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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飞赴内蒙古“抄底” ...


  •   下机后,宋时鱼与爱佳雇了一辆车从呼和浩特市去武川县。天气奇寒,路上有冰。大车的车轮装有防滑链,尚能缓速前行,而他们雇的北京吉普,开起来就困难多了。不过,开车的蒙古族大叔技术过硬,倒也放心,不过得多花些时间。
      车行缓慢,宋时鱼便向司机大叔打听武川秦长城。这大叔一脸胡子,约莫五十岁,他说武川县段秦长城遗迹全长约九十五公里,已经很残破了。爱佳心想,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要找到萧意离的老家,绝非易事。
      宋时鱼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掏出手机,先跟呼市的警察朋友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查一下崔晓生也就是萧意离的户籍,锁定范围是挨近武川秦长城遗址的乡镇。那头说马上联系武川县公安局,再联系乡镇派出所。
      一个小时后,宋时鱼的朋友来电话,说查到了崔晓生的户籍,但不在武川,而是在呼市郊区。崔晓生大学毕业后,曾在呼市某□□门有过短暂的工作经历,后离职,档案和户籍都在呼市。
      爱佳大失所望。但宋时鱼对朋友说,不要紧,请再帮忙核实一下崔晓生的老家所在地,并查出崔晓生的亲人。
      车翻过阴山余脉,到了一个小镇。宋时鱼和爱佳下了车,找到一家小饭馆吃莜面。天色阴晦,一片萧索。小饭馆客少人稀,没有暖气。从车里出来,爱佳虽然穿了羽绒服,但仍然冻得直打战。司机大叔将大衣往身上一盖,坐在车里等他们。
      “这鬼天气,我看大姐是待不住的。”爱佳在宋时鱼的劝说下,喝了一口蒙古王,感觉喉头跟刀割似的,但很快就有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
      “不要着急,等我那朋友打来电话再说。”宋时鱼皱起眉头。看样子,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为什么我们不到火车站去等他们?”爱佳说,“咱们乘飞机,他们坐火车,肯定慢,省得我们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
      “我也想过,但我还是觉得他们也有可能先到。直接到诗人老家,无论是守株待兔,还是突然袭击,都要有把握得多。”宋时鱼说罢猛喝了一口酒。他身上脂肪不多,也不扛冻。
      “为什么?”爱佳不解,“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要找到大姐吗?你非得‘抄底’干什么?”
      “如果不‘抄底’,就不能给这位诗人带来压力,也不会震动爱美。”宋时鱼说,“一路上,我总是在想,你大姐作为知识分子,选择离家出走,恐怕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更深层的原因。做一件事,如果做得不彻底,将来容易出现反复。所以,咱们的努力,不能白费。”
      “可是这么冷的天,大姐那身子骨还不如我,恐怕一到这地儿,就会打退堂鼓吧?”爱佳又喝了口酒。她本来就有酒量,现在又需要酒力驱寒,就尽量喝了一大口。“我觉得,要是我,肯定到呼市就不走了,找个地儿住下再说。”
      “呼市也是都市,只是比北京小的都市。”宋时鱼摇摇头,“如果诗人只是把她带到呼市,还不如在北京找个地方住下算了,何必多此一举?”
      “你认为没有这种可能?”
      “有,什么可能都有。”宋时鱼说,“但我们判断一件事情,最主要还是考虑通常的情况,而不是特殊的情况。如果爱美和诗人不回武川,我们去看一下野长城,也是一种体验,并没有损失什么;如果真的能碰上他们,就是惊喜。”
      正说着话,宋时鱼的手机响了。朋友来电话说,经查,崔晓生的父母早逝,他只有一个姐姐叫崔晓月,仍在武川县的一个村里生活。那村子叫大庙村,正好在古长城遗址旁边。朋友一并提供了交通路线。
      宋时鱼连声道谢。结了酒饭钱,上车将地址告诉司机。
      大庙村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小镇并不甚远。若非冰冻天气,早该到了。然而这一耽误,直到下午三点多他们才赶到位于古长城脚下的大庙村。
      崔晓月的家并不难找。司机在村口打听一下,就直接将车开到了她家小院。
      这是普通的农家。几间房,一个院,两个圈,养着几十只羊和两匹马。
      崔晓月听到汽车的声音,打开房门伸头来看。爱佳见这妇女四十多岁,头发有些凌乱,腮上黑红相间。
      宋时鱼下了车,上前说:“崔大姐,我们是从北京来的。请问,崔晓生的家是在这儿吗?”
      “晓生怎么了?”崔晓月有些紧张。
      “挺好的,没事。”宋时鱼说,“我们是他的朋友。他回来过吗?”
      “进屋说吧。”崔晓月把门完全打开。
      宋时鱼掏钱将司机打发走了,才领着爱佳进屋。
      屋内很暖和。炕上斜躺着一个大胡子男人,正打着呼噜,浑然不知有客人到来。
      “当家的,有客人来了。”崔晓月上去,在男人的腿上捶了一下。
      大胡子坐起来,咂巴了下嘴,眯着眼睛问:“谁?”
      “晓生的朋友,北京来的。”崔晓月说。
      “哦,请坐,请坐。”大胡子憨厚地一笑。
      屋里很暖和,爱佳觉得这两口子活得挺滋润的。
      奶茶上来时,宋时鱼简单说明来意。崔晓月一听,惭愧地说:“没想到晓生这把年纪了,还干这种儿戏的事!唉,他都好几年没回来了。爹娘去得早,是我把他带大的,是我没教好……”
      “大姐,晓生没有错。我们来,就是见个面,好让女方的父母放心,没别的意思。”宋时鱼客气地说,“如果女方真的愿意跟晓生生活,也得回北京把事情办妥才好,毕竟女方有家庭和孩子。”
      “丢人哪……”崔晓月不敢看宋孔二人,手头不停地忙活,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大胡子性情豪爽,加上宋时鱼极善言谈,两人很快就混熟了。这一聊天,才知道大庙村汉人不多,诗人的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蒙古族;崔晓月的男人叫巴根,蒙古族。巴根夫妇育有一男一女,都外出打工去了。诗人是本村第一位大学生,也是姐姐和姐夫将他供养成人。
      天色渐晚。巴根夫妇宰了一只羊。当晚的饭菜就是烤全羊,这是蒙古人待客的最高礼遇。酒,还是蒙古王。
      蒙古人好客,对朋友胜过亲人。爱佳起初并不习惯拿利刃自行切割羊肉,但一路行来,实在是饿了,也就扔下斯文,开始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巴根今晚特别高兴,拿出一把马头琴,边拉边唱。他的歌声里,仿佛有金属之音。但蒙古人唱歌,喉头总有一种喝汤圆的感觉。
      四人都不再提诗人与爱美的事,就像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不觉都有些醉了。崔晓月将主屋腾出,供宋孔二人休息。
      坐在炕上,爱佳突然有些清醒了。看来,巴根夫妇是将他们看成两口子了,至少,也将他们看成了恋人。爱佳想起身,向女主人说明实情,但回头一想,又何必那么矫情?反正自己的酒量在这儿放着,先装一会儿醉,姑且看这姓宋的有何动静。
      脱下羽绒服躺下,炕烧得太热,不久就有点烙背,爱佳只觉背上的汗汪汪地淌。宋时鱼睡在炕的另一头,不一会儿竟打起了鼾。爱佳心想,这家伙真能装。这么热,要是不小心睡着了,醒来说不定就成“烤全羊”了。
      屋外夜风呼号,爱佳既疲惫,又亢奋,始终无法入眠。终于,她还是摸索着起来,穿上羽绒服,轻轻推开门,走进小院。
      空茫的大地朔风阵阵。正是滴水成冰的天气。爱佳借着微弱的光,沿着羊圈往外走。寒冷的空气中夹杂着生涩的羊粪味,让她的大脑深层陡然间掠过杨文远的影子。
      杨文远是个很有骨感的男人。如果参照宋时鱼教她的“十字相面法”,此人属于“王”字型脸,额骨、颧骨、腮骨都大,脸上没什么肉,固执自大,拧得要命。
      杨文远长爱佳四岁,名牌大学硕士,学金融专业,后来干了投行。爱佳在二十四岁那年,鬼使神差地爱上了他,跟他同居近两年。杨文远生自呼盟,虽是汉人,但极爱吃羊肉,特别爱吃烤羊腰,七成熟的那种。夏天,杨文远从老家回来,怎么刷牙漱口,嘴里都是膻味。爱佳与他在一起,有时实在难以忍受,便建议他少吃羊肉,说他汗里都是羊肉味儿。杨文远很不高兴,为这事常常发火。后来爱佳才知道,并不是这件事让他们之间有裂痕,根本原因在于杨文远特别爱计较,虽然他挣得比爱佳多,但两人租房时的水电煤气等小费用,通常都要爱佳掏。
      “我是做大事的,小事都归你们女人干。”杨文远总是这样说。他是个工作狂,志向远大,谈起金融界的事,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但就在他与爱佳分手的第二年,他所在的公司土崩瓦解,投资的股票也迅速缩水,他一下就成了穷光蛋。这个时候,他还衣着光鲜地约爱佳吃饭,希望两人能重归于好。爱佳将酒泼在他脸上,决绝地说:“我宁愿相一辈子亲,也不愿再看到你!”
      爱佳其实伤心至极,但要强的她决不会示弱。杨文远是将她变成女人的第一个男人,但不重感情重利益的他也将男人追逐功利的一面深深地烙在她心上。
      两年多来,她频繁地相亲,总是会不自觉地拿杨文远与每个相亲对象比对。虽然在她心底,杨文远已经被掐掉了,但她还是认为,杨文远是个能干的男人,只是他的性格有缺陷……
      羊粪的味道唤醒了她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她打了个寒战—此次毫不犹豫地跟着宋时鱼到内蒙古来,莫非也有探究一下杨文远成长环境的潜意识吗?
      正在这时,村头的狗汪汪地叫了几声。一辆越野车冲进村口,往这边开来。车灯在暗夜里投过来长长的光束。
      爱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越野车里有人惊叫了一声。
      爱佳熟悉这声音。正是她的姐姐爱美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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