……”
关闭公众号上转载的宋卫国的新闻发布会和道歉声明，林清寒只觉索然无味。
一切和他与余乐人猜的别无两样。宋卫国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曾经的学生身上，随便还以一个难以兼顾事业和家庭的中年老父亲的形象买了一把惨。
只是没想到的是，最终被选出来集火的是跟了他二十年的韩峰。
想起上辈子韩峰谈论宋浩成在他文章上排名的问题时，语气温和陈述利弊，实则暗含威逼利诱意味，林清寒以为韩峰这把好刀，不会被这么快抛弃。
怎么说也算是一名得力干将，不温不火，老老实实。
“韩老师，一路保重。”
窗户外传来对话声，林清寒从台面望出去，只见上午还捧着保温杯在走廊打水的韩峰，此刻正在小车前站着，把自己在办公室里的东西塞进后备箱和车后座，polo衫不再得体，被发福的肚子撑得变形。
抛开大学教授的光环，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即使顽石表面镶嵌的金玉再多，他也只是块石。
林清寒很快便别开了眼。
他和韩峰的关系，早在上辈子结束。
把韩峰推出去后，网上关于宋卫国的讨论风向变了很多。
出现了一批人，到处嗷嗷喊着宋院士大义灭亲，是广大科研工作者中难得的清流，敢于承认自身错误。
但林清寒会让这件事如宋卫国所愿，轻飘飘地翻过吗？
不会。
目光落在台历上。
八月初，离国自然基金公布的时间不远。
等待结果的时间中，林清寒和余乐人去美国参加了学术会议，林清寒向同行们汇报了自己的研究成果，是青年学者汇报场次的第一场。
显示屏下，青年的身形被白衬衫修饰得格外挺拔，在有大牛汇报在先的情况下，也丝毫不带怯弱，对课题和相关领域的了如指掌，也让他显得格外意气风发。
余乐人忍不住拍下了几张照片。
画面里，青年似乎也有所感，眼神对准了他的镜头。
汇报的背景音下，余乐人还听到了周围老外的称赞。
“Good job！”
“I wonder how I can have a student just like him.”
嘿嘿，我教出来的。
余乐人笑得像只摘到了格外甜葡萄的狐狸。
像是急需一场正面报道来为学院正名，林清寒的这场汇报，被学院官方公众号重点报道，写的新闻稿改了一遍又一遍。
余乐人也出了一分力。
他在拍的照片里精挑细选，把自己认为最完美的一张发给了学院行政。
宋院士也不温不热地对他们表示关心。
对此，林清寒选择通过一则新闻来报答。
“现任A大基础医学院院长、A大附属肿瘤医院院长、XXX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宋卫国，在2013年到2025年间，通过打电话、发信息、利益交换等方式，为自己或他人请托牟利、“打招呼”，寻求对申报项目予以关照。
其中，自然科学部张XX、B省李XX、Q大长江学者王XX、D大教授陈XX等58人作为相关项目评审专家，接到请托后未按规定向评审组织方报告，也未主动申请回避。
科技部已经终止了相关项目评审程序，根据相关规定，宋卫国被禁止10年内参与财政资金支持的科研活动，相关人员的行为均已记录在科研诚信严重失信行为数据库。”[1]
一则消息掀起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在做科研号起家、具有较大影响力的某公众号上，关于宋院士组的某些瓜也突然爆了出来。
“聊一聊A大基础医学院的新晋学神宋浩成，国奖评选常驻嘉宾。”
“接到粉丝投稿，发现A大基础医学院似乎有造神嫌疑啊。宋浩成本科学的是医学英语，但在大三的时候，居然就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了关于胰腺癌突变转移的高分文章，参与到三重基因突变小鼠模型的构建中。
不仅如此，还在笔试擦线进面的情况下，获得考研面试第一名，力压第二名10分；在读博的四年里，一共以一作的身份发了20+篇文章，从article到review不等，涵盖分子生物学、药物化学、生物信息学，流行病学调研等多个方向。
而这位宋同学的媒体账号更为精彩，娱乐活动一个不落，甚至还抽空参加了个综艺。敢问，上述科研工作中，有多少是宋同学自己亲手做的，有多少是抢占的别人的位置！”
网友吃瓜热评：
“什么情况，宋院士的瓜之后，他的儿子也有瓜？”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之前是哪些人说宋院士是学术界的清流的，我看是泥石流吧。”
“这下真的对科研界祛魅了，连院士都不干净，搞人情关系比外面还厉害。怕不是喝的茅台都能开酒窖了吧。”
“呜呜呜我刚粉上宋同学，被他在生活与科研中努力平衡奔波所感动，没想到全是人设，还我真情实感！”
“果然，人与人的分水岭是羊水。”
“A大基础医学院在干什么，A大在干什么，一翻公众号几乎通篇全是宋浩成，是想造神吗？！”
“造神？所以是伪神喽。”
“辛辛苦苦熬夜做课题，一朝全变做他人嫁衣，满腔怨怼更与何人说？恨恨恨。”
“说不定我基金申请不中不是我菜，而是我送礼没有送到位。”
“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哦，已经被国家通报处罚了，那没事了。”
“有没有宋院士组的同学出来说两句，孩子发出想吃瓜的声音。”
“+1”
“+10086！”
……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第二天，一则PPT举报流传在了各大微信群和公众号。
【举报A大基础医学院宋卫国院士学术不端、草菅人命！
目录：
1.与本人的关系
2.学术不端
3.草菅人命
PART1.与本人的关系
我是宋卫国2019年的博士陈科勒，在此实名举报宋卫国……
PART2.学术不端
文章生物学重复系同一组实验结果分析三次
高分文章排名被用作人情往来
太子点名要文章一作
酒局高谈阔论自己在圈内的人脉
X干细胞造假事件为真
PART3.草菅人命
实验室条件落后简单且无防护措施
被要求做放射性同位素示踪实验
实验排期和对话录音
……】
众所周知，高校吃瓜最常见的文件格式是PPT，而这长达68页的带有A大基础医学院logo的PPT，陈科勒叙述得格外详实。
宋院士高高在上的指示的声音、对于学生的孺慕不屑一顾的聊天语气、来来往往的销售礼盒、催命符般的同位素实验催促，桩桩件件都站在了学生的对立面。
“A大基础医学院，成立几十年的大组，老校区，关键词叠加，这种实验条件能做？”
“同问，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没听错吧，不是高中物理课本就已经把放射性同位素的危害放出来了吗，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操作。”
“实验室给你做了，文章是给你发了，到头来排一个通讯前的作者位是吧，我们学生的命咋就这么不值钱呢？”
“怕不是实验室一装修，想从环境取材都找不到证据。”
“别当医生了，当死神吧，最好从死神实习生开始做，先实习，再规培，最后被带教坑活。死亡微笑.jpg”
“既得利益者，出来受死，宋浩成、宋卫国，出来！”
……
由于当时在小红书上晒过太多个人照片和活动，再加上这次热度，宋浩成走在学校里总觉得旁边经过的人都在看他，对他指指点点。
甚至还有人通过视频的蛛丝马迹给他寄刀片和死老鼠。
宋浩成吓得连夜销号，从在外租的公寓搬回了家里，还在学院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书桌旁的角落里随随便便堆放着一些手提袋和纸箱，依稀挂着些贺卡，蜘蛛网和灰尘使得这些曾经包装精美的礼物看起来更像是垃圾。
都是某一年生日实验室或是学弟学妹们送的礼物。
“寒酸死了。”
很大一部分都被宋浩成当时顺手丢掉了，剩下的这些带回来后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生灰。
其中就有陈科勒送的一副桌游卡牌。
宋浩成想不明白，这个舔狗一向讨好自己的人，怎么就突然背刺一刀，直接把实验室和文章的事情挂到网上了。
哐当一声，宋浩成一脚踢翻礼物堆，泄愤似地在上面又踹又跳，直到自己筋疲力尽，才尤觉解气。
碎积木方块、破烂纸盒、干花花瓣铺陈满地，再也看不出原有模样。
四下里一下变得死寂，宋卫国和韩若琳夫妇在外为名誉公关的事情奔波走关系，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宋浩成一人，静得他喘气的声音格外响亮。
像是神经质般，他自言自语道：“哈哈哈哈，我不信我不信。事情怎么可能专挑时间一起发生。一定有人在搞我！”
宋浩成不敢看网上骂自己的评论，可又挪不开眼，不断刷新着词条和评论区。昏暗的房间里，手机幽幽的光照在脸上，神色扭曲如同地狱爬上人间的恶鬼。
评论区，关于A大基础医学院意图通过他打造学神的评论下，几条评论突然刷了出来。
“说到造神，我看他们基础医学院的林清寒不错啊，五年期间发了2篇主刊，大子刊也不少。A大捧错人了吧。”
“买椟还珠具象化。”
“高下立见。”
林、清、寒！
这三个字宋浩成念得格外咬牙切齿。
这件事爆出来唯一的好处，就是成全了林清寒真学神的名声！
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搞的鬼！
评论还在迅速更新着。
宋浩成的眼神中透出格外凶恶的光。
手机电量耗尽熄屏，宋浩成手一松，手机咚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好好好，真好。”
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微光里，宋浩成咧嘴笑得诡异狰狞。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大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