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贝玖

16、第 16 章

　　任霁背对着她坐在了床边处，还拿着药盒不知道在看什么。任慕脱掉T恤，拿过内衣穿了上，又将头发在脑后盘成了一个不碍事的丸子。

　　两人盘腿坐在床上。
　　她后背对着他胸口，这姿势像极了仙侠剧里给对方运功调息，唯一的区别就是任霁的两手掌没有覆在她的后背，他俩也没有法术。

　　任霁洗净了双手，将药膏挤在食指腹，轻缓地揉在她身后的红疙瘩上，抹着抹着，他故意使坏地捏了她一下。让没做好准备的任慕腰一歪。

　　“都多大了，内衣都不知道穿，难道要裸着吗？”他说。

　　任慕脖子向后扭，狡辩，“我哪里裸了，这不穿着裤子呢吗。”

　　任霁手放下，“那你当着别人也这样？”

　　任慕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那当然不了，你又不是别人，再说了，我也没什么可看的……”

　　任霁把她的肩推了回去，继续给她上药，有种苦口婆心教育她的架势，“你长大了，不是小孩了，要知道男女有别，就算在我面前也是一样。”

　　“那我们以后就不要一起睡了。”

　　任慕看着床对面的那堵墙，有些赌气地说出，她好像已经开始贯彻他下午那句让她恃宠而骄的话了，她迅速转身，夺过他手里的药膏，“你出去吧，我自己涂。”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但她就是不喜欢听他说这些，她想要他们在对方心目中都是不同的，这个不同也要体现在很多方面。

　　任霁掰开她的手指，把药膏又拿了回来，揉揉她鼓着的脸，温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告诉你当着异性的面要注意穿着。”

　　“我知道。”任慕瘪嘴，直视他，“这个世界上我只有在哥哥面前才这样。”

　　任霁耐心地纠正她话里的错误，“不应该是哥哥，而是男朋友。”

　　任慕执拗地摇头，“不，我不会有男朋友的。”

　　她一瞬不眨地看着他深邃的眸子，“我可以和你做所有的事，而且，我们之间不应该是最亲密的吗。”

　　她话毕后的眼神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她在期待他的回答，那副神情好像也在说，她无法接受否定的答案。

　　“……”
　　任霁目光滞了瞬，看了她许久，久到已经记不清换了多少次的呼吸。

　　半响，他唇扬了一个很小的弧度，眼底漫上些许柔光，“是，你说得对，我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因怕她伤心而撒谎。
　　毕竟这也是他渴求的事。

　　晚上临睡前，他又给她上了一次药，在药物的作用下，她后背的瘙痒程度降了许多，但隐约中还是有些感觉，她就还是控制不住地挠两下。

　　家里没其他人的时候，两人自然是一起睡。

　　回想第一次和任霁同床共枕，应该还是她刚来这个家的时候，也就是在那个夏天里。

　　那时任兴志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处处找她的茬。有一次任霁不在家，任慕就被任兴志往身上砸了一个茶杯，她躲得快，碎片飞溅到衣服上，好在没划伤什么。
　　但她控制不住地哭，也为了避免更多的打骂，就跑出了家门。

　　谁知夏季阴晴不定，没过多久就下了雨。小区占地面积很大，她那时还分不清楚方向，脸上的混杂着雨水和泪水，在雨里行走，四周都是人家，压根找不到躲雨的地方。

　　浑身湿透，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发现了一个凉亭，她便走过去在檐下躲雨，直到这场雷阵雨的停止。最后估摸着时间，想着任兴志应该去上班了，这才敢回去。

　　等到家时，就意外发现任霁已经回来了。

　　而她也终于如所愿地发起了高烧。
　　任霁有问她为什么会淋雨，她摇摇头，只说自己没带伞，他没再追问下去。

　　那天晚上，她的烧一直不退，含糊地喊冷，任霁给她盖了很厚的被子，她只紧紧抓着他的手，明明烧的都没什么意识了，手上力气却是大的很。
　　他实在没办法，只好上床躺在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手拍着她的脊背，一声一声地安慰。

　　在那之后，两人就莫名其妙地开始睡在了一起。或许是因为尝试过，所以都留恋那种相拥的感觉。

　　比如此时。

　　任慕枕着他的手臂，闷头埋在他怀里，撒娇似的动了动，然后就又要伸手去挠后背的疙瘩。却被任霁攥住了手腕。

　　他道：“医生都说了不要抓，你没轻没重的，抓破了怎么办。”

　　“很痒。”任慕老实了，不再动。

　　任霁手掌隔着她衣服，上下蹭了蹭，替她缓解，“差点吗？”
　　任慕点头。

　　“哥。”她喊他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已经被F大录取了，录取通知书应该也快寄过来了吧。”

　　任霁动作稍顿，继而又继续上下搓她的后背，“嗯，等到时候看看开学时间，你就该准备开学用的东西了。”

　　两人都默契般地没再提。
　　没提如果这件事被他们知道会怎么办，那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任慕从床上起来，半支撑起身体，趴着去看任霁，用目光描摹他的五官轮廓，他也回望她，手摩挲她的脊背。

　　她看了他一会儿，头一点点低下，距离他越来越近，在任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他的唇瓣相碰。
　　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消失了，五感只剩下了唇上柔软的触碰。

　　任慕收回身体，面不改色地继续盯着他看，看他微微睁大的眼睛，就好像能从他脸上看出朵花来似的。

　　“你知道接吻代表什么吗？”任霁把手放了下，先出声。

　　任慕点头，“我小时候好像也亲过你。”

　　“那不一样。”任霁说，“亲脸和亲嘴是不一样的。”

　　“可你明明梦到过我亲你嘴巴。”

　　“……”

　　任慕胳膊搭在他胸口上，身体也趴着，“哥哥，我觉得既然你会梦到，那说明你喜欢这样对不对，我也喜欢。”

　　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包括刚刚脱掉上衣的举动。可她不在乎，准确来讲，她觉得在任霁面前她可以完整地暴露自己，亦是和他做任何事，任何亲密到赤裸的事。

　　她本就是属于他的。

　　说着，任慕就又低头吻了他的唇一下，他的唇很软，像是小时候吃的果冻，不过不同于糖果的甜，总之是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这次她保持这个姿势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向下和他的脸相贴。

　　“哥哥，我爱你。”她说。

　　任霁仰对着天花板，他闭了闭眼，遮掉眼里那摸不着边际的情绪，伸手将她小小的身体圈了个满怀，“我也爱你。”

　　任慕在他怀里躺了好久，直到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导致身体有些发僵，她才从他身上起来，手肘撑着床。
　　她食指抚过他的眉眼，声音很轻，呼吸喷洒到他脸上，她说：“那你也会亲别人吗？”

　　她总是想拥有一些只有他们之间才可以做的事情，好像这样，她才能告诉自己，她在任霁心中是不一样的。

　　他摇了摇头，手臂圈着她的腰，一个起身将她压在了床上，两人位置上下颠倒。任慕手攥着他的衣服，眼里那抹因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惊诧的神色渐渐在他的注视下消散。

　　他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声，“所以你要好起来才可以。知道吗？”

　　他不等她回答，主动向下覆上了她微张的唇，青涩的吻在彼此交错中渐渐化开，没有熟稔的技巧，甚至连起初嘴巴要怎么动都不会。
　　他只含着她的唇，然后生疏地吮吸几下，心跳声震耳欲聋。

　　夜染上了墨汁的颜色，风轻拂过楼下院里的花草，窗帘也随风摇曳，无云遮挡的天空，今夜星月可见。

　　人类总是喜欢用触碰来表达喜欢，而亲吻则是在浅显的触碰之上，那是一种更深的爱意。都说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事实亦是这样。

　　她总是想从任霁身上获得更多，她想得到他的一切，同样，做为诚恳的体现，她也会将自己百分之百地给他。

　　而且好像和他之间，做过一次的事就总会上瘾。
　　比如当初和他一起睡觉，再或现在的接吻，对这种可以和他深度拥有的事，她总是沉迷其中。

　　任慕不知道他们这样是不是正确的，是不是可以被允许的。

　　可就算是错的又如何，他们会因为错误而下地狱吗。
　　那只要惩罚她一个人就好了。
　　反正她本就不配有什么好结果。

　　自从那晚的接吻过后，两人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有意思的事情，在佣人不注意的某个视角下，她就会快速地啄一下他，而他也会将她拉进某个无人的角落里，唇对唇的磨上一会儿。

　　午饭前的等待时间，通常会在客厅里打发掉。
　　任慕低头看着手机，在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电影推荐后，她碰碰旁边的任霁，想要分享给他。任霁抬了下眼，远望了眼佣人忙碌的背影，伸手想将她拉过来。

　　他手也刚碰到她腕上，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车开进的声音，他松开，两人同时透过落地窗向外看去。

　　佣人的声音也传来，“哎呀，是太太他们回来了。”

　　任慕难得反应这么快，她只愣了不到一秒，就迅速起身，跑到了侧面单独的那个小沙发上，和任霁拉开了足足几米的距离。两腿并拢，乖巧地双手握着手机。

　　任霁看她一眼，“……”然后就又闲哉地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继续看手机。

　　佣人：“太太，先生，你们怎么回来了？吃过午饭了吗，已经快做好了。”
　　于岚：“没吃，谈了点事，结束正好回家看看。”
　　佣人：“好，那我再去准备些。”

　　她们在玄关处，只能听见说话声，但看不见人，所以任慕表面若无其事，实则余光全程瞄着进客厅的方向。直到那两道人影拐弯过来，她迅速起身，两手攥着手机在身前交握，犹像礼仪小姐的站姿。

　　恭敬地打招呼，挤出笑，“阿姨，爸。”

　　任霁不仅身体没动，就连眼皮都懒得抬，继续搭着胳膊玩手机。

　　于岚和任兴志下意识闻声看了她一眼，然后双双望向那头的任霁。这轻飘飘的眼神就算他们对她的回应，任慕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坐下不再碍他们的眼。

　　“怎么中午回来了？”任霁问。

　　于岚坐到他身边，“我跟你叔叔上午去探望了个老朋友，那边离家近，看完就正好回来吃个饭。”
　　任兴志也在任霁另一头的沙发上坐下。

　　任霁扭头，神情淡淡，“就没留你们吃饭？”

　　于岚打趣道：“怎么，你老妈回来你还不高兴了？”
　　她撩了下头发，身体后靠，随便一个坐姿就能感受到她强大的气场，也只有在任霁面前，她才会缓下语气，放下架子。

　　任霁哧了声，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我这不是想让您赶紧挣钱去吗。”

　　于岚拍了他肩膀一下，笑，“你个没良心的。”

　　没过多久，佣人来喊他们吃饭。
　　其他菜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佣人又从厨房端来一道青椒酿肉，摆到了于岚那边，说着：“我又加了道菜。”

　　于岚看着一桌子的清淡，几乎不见油光，皱了皱眉，“家里这是连肉都吃不起了？”

　　“是……”佣人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看向任霁。

　　任霁拿起筷子，把话接了过去，说：“她身上长疙瘩了，不能吃油腻的。”他朝任慕那边点了点下巴。

　　任慕身体滞了住。

　　于岚和任兴志意味不明地对视一眼。任兴志咳了声，看向对面，咂了下嘴，“你不会自己去医院啊，干什么麻烦你哥，又不是什么大病。”

　　因为当着任霁的面，所以他语气里的责怪意味不明显，甚至莫名都温柔了许多，不过任慕还是从他那眼神里悟出了警示的意味。

　　还没等任慕支吾的回应，任霁：“是我看见的。”

　　他说的同时，毫不避讳地直视任兴志，只一眼然后继续夹菜。

　　……
　　这个话题也不再继续下去，午饭过半。

　　“儿子，等吃完饭我带你去商场转转，给你挑件西服。”于岚说。

　　“我有。”

　　“都穿过了。”于岚两胳膊搭上餐桌，身体往前倾倾，“过段时间带你去参加一个酒会，带你认识几个叔叔阿姨，你不得打扮帅点。”

　　任霁一脸心不在焉，“不去。”

　　于岚也不恼，“不去的话车可不给你了啊，反正还没去提呢。”

　　任霁：“……”
　　他空了几秒，又道：“那让任慕一块去。”

　　于岚眉头紧皱，身体坐直，斜瞥了眼任慕，不耐：“让她去干什么。”

　　任兴志观望了圈他们母子的表情，插话，“呃，我待会儿有话要和任慕说，你们去吧。”

　　任霁平时偶尔也会被于岚带去参加些社交性场合，类似于那些连带着各种利益关系的名利场。
　　其实他是不喜欢这些的，让他去笑脸相迎那些年长的人，对他来讲总是件勉强事。

　　不过或许是于岚从小给他灌输了不少社交思想，包括要如何在这个复杂社会混下去并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方法。所以任霁内心虽然略有排斥，但并不会过度反感，也从不会因为这些和于岚争吵什么。

　　当然排除这个原因，这其中也还少不了于岚亲身经历对他思想的改观。

　　他也算一路见证着母亲从年轻时每月领几百块工资的普通员工，一路混到如今大型公司的董事长。
　　这些事实向他证明，于岚那些思想并不虚浮，她也的确成功了。

　　不过于岚最困难的阶段还是在她年轻时，所以在任霁的记忆中他的生活条件就一直不错，近些年更是水涨船高。

　　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优渥的生活。

　　任兴志说完那句话后，任慕也非常识相地点了点头，任霁看她一眼，也没再强要求什么。

　　午饭后稍作休息，于岚和任霁驱车离开了别墅，而任慕还心心念念着任兴志要和她的谈话。不知是不是第六感，她总感觉他那句并不是为尴尬的场面而找的托词，他应该是真的有话跟她说。

　　果不其然，吃完之后的任兴志没有离开餐厅，依旧在原位上坐着。

　　故意磨了半天时间的任慕也在他之后撂下了筷子。

　　“这以后上了大学，放假就自己找点事做，没事少回来。”任兴志非常直接地说，他手指在桌上敲着，“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只要你听话，就算你阿姨那边有点意见，你爸我也不至于连这点主意都做不了。”

　　“懂我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