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贝玖

32、第 32 章

　　深夜。

　　任霁：【我过去找你？还是你想自己睡？】

　　收到这条消息的任慕正在床头半倚着，她脸上没太多表情，把手机关掉握在手里，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门后先听了听别墅里的动静，确保安全后她才放轻手脚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任霁门前。

　　象征性的轻敲了一下，而后直接推开。

　　坐在床边两手正拿着手机的任霁抬头，看到她时眸里有些意外。

　　任慕关上房门，直视着他投来的目光，缄默着，一步伴一步，直至他面前时，他嘴巴张了张，但下一秒就被自己径自坐在他腿上的动作给打断了。
　　手揽住他的脖子，头也靠了上去。

　　任霁把手机放床上，手托在她胯上将她往里揽了揽，“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想睡你的床。”任慕悬在空中的两脚动了两下，堪堪勾着的拖鞋掉落在了地上。

　　坠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短暂地吸引了任霁的视线，他向下看了眼，“好，我给你拿个枕头。”

　　任霁做出了想要她下去的动作趋势，手也离开了她的腰，可任慕却将半靠的身体直了直，和他的脸咫尺之距，她手慢慢滑到了他的耳朵上。

　　近似耳语，“哥哥，我想接吻。”

　　任霁果然不再动了，他看着她，看她眼底的释怀。他闭上眼，准确地寻上了她的唇，他也张开，将舌探了进去。

　　保持这个她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亲了一会儿，任霁手掌环住她的身体，一个回身，将她压在了床上，四目相对，不过一秒就又吻到了一起。

　　许久没这么缱绻地接吻，无论是主动提出的任慕还是任霁，看得出都有些迷恋这种感觉。像吻不够一样，过了许久才喘着气分开。

　　任慕平躺在被子上，胳膊绕着他的肩，轻声，“可以摸摸我吗？”
　　她此时的瞳孔格外水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激烈的吻，就连尾音都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乞求。

　　任霁敛眸，顺从地将手向下放到了她的腰上。

　　可任慕还不满意似的，“别隔着衣服。”

　　任霁看了她一眼，手微顿，两秒过后，他如她所愿，手探进了她的衣摆里。

　　“……”

　　任霁不知道任慕今天是怎么了，明明白天还好好的，可晚上就像欲求不满一样，和他亲个没完，又缠着要他摸她，不依着就一副要哭的委屈模样。
　　他想不通，就只能但愿是想多了。

　　她也终于是累了，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等待着困意的到来。

　　无声的时间里，两人都沉浸在繁杂的思绪中。

　　既然任霁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那任慕也不可能对他的感觉一无所见，但她什么也说不了。她枕着他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的手。

　　“哥。”她打破了安静，“我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你以后一定会特别平安幸福的。”

　　任慕闭眼，遮掉眼底的情绪，不等他做出回应，她就又道：“你能说句爱我吗？”

　　任霁转身，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抱紧了更多，近到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声，他吻她的耳朵，“我爱你。”

　　“任慕，我爱你。”

　　闭着眼睛的她从眼角掉下一滴泪。

　　“你呢，你爱我吗？”他问。

　　任慕用力忍着哭腔，脸埋进他颈窝，“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哥哥，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

　　任霁提起唇角，笑着揉她的后脑，“哭什么。”

　　这句话里没有例外，没有什么除了父母，她说得就是在世界上所有的人里，她最爱的一定是任霁。她很想再对他说一些话，比如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对待于岚，好好去美国留学，可话甚至都未到嘴边，她就觉得自己太啰嗦了。

　　哥哥比她成熟，比她稳重，比她想事周全，又怎么轮得着她来嘱托什么呢。

　　现在已经凌晨了，任霁在旁边也已经睡着了，可任慕却迟迟清醒着。借着屋外透进的月光，她看他的侧脸轮廓，那高挺的眉骨和鼻梁。
　　她盯了许久许久，然后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他微张着的唇瓣。

　　下一次用这里亲，大概就是哥哥和他喜欢的人了，而等到那时候，她大概也已经离开了。

　　网上流传的结婚现场视频里，互相带完戒指的新郎新娘会在亲朋好友的起哄下接吻，哥哥应该也不例外。但她不会让自己看到这一幕，毕竟只是在脑海里想想，她的心脏就像被撕裂开一样疼痛，那种痛简直比刀划在身上还要疼上数百倍。

　　可那明明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任慕清楚这些，所以她根本不会等到那时。

　　毕竟一个死人又能知道什么。

　　*

　　周日的上午，太阳升至空中，照亮了整片大地。

　　任霁翻身平躺，手往身侧探去，没有触碰到想象中柔软的身体，手下只省没有余温的被子。他用力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过来，半支撑起身体，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后，任霁又看向了卫生间。

　　“慕慕。”他唤，却没有收到回答。

　　昨晚的异常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他打开手机，快速发消息，【你去哪儿了？】

　　打完字，任霁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收到了提示音。

　　任慕：【我在我房间。】

　　她放下手机，继续对着镜子涂防晒，不过一分钟，自己的卧室门就被推了开，她目不斜视，手指在脸颊上慢慢涂抹。

　　“怎么起得这么早？”任霁走到她卫生间门口。

　　“睡不着。”

　　任霁目光从头到脚看了她一圈，见她穿戴整齐，“你要出去？”

　　“嗯。”任慕面色淡淡，将防晒霜的盒子扣上，她绕过他走出了卫生间，“我回学校了。”

　　任霁立即转身，皱眉，“现在？咱们不都是下午才回去吗？”

　　“我室友约我。”
　　任慕从门口衣架摘下自己的包，把防晒装进去，她检查了下带着的东西，无误后将包背在身上，抬步朝向门口，可她右脚刚要迈出卧室，却倏地停了住。

　　搭在包包带子上的手指微微收拢，纠结过后她回身，对神色晦暗不明的任霁道，“哥，我先走了。”

　　任霁并没有拦她。

　　也没有拽住她问个清楚，大概是对于她今天和昨晚相比的异常举动有些始料不及。

　　总之任慕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离开别墅，走去小区门口，坐上了公交车。十分钟后她在一家超市门口下车，进去买了两个猫罐头，结账后才又回了学校。

　　在东门附近的车站下车，任慕弯腰呼唤，“咪咪？姐姐给你带罐头了。”

　　草丛那边传来沙沙的声音，她看去，见到毛绒团子后弯了唇，“在等姐姐吗，知道姐姐会给你带罐头？”

　　任慕走到无人经过处，蹲下把罐头打了开，放到地上，小猫利索地跑过来闷头开始吃起来，她噙笑看它狼吞虎咽，“下次姐姐给你带些猫粮吧，总吃罐头姐姐的钱包可受不了，毕竟我花的都是哥哥的钱。”

　　她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眼角变红，抱着膝盖，伸手摸摸它的头，深呼吸后故作轻松，“现在我和你一样了，我也没有家了……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只有哥哥对我好，但我现在却把他推开了……”

　　灰色的地面上洇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水渍。

　　原本正吃得香的小猫突然抬头，嘴边还沾着些，它圆圆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似乎对任慕的泣不成声有些不解，它绕过罐头，走到任慕脚步蹭了圈，然后往地上一躺，朝她露出了肚皮。

　　任慕的泪掉在了它身上，上手帮它揉揉肚子，“你是在安慰我吗？”

　　“你是只白色的小猫，平时会不会被欺负，你不要和我学，你要变得凶一些才能保护自己……”

　　“你要好好活着，等姐姐离开前会来跟你道别……”

　　“……”

　　人总是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现在的任慕就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乖乖听任兴志的话去C市上大学，如果她去了，那应该就没有后续这些糟心的事了，她也可以早些离开任霁。

　　现在的她只盼着任霁的心会跟着她的预期走，而那一天越早到来越好，这样她就可以早些解脱了。

　　擦干眼泪，回到宿舍后没等多久任霁就给她发来了消息。

　　任霁：【到学校了？】

　　原本任慕不打算回复，但又怕任霁替她担心，就还是回了一个字，【嗯。】

　　任霁：【坐公交车去的？】

　　任慕不再回复，把他的消息设置为不再提醒，然后就打开了没看完的电视剧，强迫自己进入新的剧情里。

　　停药的这段时间其实她自己没有感觉出有什么变化，除了更容易哭和更想伤害自己以外，就找不出什么不同点了。有时胡思乱想，她也有从网上搜过擅自停药的后果，又相关的看了不少其他的东西。

　　任慕大抵还有自己的意志，认真分析过后，她觉得她还是有病，或许就像那说的自己不承认罢了。

　　虽说想让自己不看消息，但还是管不住手，一个场景甚至都没过完，她就又忍不住打开了微信。

　　任霁：【以后打车吧，公交车太挤了，尤其等以后天冷的时候。】
　　任霁：【你吃饭了吗？】
　　任霁：【不饿也要吃一点，不然怎么喝药？空腹伤胃。】

　　任慕又想哭了。

　　她现在觉得她真的是世界上最坏的人，如今还要亲自伤害最爱她的哥哥，她真的是该死。

　　不知道任霁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的反常，但，大概是发现了吧，只不过他猜不到她的原因，或许会归结为她生病导致的阴晴不定，不管怎样，他却还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关心她。

　　但她只能这样，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有时候任慕忽然理解了以前看过的狗血小说。男主得了癌症，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害怕女主担心，就骗她自己移情别恋。
　　以前看到这种剧情的时候只会隔着屏幕生气，气他为什么不说实话。可如今任慕却突然理解了。

　　毕竟伤心和伤心也是不一样的。

　　她走思的时候，任霁又锲而不舍地发消息。

　　任霁：【你室友约你？哪个室友，北城的那个？】
　　任霁：【是去吃饭了吗？】
　　任霁：【看到消息的话回我。】

　　任慕手指悬空滞了会儿，落下，【我现在在外边。】

　　任霁：【嗯，和室友出去转转也挺好的，在商场吗，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
　　任霁：【转账1000.00】

　　任慕：【我钱够的，你不用转了。】

　　她怕他又说什么，【不说了，我们要吃饭了。】

　　这条消息发过去，任慕心脏就开始疼，她把手机放下，弓身趴在了桌子上。

　　在这之后，任霁依旧和往常一样给她发消息询问情况，不过与以往不同的，就是如今成了他的单方面。
　　他大概很想直接问，可又担心说错话刺激到她，复杂的情绪似乎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来。

　　这种别扭的相处一直持续到了周三。

　　满课的上午终于在十二点画上了句号，同室友一起买好午饭，拿着书朝宿舍走去，因为周灵去找她男朋友了，所以只有她们三个。

　　蒋樊凡：“下次咱们还是去二食堂吧，要不是这里离教学楼近，我才不来这儿呢。”

　　邢可思：“你就是惦记那儿的青椒炒肉。”

　　蒋樊凡：“本来就是嘛，这里的我上次吃过，那大叔肉给的特少，还是二食堂的阿姨好……”她话忽地止住，用手肘碰了碰走在最内侧正低头走思的任慕。

　　任慕抬眼看她，见蒋樊凡和邢可思的视线都朝着宿舍对面，她下意识也随着看了过去。

　　任霁站在那棵树下，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一件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连帽卫衣，却被他的身高和气质给撑了起来，同时也拥有着少年的单薄。

　　邢可思小声：“你哥来找你了。”

　　任慕愣愣地嗯了声，脑子里正迅速转动思忖要找个什么理由敷衍等待的任霁一句时，就被邢可思接过了她手中的饭盒和书。

　　“你去吧，我给你拿回去。”

　　任慕骑虎难下，无奈点头轻声道了句谢。待邢可思和蒋樊凡从身边离开后，她才缓步朝任霁走去。
　　“哥。”她低下视线。

　　一秒，两秒，三秒，她都没有听到回答，抬起头，看任霁直直盯着自己，眼里是别样的情绪，她好像看不懂，心虚地又避开了眼。

　　任霁：“买的什么？”

　　任慕：“米饭。”

　　任霁：“别总买一个菜，多吃点儿。”

　　虽然听着他那在外人眼里分外冷淡的语气，可独独让她的鼻头发酸。天知道她有多想任霁，她有多想像以前一样扑进他的怀里，撒娇似的喊他哥哥，抱住这具让自己有安全感的身体。

　　可她不能，为了任霁好，她不能这样。

　　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掐进了掌心的肉里，试着用短暂的疼痛来平复她欲哭的情绪。

　　脸上忽然多了一道的触感，她仰头，任霁正轻抚着她的脸，身子也低了下来，“不想哥哥吗？”

　　任慕僵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