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之心》星空晓

56、「Delirium」癫狂

　　“怎、怎么了吗！”

　　莲音惊叫道，呆呆地看着希尔杜奇怪的动作。

　　刚刚他好像朝自己的脸伸出了手，但很快被他自己的另一个手拍掉。

　　——这是什么幻境后遗症吗？他看起来很辛苦很挣扎的样子。

　　“没什么……”

　　少年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似乎很艰难地说道。

　　“莲音，你先去花田那边，我刚刚好像在那里听到的梦魔的声音。”

　　“噢、好！”

　　少女不疑有他，往花田的方向走去了。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我的脑海！”

　　少女离开之后，希尔杜狠狠地低声喊道。

　　“这样不好吗？”

　　果然，梦魔诡异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在这幻境里，她只会属于你一个人，永远只属于你。”

　　“这样虚假的世界，我不需要。”

　　希尔杜拧起眉，在内心朝着那个声音反驳。

　　——他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绝对不会。

　　“呵呵呵……那你宁愿回到真实的世界中吗？那个她喜欢着另一个人，永远不会回头看你的世界。”

　　内心猛地一痛，让希尔杜无法回击。

　　“虽说是虚假的世界，但这里却有着真实的莲音噢，为了满足你的愿望，我甚至模糊掉了她现实世界的意识，却仍然认得你，这样她就会在这里一直依赖你，和你在一起，这样不是很好吗？”

　　“……”

　　梦魔所描述出来的世界切切实实地击中了内心极力隐藏的渴望，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握紧了拳头，不知是要与自己还是那狡猾的声音作斗争。

　　“你看，她那雪白的肌肤，你真的不想去触碰吗？”

　　被那道声音暗示，少年不禁转过身，朝花田里的少女看去，她正在鲜花里寻找着什么的样子，手臂柔嫩的肌肤从袖口下露出，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水蜜桃一样诱人。

　　“莲音……”

　　不知道是被什么蛊惑，希尔杜的脚步竟然真的不自觉朝着毫无防备的少女走去。

　　“上去抱住她，你想这么做很久了吧？对，就是这样……”

　　自己离她只剩一步之遥，只要他一个用力，莲音就会被拽入自己的怀中，让他为所欲为。

　　“然后把手伸进衣服底下感受她肌肤的触感，在这里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想对她做的事情，哪怕是占有她——”

　　“住口！住口！！”

　　突然，希尔杜激烈地大喊出声来。

　　莲音被突然的叫喊吓坏了，慌忙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希尔杜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怎么了，希尔杜？”

　　少年握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压下激烈翻涌的欲望。

　　“没什么，只是好像听到了可疑的声音。”

　　“真的吗？”

　　莲音的眼底涌起担忧，她朝希尔杜靠近，纤手搭上了他的臂。

　　少年全身的血流几乎要在一瞬间停止。

　　“果然这里是个可疑的地方呢，我们要尽量一起行动，不要分开。”

　　“不，莲音。”

　　希尔杜却持有跟她相反的想法，莲音抬头望去，发现他的一双紫眸闪着异样的光芒。

　　黑暗却灼亮的光。

　　“我们，还是暂时分开行动比较好。”

　　——如果继续待在一起，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少年把她搭在他臂上的手移开，动作非常轻柔。

　　虽然不明白希尔杜为何要如此坚持，但莲音直觉现在还是听他的比较好，于是乖乖点头。

　　“好吧，可是也不能离太远，万一走散了怎么办，这里的事情还完全不清楚呢。”

　　莲音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朵奇怪的霸王花好像就是这里的中心，晚上如果还没有任何线索的话，就回到这里汇合吧。”

　　这里的景物都十分平常，但仔细观察还是有异样的地方。

　　比如，在木屋的尽头，其实是一层断崖。

　　莲音同样一开始就意识到这里是幻境，而幻境的突破口通常是空间的断层，但是贸然进入断层的话会十分危险，如果不是有十分的把握，她暂时不会靠近那里。

　　悬崖的地方，与地面齐高处是一朵霸王花，似乎是从悬崖底下长出来的，花瓣有足足两三米，相信她和希尔杜一起踏上去都不会有问题。

　　“好。”

　　少年低声应承道，就如同平常般听从她的话。

　　**

　　果然，一整天的时间莲音都被困在这个空间，根本出不去。

　　她连花田里的花朵和果树都研究过了，还有小木屋，也不过是平常的农居，里面有简单的木床和煮食的炊具，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望着木屋里的装饰，莲音有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

　　——只有床、和炊具？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不禁回想起某本书上读到过的理论，人类的需求其实是有很多层次的，但其实最深层的需求只有两个——食欲和□□。

　　感觉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妙的东西，莲音赶紧甩了甩头，推开了木屋的后门朝悬崖边走去。

　　果然希尔杜已经站在那朵霸王花上面了。

　　鲜艳的、红色的花口就像吞食的姿态，莲音忽然又想到霸王花其实是一种寄生的植物，甚至可能吞食人，但如果是梦境的话只会吞食人的灵魂吧？

　　梦魔是不是用这种手段，把路过的人一个一个地引入环境里，再把他们的灵魂吞食掉呢。

　　不过很奇异的是，莲音此刻只感到了一股安宁的心境，并没有任何不安的感觉，月光的清辉洒落在地面，也照出了少年的背影轮廓。

　　看来已经无计可施，莲音也走到了霸王花上，希尔杜察觉她的靠近，转过了身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好多了。

　　莲音放下心来，与白天情绪不稳的时候不一样，少年的眸中此刻十分沉静，却莫名有一种哀伤的感觉，她不懂是什么。

　　“没事的希尔杜，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希尔杜听见少女安慰自己，仍然笑得纯真，对他内心的阴暗一无所知。

　　那根一直在勉强维持住的弦，几乎快要断裂了。

　　今天他一直在和自己作斗争，几乎磨得他精疲力竭，可是到最后，他依然无法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他永远也不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而这样的代价，就是会完全失去她。

　　少年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女孩，欲望消退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满布的痛楚滋味。

　　“所以，不要再摆出一副要哭的表情了，很不适合你噢。”

　　“嗯……”

　　希尔杜抬头看着她，嘴角微微一颤，泪水终于从眼眶里溢出。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莲音就突然被拥入少年怀中。

　　“啪——”地一声，手中的果篮掉落下去，红红的苹果滚落了一地。

　　莲音呆住了，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任由少年这么抱着。

　　“希尔杜，怎么了？”

　　莲音问出了心底的担忧，少年却用力抱得更紧。

　　这样激烈的力度几乎让莲音柔弱的背部恪得生疼，她开始感到透不过气来，发出了低声的喘息。

　　“希尔杜……有点难受……”

　　少女的声音弱弱的。

　　可是少年仍然没有放开她，反而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体内一般，用力地抱住她。

　　“希尔杜……你哭了吗？”

　　肩头的地方被滚烫的液体湿润，所以她立刻就明白了。

　　“不要哭啦。”

　　虽然被抱得难以行动，但少女还是想下意识地安慰他，小手柔柔地抚着他的后背。

　　莲音觉得很不可思议，少年突然做出奇怪的动作，不让她离开，却又突然地自顾自哭起来。

　　梦里的感觉迷迷糊糊的，但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冷酷又坚强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展露出这个模样，她也不是很明白。

　　她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一直抓不到那个答案。

　　现在的希尔杜，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垂着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肩颈里。

　　“我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刚才我还在想，如果永远都不能出去就好了。”

　　希尔杜开始哽咽地低语。

　　“欸？”

　　难道是因为这种理由才难过的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想，但如果要露出这种表情的话，他们立刻想办法出去不就好了。

　　“永远被困在这里的话，你就会一直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你眼里看到的是我，没有其他人……”

　　希尔杜说的话越来越复杂了，莲音更加迷惑起来。

　　但是感觉他似乎在说着很重要的话，所以莲音没有打断他，继续安静地听着。

　　“一旦从这里出去，我就没机会像现在这样，把内心的话肆无忌惮地说出来了吧？因为你一定不会接受我的……”

　　他眼泪又掉了下来，透过衣服浸湿了她的锁骨。

　　“就算是现在，我也是满脑子都是可怕的想法，想对你做出很过分的事情。”

　　实在是太难以理解了，莲音无法听懂，只是抬起一边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

　　但他好像哭得更厉害了。

　　“不要哭了，如果希尔杜这么难过的话，那我们赶快出去就好啦，这样一切都解决了。”

　　“是啊……”

　　哽咽的声音传来。

　　少年终于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来，双瞳已经被泪水浸得湿透。

　　他捧住少女的脸。

　　“对不起，莲音。”

　　少年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

　　就原谅他这一次，一次就好……

　　只要从这个梦境中出去，莲音就会什么都不记得。

　　所以就让他自私这么一小会儿，让他拥有她，哪怕只有一瞬间。

　　泪水从少年的眼角低落到少女的脸上。

　　这样的画面，美丽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