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派”有话说》蓝岫

8、神域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周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的脑洞很大就是了。
　　“其实也很简单，你进入努尔哈赤的梦里，直接跟他对话说让多尔衮继位。”
　　“你还能让人入梦啊，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了吗？我可是个活生生的人诶。”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很好奇地凑近他，“怎么做怎么做，好玩吗？听上去很神奇的样子……”
　　“其实不是把活人放到他的梦里，也不是不行，就是风险太大。”周谦抵着下巴，“在这个计划里，我会把你的一举一动通过融睡液远程投射到努尔哈赤的梦里，通过你和他大脑潜意识的对话，让他产生继位给多尔衮的想法。”
　　见我有点懵，周谦默了默，耐心地跟我细细讲述：“简单来说，融睡液就是个媒介，通过这个媒介，睡眠时的大脑可以得到我的远程操控，操控内容完全由我决定。同时，融睡液也可以把被控制人的大脑场景远程输送回来，我会将这个场景呈现在你面前，以此实现你和梦里的努尔哈赤进行完美对话。”
　　“也就是说，我看到的努尔哈赤是场景再现的，努尔哈赤看到的我是虚拟成像的。但我们能同时和对方的幻影对话。”
　　“嗯，意思差不多。”周谦点点头，“跟我出来这么久，总算聪明点了。”
　　“……”
　　我趁着半夜摸黑潜入努尔哈赤住的蒙古包，他们现在外出狩猎，比起沈阳的汗王宫，戒备松懈了些。
　　周谦用他的换衣光圈给我整了身小兵的衣服，我将融睡液滴到努尔哈赤的晚饭里，又小心谨慎地将晚饭端到他面前，见他吃完后，才放心离开。
　　是夜，周谦建立了成像转化系统，并尝试将金边海东青的形态向我的形态完美转化，为了让我更像变成人的金边海东青，他还特地设置了一身极其“前卫”的大鸟装。
　　我捏着脑袋上的老鹰嘴，又掂量了下翅膀上厚重的金色羽毛，连照镜子的勇气都没有了，“我觉得，你给我弄身低调且仙气满满的衣服就很不错，穿这样的一身怪兽服，我真的很难向努尔哈赤说明我是天上给他带来神谕的仙子。”
　　周谦显然不同意我的观点，他打量着我的全身，脸上写满了你这么穿看着可真傻的想法，嘴上却正经地说：“穿成这样，你如果说你不是那只金边海东青，他肯定会怀疑你在骗他。”
　　可我感觉你现在是在骗我。
　　“反正丑的是我，恶心的是你们！”我扑闪扑闪自己的“翅膀”，狠狠瞪了周谦一眼。
　　“嗯，”他惊讶地感叹，“现在看更像了！”
　　努尔哈赤入睡后，周谦将他的梦境投射到我面前的悬空屏幕上。
　　一片寂静的树林里，努尔哈赤正竭力奔跑，跑着跑着就跑到了今天他和儿子们所在的狩猎场。不用怀疑，肯定是周谦做的。
　　明媚的阳光播撒在大地上，努尔哈赤环视四周，他曾遇到的那只金边海东青正向他遥遥飞来。
　　海东青缓缓降落在距离他五米的位置，一股力量自海东青的体内散发，并萦绕在它周身，洒落零星的荧光。这些荧光积少成多，自上而下收拢，能隐约看到光芒背后有什么在慢慢改变。
　　许是时机已到，周围的光束倏地涌上半空，随着眼前闪过的耀眼光芒，海东青变成了人形。它四周掉落的些许光华，是它无意间留下的变化痕迹。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间，却又那么诡谲奇幻。
　　我挥了挥翅膀，抖落身上太过招摇的光点，想起自己要扮演高贵骄傲的海东青，忙收敛心性，睥睨地望着眼前诧异的努尔哈赤。
　　“我乃九重天上掌管人间百鸟千鹰的海东青神鸟，今特带来一道神谕，以为尔解开疑惑，指条明路，也算回报尔族这些年来的虔诚朝拜。”
　　我很是严肃且正经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努尔哈赤反应了下，将我和那天的金边海东青结合起来，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向我行了个他们族的尊贵礼节，目光灼灼地问道：“敢问神鸟，您特地到来，可是与多尔衮有关？”
　　我缓缓点头，颇为赞扬地看了他一眼，“正是，”于是按照周谦给的话术又临场发挥编了一通，“多尔衮并非普通人，单看他的谋略性格，便知他此生非凡。实不相瞒，上世的他是到人间游历的菩萨，为世人带来慈悲和安康。”
　　“回到西天不久，他见民间动荡，战乱增加，动了丝凡心，想为百姓减少些战争和凄苦，此番他忘记前世记忆，背负着他的使命，投胎而来，还请您莫要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我又该如何做？”
　　“给他一个一统天下的机会。”我含蓄地说，“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天机不可泄露。余下的考验留尔等慢慢参透吧。”
　　其实我感觉自己这段话说的没毛病，一统天下不就是当皇帝吗，还能有别的意思吗？
　　没成想努尔哈赤梦醒后，并没有写下让多尔衮继位的诏书什么的，而是——给了他些上战场表现自己的机会。
　　率领大军，击退敌人，扩大本部疆域，细细琢磨，倒是和一统天下的意思差、差不太多。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时，周谦瞥了我一眼，暗暗叹气，“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你直接说让多尔衮继位不就没有这么多问题了么？”
　　“哪里能这么直接啊，”我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脸严肃：“我可是神鸟，是天上的使者……你们地球上那些神仙说话不都是半遮半掩，意思只讲一半，那一半让别人猜的嘛！这么做才能塑造我不谙世事有内涵的高大形象。”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电视上啊，我很爱看你们地球上的大型古装神话长篇电视连续剧。”我正经地回答。
　　周谦拍了拍我的脑袋，一脸关爱智障儿童从我做起的表情，“麦西乖，以后少看些没营养的东西，多跟我学习科学知识，不然你的智商连抢救的余地都没有了。”
　　我顿了顿，咬着牙没有说话。
　　“其实当年努尔哈赤曾有选继承人的心思，可惜看好的两位儿子都不是最佳人选，让他伤透了心，这事就搁置着。我本想趁着他还在人世的时候，让他把汗位传给多尔衮，以此来改变清朝最初的历史。没料到即便我们跟他留下什么神谕，他也不肯轻易做决定。”
　　周谦这样跟我解释一番，手指着他任务清单上已经失败的两项，“海东青和托梦这两次试验都失败了。不用太久努尔哈赤就会咽气，看来这一项试验需要调整方向……”
　　“我记得当年努尔哈赤因为身患毒疽，病症恶化，去得比较突然，也没有留下传位诏书。”我看向周谦，提议道：“我们可以在他去世时，偷偷地弄一张假的传位诏书，到时，汗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给多尔衮，你的试验就成功啦！”
　　周谦讶异地望向我，“智商忽然上线了么？”
　　“周大教授，你这样分分钟会把天聊死的。”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催促着：“赶紧的，带着我去努尔哈赤病重的那天，说不定这一次咱们能完成试验。”
　　他点点头，将试验任务录入报告单，“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试试吧。”
　　周谦重新编写了一串代码，将换衣光圈里输出服装的功能转化为实物输出打印功能，由此便可利用光圈输出一封以假乱真的传位诏书。
　　随着一阵光芒的消逝，诏书呈现在我们面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句：“传汗位于多尔衮。”
　　到达努尔哈赤即将去世的地方叆鸡堡，周谦恢复光圈换衣功能，把我扮成了努尔哈赤身边的侍从。我为努尔哈赤送药的时候，顺手将这封诏书塞在了他枕头底下，只等诏书被人发现，多尔衮便可继位。
　　在我离开不久，赶来迎接努尔哈赤的妃子乌拉那拉氏走进努尔哈赤的房间，又过了没多久，努尔哈赤病逝。
　　就在各势力蠢蠢欲动，对汗位虎视眈眈时，乌拉那拉氏将这封诏书公之于众，却引来在场大臣的怀疑。
　　有人说大汗生前常强调“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并由八旗旗主协商推举“国主”，怎么可能立下让多尔衮继位的遗诏？
　　乌拉那拉氏百口莫辩，加上她是多尔衮的母亲，从诏书上看她受益良多，又经常接触大汗，有大臣又说：诏书兴许是她故意造假。
　　事情怎么会这么发展啊……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封假诏书还真被人识破，就是过程有点奇妙。
　　现在局势有点混乱，多尔衮继位几乎不可能，皇太极便暗中使了些手段引导风向。第二日大臣议政时，皇太极被推举继位。
　　倒霉的乌拉那拉氏在皇太极当上大汗后，随努尔哈赤殉葬，其中细节于历史记载无二。
　　周谦的第三次实验，宣告失败。
　　在他将实验过程记录完毕后，本以为他打算就此结束，带我回去写实验报告，可他却颇为坚持，非要再给多尔衮一个当皇帝的机会。
　　说到此，他还向我讲述了多尔衮坎坷的一生，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终究与皇位擦肩而过，死的又那么突然，死后还特别悲惨，喜欢的女人也被皇太极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