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贝玖

28、第 28 章

　　两年前她还没有搬来这个家的时候，那时任霁在读高中，正是功课最紧张的阶段，两人偷偷见上一面都可以称得上奢侈，而每一次期待的见面，都是任慕心底里最大的支撑动力，换言之，就是有盼头。

　　而如今生活在了同一屋檐下，尽管任霁后来读大学要住宿，但毕竟都在北城，再者他也有意为了她加剧回家的频率，所以也可以称得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刚刚过去的这个暑假两人更是天天在一起，可如今却连一天都离不了他，想来她也真是被惯坏了。

　　……
　　军训的日子很快到来，迷彩服也发放到了每个人的手里，换上统一的军训服装，乏味的军训时光也开始了。

　　任霁那边也已经开了学，虽说他在这个家里同她不同，但他的开学日却也是他一个人，不过究竟是于岚和任兴志太忙没时间陪同，还是任霁不愿意家长跟着，任慕就不清楚了。

　　知道哥哥也已经到学校的时候，任慕正和同班同学在操场上站军姿。
　　她面朝正前方，身体一动不动，可眼珠却已经瞟向了A大方向，想想两人距离这么近却没法见面，她还真是有点郁闷。

　　刚开学，和其他人都不熟悉，唯一亲近的也只有室友，所有等军训中途休息的时候，四个女生就会凑到一起盘腿坐到地上。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听蒋樊凡自己的叽叽喳喳，她和任慕就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话多的没完，一个话少到把嘴封上旁人也没察觉。

　　至于住任慕对面的那个叫邢可思的女生，她似乎对任慕比对另外两人要更热络些。
　　很多相处的细节都能体现出来，比如想去卫生间的时候会第一个问她，分发零食的时候也会让她第一个挑选，一起走路时会挽她的胳膊等等。

　　任慕有时有想过为什么，思来想去，想着除了眼缘的关系，剩下的大概就是因为四个人里只有她们两个是北城人，而且家都在一个区里的缘故。

　　晚上吃过晚餐，四人散步走回操场。半路上，她收到了任霁发来的消息。

　　任霁：【你们晚上九点结束？】

　　任慕：【是呀。】

　　任霁：【好，我晚上去找你，在你宿舍楼下。】

　　任慕用力忍着嘴角的笑容，【嗯嗯。】

　　自从收到任霁要来看她的消息后，任慕心情不知道好了多少，只不过心情是好了，但心思却开始飘散，以至于晚上在操场上的教唱歌她都是张张嘴糊弄。

　　一直熬着时间，直到晚上九点，以班级为单位依次离开操场。

　　刚刚解散，任慕就对身边的邢可思说，“我先走了，我哥在楼下等我呢。”

　　邢可思抬头，“啊？你哥来了？”

　　任慕笑着点头，又看向旁边的蒋樊凡和周灵，“你们慢慢走。”说完，她快步穿进了人群中。

　　她此时这副模样特别像一个在和同学炫耀家长第一个来接她的幼儿园小朋友，嘴角的笑容蔓延到脸上。等到前方没人挡路的时候，她放开步伐，大步朝宿舍跑去。

　　尽管现在宿舍楼下人很多，但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穿着迷彩服的男女，所以哪怕在灯光不算明亮的楼前，任慕也可以一眼看到站在正对面的任霁。

　　他一身休闲装，灰色T恤和宽松运动裤，高高的个子在那边站着，正朝这边望来。

　　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她真的好想大喊一句哥哥，然后边喊边扑向他的怀里。
　　只是她怕丢人，所以这句大喊就省了。

　　左右避开人群，走到任霁面前，任慕踮脚向上，环抱住了他的脖子，“哥哥！”

　　任霁大概是被这一群同样打扮的人给弄花了眼，直到她到眼前才认出，熟悉的身形和声音，他条件反射地张开手臂接住。

　　周围不少经过的人都朝他俩看了过来。

　　任慕此时完全不在乎外人的注视，甚至巴不得昭告所有人，眼前这个是只属于自己的哥哥。
　　她抱着他迟迟不撒手，嗅到了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小声撒娇，“哥哥我好想你……”

　　任霁右手臂环着她，“我也想你。”他拍了拍她的背，“让哥哥看看，黑了没有？”

　　任慕这才放下，把帽子摘掉露出了自己的脸。

　　“没黑啊，怎么还越晒越白了？”他满眼宠溺，指背抚过她的脸。

　　任慕笑，她目光低下，发现了他左手里提着的袋子，难怪他刚才没有两只手都抱自己，她问：“这是什么？”

　　“给你带的吃的。”任霁提起袋子，上手翻动，边说，“这块芝士蛋糕你待会儿就吃了，不然会坏。这个奶酪面包可以放到明天，就当早饭吃，再去食堂买个鸡蛋和豆浆。这个黄油饼干还有蛋黄酥什么的保质期时间长，可以往后放放。”

　　他一一介绍完，看她，“知道多了你吃不了，就先买了这点，等你有想吃的再告诉我，下次我过来带给你。”

　　任慕心软的一塌糊涂，她早就知道任霁贴心，只不过如今看来他的贴心程度远超过她的想象。
　　居然连她怎么吃都规划好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舍不得。

　　任霁将袋子提到身侧，拉上她的手，“走吧，我陪你转转。”

　　任慕抬头，“你不着急回学校吗？”

　　“这急什么。”他朝身侧抬了下下巴，“我从你们学校东门走，特近。”

　　任慕伸手指了下，“那我们就去那边椅子上吃蛋糕吧。”
　　任霁：“行。”

　　吃蛋糕是小事，和哥哥多待会儿才是正事。

　　两人离开宿舍楼前，去了人少些的那边，找了一个长椅坐下。任霁从袋子里拿出芝士蛋糕，将盒子打开，继而又拿出了叉子，递她手上。

　　“最近天天运动，平时多吃点。”他说。

　　任慕挖了一块，送任霁嘴里，然后才自己吃，“我之前在家吃得可好了，还沉了两斤呢。”

　　任霁看她一圈，看她腰带下细细的腰，“最近是辛苦了点，总共就十天，等结束就行了。”他注视着她吃蛋糕的模样，“和室友相处的怎么样？”

　　任慕又给他送了一勺，“挺好的，我对面那个女生也是北城的，我俩关系不错。”

　　任霁见她也是真的开心，并没有什么隐藏情绪的迹象，稍稍提着的心也就此放了下。

　　蛋糕吃完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等吃完后，任霁又将她送回了宿舍楼下，此时刚刚那批解散的人流也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散走动的迷彩服。
　　任霁将袋子递给她，又叮嘱了遍让她明早记得吃那个奶酪面包。

　　任慕走进门，回身恋恋不舍地朝他挥了挥手，这才上了楼。

　　走到宿舍门前，她推开门，宿舍里此时只有邢可思和周灵在，邢可思听见开门声回头，坐直了点，“诶你回来啦。”

　　任慕笑着点头，嗯了声。

　　邢可思看到她手里明显的甜品包装袋，好奇问，“你哥怎么这么晚来看你啊？”
　　周灵听见聊天内容也回头看了过来。

　　任慕走到自己桌前，把袋里的食物往柜子里规整着，边回，“我哥就在咱们隔壁的A大，他想我现在军训结束，所以现在过来。”

　　邢可思颇诧异，“你哥居然是A大的？！”

　　“A大？什么A大？”

　　伴随着一声开门声，蒋樊凡提着暖壶走了回来，不等别人说话，她自己接上，“哎呀我妈当初就想让我考A大，结果我这点分，只能蹭个同一条路了。”

　　邢可思没顺着蒋樊凡的话题，只看了她一眼，又转着身子问，“那你哥读大几呢？”

　　任慕：“大三。”

　　蒋樊凡：“是你哥啊，上次开学来送你的那个？”

　　任慕点头。

　　蒋樊凡喟叹一声，“你跟你哥关系可真好，我也有个哥，你是不知道，我俩平时都不怎么说话，没看见这次开学是我爸跟我妈吗，要让他送我开学，我还不如做梦呢……”

　　任慕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也没有解释，当然，她自然知道她们误会了她和任霁的关系。

　　把不容易坏的零食放进了柜子里，把奶酪面包单独放在了桌面上，这样明早可以直接看到。任慕又在微信上和任霁说了句，就收拾了洗澡的东西，端着脸盆去浴室了。

　　洗完澡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刚进宿舍，她就听到了室友们的说话声。

　　“咱们什么时候交学费啊？我妈问我呢，再不交她就得觉得是我自己昧下了。”周灵边对着镜子涂水乳，边问。

　　蒋樊凡提高声音回，“正好刚才碰到一个学姐，我问她来着，她说大概要等军训结束吧，反正不会晚到国庆就是了。”

　　任慕脚步一顿。

　　周灵：“哦对了，忘了还有住宿费呢，到时候再跟我妈要吧。”

　　邢可思加入了她们的聊天，“不过咱们学校的住宿费还行，不算高，我一个朋友……”

　　后边的对话任慕就没再往心里去了，她有些失神地站在桌前擦拭头发，每擦拭一下她就忍不住心慌，慌那一天的到来，同样也慌自己可选择的余地。

　　头发吹到半干，任慕回头见室友们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便偷偷从带锁的抽屉里拿了药出来，快速扣下两片送进了嘴里。

　　一口水将药顺下，她打开了手机上的社交软件，然后在搜索栏里输入：
　　【大学校内兼职】

　　*

　　十天的军训时光很快过去，等军训汇演结束之后，再休息两天就要开始大一的课程了。
　　期间任霁来看过她三次，每次来都会换着法的给她带她喜欢的东西，然后陪她在校园里转一会儿，这几次下来，宿舍里的三个女生都“嫉妒”的不行，尤其是那个同样有哥哥的蒋樊凡。

　　这些来自身边人的羡慕情绪，在某种程度上极大满足了任慕的虚荣心。

　　上午的军训汇演结束，回到宿舍后有不少同学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两三成对的出去玩，又或家在北城的，也趁这两天休息日回家去了。

　　任慕在和任霁取得联系之后，得知他下午没课，于是两人便约在了她校门口，打算出去吃饭。

　　她换上便服，走去了两所学校更近的东门处，却意外的看到了任霁的背影。

　　“哥？你不是说你刚出来吗？”

　　任霁转身，收起手机，面朝阳光时微微眯起了眼，“想让你出来就看到我。”

　　任慕弯起唇角，小跑了过去。
　　虽说现在已经适应隔几天见一次的情况了，但再见面她还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头放他肩上，以此来做为一种思念的表达。本想浅抱一下就松开，却在刚要离开时感受到了后背手掌的力道，她便也由着他，多停留了几秒。

　　分开的时候，她刚要说话，就被任霁很快地在唇上啄了下，她眼倏地睁大。

　　任霁眼底划过丝笑，忍不住捏她看起来软乎乎的脸，“放心，这边人少，没人看见。”

　　虽说他这话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但想想身侧随时会经过脸熟的同学，这种微妙的刺激感让任慕心跳越来越快。

　　任霁见她也不笑，也不说话，敛了不太正经的语气，“不喜欢这样？那以后哥不……”

　　“没有，”任慕抓住他的手，低头，“就是别被认识的人看到就行……”

　　任霁重新轻笑起来。

　　学校附近有一家规模不算大的商场，东西虽不算全，但日常也足够，餐饮方面相比倒是多些，而且生意都很不错。任霁大抵是了解这种人多需要排队拿号的状况，就打车带她去了另一家。

　　尽管任慕对吃方面没什么挑剔，但食堂的饭和外边的饭也还是有差距的，偶尔出来搓一顿也算改善生活了。

　　找了家人少些的中餐，起初任慕还想着人不多会不会是味道差的原因，等她吃了才知道，原来跟味道服务等等都没关系，只是单纯的贵罢了。

　　饱餐一顿，两人在凉快的商场里闲逛。

　　“以后有考研的打算吗？”任霁随口道。

　　牵着手时，任慕无聊捏他的手指头玩，听闻后她抬头，看他侧脸，“一定要考吗？”

　　任霁：“当然不是。”

　　任慕垂眼，又像个好动儿童一样摸了摸他小臂上浅青色的血管，“那我不想考。”

　　任霁点头，“那就等毕业了找份工作。”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任慕努了努嘴，没什么底气地说：“因为我不想学习……”

　　任霁被她这诚实的回答给惹得失笑，“其实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你不想做就不做，没什么必须。”

　　任慕刚要就这个话题反问他一句，毕竟如果真的要说考研，那他可比自己要早多了。可刚张开嘴，她就回想起那天于岚和那个叫陶雅然女生的对话，然后，她就彻底问不出了。

　　尽管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但任慕还是忍了住，因为她不想要任霁为难。

　　“就算不想工作也无所谓，哥哥又不是养不起。”任霁眼里噙笑。

　　任慕回了他一个微笑。
　　继而在他将头转回去的瞬间消失殆尽。

　　如果这样，那她岂不是真的变成一个废物了，再者她也不配。

　　离开商场后，任慕提出想去他学校转一转，正好任霁也有这个想法，两人不谋而合，打车回了学校。

　　从地图上看，两所学校布局差不多，但实地来看的话，任慕第一反应就是他学校树还挺多的。至于其他的就都差不多了，学校里无非就是那些布置，只不过因为这里是任霁生活了两年的地方，所以在任慕心里还是感觉挺有趣的。

　　边走任霁边和她介绍每栋楼是做什么的，介绍到他常来上课的教学楼的时候，任慕就会在脑海里幻想哥哥拿着书来上课的模样。

　　一阵震动响起，任霁掏出手机，接听，“喂，我们回学校了，瞎逛，你自己拿，没准……”

　　“谁呀？”任慕问。
　　“梁文嘉。”任霁把手机收了起来，“他让我给他拿快递。”

　　任慕哦了声，她沉吟半响，在心里一再做着开口前的准备，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提起口气终于问出，“哥，你晚上回家吗？”

　　任霁转头，“你想回去？”

　　任慕快速摇头，支吾，“不，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任霁：“你要想回的话我就陪你，我无所谓。”

　　任慕松了口气，“那就不回了，你不是明天还有课吗。”

　　“有课又不是来不及，你要是想回去我就提前问问我妈，尽量找个他们都不在的时候。”

　　“……”

　　任慕当然不想他今天回家，只因为她要回去。
　　毕竟她为了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提前探了口风，可如果任霁也回去的话，那就是坏了她的计划。

　　待两人逛个差不多了，任霁就又把她送回了宿舍楼下，而任慕也和往日一样，迈进一楼的同时回头和他挥手告别，看起来别无异样。

　　只不过这次，她会等他彻底离开时，再偷偷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