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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有一件事,叶绵绵从没告诉过严家人。

      那就是她已经逝去的母亲曾经救过当今太子一命。

      因为这个缘故,太子殿下曾在她出嫁前给过她两个选择。一是成为太子的侍妾,安享世间富贵。二是拿上一笔不菲的钱财,自由婚嫁去。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足以让她过完锦衣玉食的后半生。

      叶绵绵选了二。

      她不想做妾,哪怕是太子的侍妾,未来的皇妃。

      她更想做人正妻。

      而且那个时候,她与严松是真心相爱的,她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将他们两个分开。

      于是她选择了嫁给严松,拿了太子赠予她的田产庄园、金银珠宝,将这些充进她娘留给她的嫁妆里,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出嫁前最后一次与太子见面,太子说假如有朝一日她后悔了,可以给她一次重选的机会。

      那时的她不觉得自己会后悔,她有夫君的真心,有丰厚的嫁妆。她天真却自以为周全地想过,即使有朝一日她的夫君真的变了心,她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嫁妆安度余生。

      然而她错了。

      在她那可怕到令她根本不觉得是梦的梦境中,她的夫君严松轻而易举地变了心,婆母若无其事地夺走了她的嫁妆使用。钱财真情她没有留住,最后就连生命都失去了。

      直到她彻底死亡前,她都以为规矩名声能让严松和他的宠妾顾忌一些,可是并没有。严松堂而皇之地做尽负心薄幸之事,外头的男人虽然对他微有置喙,但也不过如此。

      彼时的严松是天子宠臣,而她叶绵绵,不过是个父母皆逝无人撑腰的后宅妇人罢了。许诺过她可以让她重新选择的太子殿下,也因为意外而死。

      严松害了她的命,那又怎样呢?

      就像被苛捐杂税贪官污吏逼迫的农夫一样,她的死轻飘飘的,犹如一片落进水里的雪花,一丝波澜也惊不起。

      闭上眼睛,叶绵绵深深吸了口气。

      她绝对、绝对不要落得一个被折磨而死的结局!

      为了这个,无论背负上什么骂名她都不会在乎了。

      ###

      马车行驶在微微湿润的土路上。

      夜间的雨到此时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并不影响马车前行,只是速度依然显得比平时慢。

      叶绵绵坐在车里,她的婢女将存在竹筒里的茶水从侧边的抽屉柜里取出来。明面上给她递水,实际是想借机开口阻拦她,“夫人不回府……真的不先禀报老夫人一声吗?”

      今日出府,叶绵绵找的理由是其他官夫人邀她赏花。

      这是真话,叶绵绵也的确去赏花了。

      只是没待多久,她就向对方致歉,第一个离开了。离开后并不回府,而是一路向京郊而来。

      老夫人,也就是严松的娘,因她初夜没有落红的事对她成见十分之深,就算后面她托父亲找来了许多精于验身的妇人证明并非所有处子都会在新婚落红,老夫人却仍然不相信她们的话。

      老夫人认定了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妇人。

      在她父亲过世后,更是像盯着个囚犯似的盯着她,恨不得她永远不踏出房门一步。稍有不顺心处,就要打骂囚禁于她。

      要是让老夫人知道她‘自作主张’来了京郊,一定会觉得她想背夫偷汉。

      叶绵绵接过了竹筒,“不说。”

      从前她害怕婆母误会,如今她不在乎了。

      而且这一次,她的婆母确实不会误会她了。

      她就是要出来见别的男人。

      有本事能让她免于一死的男人。

      当朝太子,君瑜。

      因落红一事被夫家羞辱后,君瑜曾经遣人对她说过,若她后悔,就到他赠予她的京郊农庄里放一只纸鸢。

      君瑜派来的人走后,严松紧接着就来了她的房间,说已经听她父亲派来的人解释过了,知道初夜落红方为处子一说是无稽之谈,又是赠玉又是发誓地请求她的原谅。说他会想办法说服顽固的母亲,请她多担待则个。

      她再次选择了严松,将君瑜派人带给她的消息尘封在记忆深处。

      ……

      她真是选错了很多次,错过了很多次机会。

      婢女怕被牵连,还试图劝她,“可是老夫人……”

      话说了一半,马车停了。

      叶绵绵拨开婢女,自己掀起了车上的布幔。

      农庄,到了。

      庄子上的管事已经迎到了马车前,其他人也停下了手上的事瞧着这边。

      这些人名义上都是叶绵绵的母亲留给她的家奴,但其实叶绵绵与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管事恭恭敬敬地朝叶绵绵行了礼,笑着问她:“今日天气很好,姑娘是来放殃的吗?”

      叶绵绵的婢女后一步从马车里钻出来,有几分茫然地盯着管事。放殃即是指放纸鸢,也叫放风筝。今天天气的确尚可,但并不适合放殃。而且什么姑娘,该叫夫人的。

      严夫人。

      不过……

      婢女看看管事,又看看叶绵绵,慢慢闭上了嘴。

      再次被称呼为姑娘的叶绵绵望着湛蓝的天空一笑,“的确是个放殃的好天气。”

      “烦请管事拿一只纸鸢来吧。”

      早该放飞的纸鸢,今天该让它真的飞上天空了。

      再不飞,恐怕就再也飞不起。

      管事领命,很快从库房里取来尘封的旧纸鸢。

      那是一只鲜艳的、其色如火的凤凰。

      即使已经陈旧了些,那色彩依然灼灼地直逼人眼。

      它很大,管事叫了两个人一起托举,才能叫它起来。废了老大的功夫,才终于叫它飞向天空。

      管事叫人搬来桌椅,请叶绵绵稍坐一会儿,“还要再等一等才能剪断那条线,姑娘先歇一歇吧。”

      桌上摆了糕点和水果,管事提着热水,为叶绵绵泡茶。

      叶绵绵坐了下来,拈起一块糕点。

      这一歇,就是一个多时辰。

      旁边的婢女从沉默闭嘴到逐渐焦灼难安,又忍不住出声对叶绵绵道:“夫人,咱们再不回府,天都要黑了。那时老夫人……”

      老夫人恐怕能生吞了叶绵绵。

      叶绵绵没有动。

      她只是望着那只翱翔在天际的火凤凰。

      那眼神专注,带着股叫婢女感到诡异和恐惧的平静。

      婢女抖着声音道:“老夫人真会打死您的……”

      叶绵绵终于扭头看了婢女一眼。

      “我不会劳烦老夫人动手的。”

      “什么叫不麻烦别人动手?”

      一道声音,从叶绵绵和婢女的身后传来。

      婢女刚想扭头看看,就感到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叶绵绵退开半步,避开了婢女倒下去的身体,目光望向一身杏色常服的太子殿下。

      那身杏色的衣服似乎还是两年前他穿的旧衣,太子君瑜噙着她熟悉的温和假笑,眼里却有着亲近之人能发现的薄怒。

      他的发冠不知哪去了,发丝凌乱地披在后面,看上去很不成体统。

      叶绵绵没发现他的愤怒,只是注意到他的头发,十分惊愕:“殿下你的发冠……”

      ……怎么没了?

      不带发冠到处乱跑,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不应该出现在太子身上。

      “路上掉了。”君瑜用手拢了下头发,沾了土的袖袍遮住了眼睛。“找不到,只好先不戴了。”

      “叶绵绵。”君瑜再次问她,“你说不劳烦别人动手是什么意思?”

      叶绵绵默然,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

      那一瞬间,叶绵绵听见了与君瑜一起前来的侍卫们整齐划一地拔刀声。

      叶绵绵:“……”

      叶绵绵不忙不乱道:“……是给我自己用的。”

      太子殿下盯着她的眼睛:“自戕?”

      “我不想再回去严府了。”叶绵绵抬起头,目光像是一滩死水。“假如严府派人来抓我,我想用这个赶走他们……我知道这跟自尽听起来也没什么区别,但一只困兽所能露出的獠牙,也只有这些了。”

      她松开匕首,冰凉的手指抓向太子君瑜的衣袖,“殿下,你能帮帮我吗?”

      “我后悔了。”

      “我真的……好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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