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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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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内。
 
 灰头土脸的乞丐在空旷的街道上疯跑,嘴里不停嚷嚷着:“天雷降罪,是天雷!!我们招惹了老天爷,我们招惹了老天爷!”
 
 像是回应他口中所言,轰隆隆的声音从城外传来。
 
 脚下土地发出轻微的颤动,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地在动还是人的心理原因……
 
 乞丐怕极了,砰砰拍着一家门板道:“你们还不跑吗,你们看看外面,秦人有天助,他们是代表老天来惩罚我们的,如果我们还要反抗,就会被天雷锉骨扬灰,沦为畜生啊!”
 
 “你个疯乞丐,小心守城军把你抓了祭旗!”有人隔着门冲乞丐高喊,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就你长耳朵了,别人都没听见?”也有胆小者在屋内附和。
 
 “快藏起来吧,保住命要紧……”
 
 李斯扒拉开面前结成绺的头发,缩在街角的阴影里,左右打量四周。见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连条缝隙都不肯留,眉头微蹙。
 
 他要的就是人心惶惶,可这般死寂的恐惧,反而不利于流言扩散。
 
 恰逢此时响起一道惊天动地的轰隆声,黑烟弥漫,缓缓向城内飘来。
 
 乞丐看着周围因为爆炸产生的震动而倒地的招幌,自己也顺势倒到了地上,做出惊恐状:“你,你们快出来看啊——”
 
 踏踏踏——
 
 乞丐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往他的方向而来,高喊一句“有人从天上下来了”,就连滚带爬钻进了巷子里。
 
 害怕至极的齐人因为这一声,偶有三五人悄悄开了门窗,探着头往外招着。
 
 然而刚看见一片黑烟,就被人挡住了视线。
 
 他抬头,对上守城军愤恨的眼神,顿时吓得关上了门。
 
 “军……军爷,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您饶过我,我再也不好奇了!”
 
 “咱们一定会胜利的,求您饶了我呜呜呜……”
 
 守城军冷哼一声:“再敢出来,我就先取了你的脑袋!”
 
 “不敢,不敢啊。”
 
 里面的人大松一口气,听着军爷脚步离远了,才瘫坐到了地上。
 
 “睁大你的狗眼自己看看,这外面除了黑烟还有什么?”
 
 另外一家偷看的人被揪了出来,满脸横肉的守城军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滚滚黑烟处。
 
 “有,有人!!!”被抓的中年男子鼻涕泗流,指着那黑烟大喊,“真的有人!”
 
 守城军僵住,抓住他头发的手松了力,那中年男子立刻逃进了屋内。
 
 “孩儿他娘,黑烟里真的有人!秦人有老天相助,我们要完了……快,快想办法,把咱们闺女送出城,不然我们老张家就没后了。”
 
 “想死,就出来。”那守城军反手抽出了刀,恶狠狠道,“我就在这里守着,出一个我杀一个!”
 
 “军爷,我们留在这儿什么用也没有,你就让我们走吧……”
 
 那男子开了门,跪地求饶,把头磕破了也没换来对方一声回应。
 
 妻女抱团泣不成声,仿若已经看到自己一家人死无全尸的惨状。
 
 “军爷,您也是有家人的啊,您难道愿意看着自己的妻儿也在这儿等死吗?”
 
 锵。
 
 刀尖入地三分,守城军皮笑肉不笑:“我家人可不在这儿。”
 
 早在军中开始重抓体能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所有的钱给了爹,让他带着全家去邻县生活了。
 
 他死前是绝对不会看到自己妻儿离世的。
 
 “刘哥,都在等我们了,别和他们废话了。”
 
 “哼,我们在外面用命和秦国的铁骑打,他们躲在屋子里吓破了胆,滋长敌人的士气,搁你你不生气?”他瞥了一眼来人身后的屋子,道,“你这样心慈手软,等会儿开起来了你第一个死。”
 
 陆一明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刚刚轻松放走了那个散布恐慌情绪的人,语气淡淡的:“那乞丐杀与不杀,无非是比我多活几天,迟早要在地下相见的。”
 
 刘业怒气冲冲:“你这人,瞧着板板正正,怎么仗还没开始打,就先自己露了怯。”
 
 “旁人不知,你还能不知道?”陆一明拍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样的动静,城内不会有人生还。”
 
 刘业的怒气瞬间被浇灭。
 
 那炸坑的威力他亲眼所见,秦军的“天雷”绝非虚言。
 
 他黑着脸瞥了眼远处等候的同伴,压低声音:“上面吩咐过,炸坑的事绝不能泄露!你少长他人志气,未战先怯只会死得更快!”
 
 陆一明无所谓地耸肩,正要点头应下,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震动突然传来,耳边的轰鸣险些震聋他的耳朵。
 
 紧接着,城墙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城墙塌了!西南角的城墙被天雷炸塌了!!”
 
 “什么?”刘业脸色煞白,顾不上再训斥陆一明,提刀就往城墙方向狂奔。
 
 陆一明愣在原地,望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黑烟,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他无声呢喃:齐国的末日,真的到了。
 
 城外秦营,城墙坍塌的巨响让王贲心中一紧。
 
 正要逃离现场时,扭头和赶来的将军和国师撞了个正着。
 
 王翦的面色阴沉无比,见了王贲毫不留情扇了他一巴掌:“打乱计划,擅自提前引动‘天雷’,你可知错!”
 
 清脆的巴掌声在营中回荡,周围亲兵皆垂首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贲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却没敢抬头辩驳。
 
 倒是同他一起犯错的李信向前一步,跪下认罚:“此事是末将之过错,是末将想在齐国城门面前炸出一个深坑来吓唬一下他们,没承想估算错距离,把城墙炸了。”
 
 王翦看着李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上次战败的经历你已经完全忘了是吗?李信,此番若非国师向王上进言,你根本没资格参与此次伐齐之征。”
 
 鹿尧站在一旁,脸上无甚波澜,目光扫过王贲红肿的脸颊,最终落在王翦紧握的拳头上。
 
 “王将军息怒,”鹿尧劝诫,声音中带着奇特的安抚之力,“城墙既破,便是天意。此刻问责无益,当务之急是趁势攻城。”
 
 “只希望李斯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别伤了他。”
 
 鹿尧有些懊悔,该在王贲飘飘然的时候警告他一两句的。
 
 王翦胸口起伏稍缓,瞥了眼地上跪着的李信,又瞪向垂首的王贲,咬牙道:“传我将令!蒙武率左军从坍塌处强攻,王贲领右军绕至东门牵制,李信!”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警告,“你带本部人马为先锋,若不能第一个登城,提头来见!”
 
 “这是近战可用的小型炸弹,炸死人的概率很小,扔远点就不会误伤自己。”鹿尧话落,连云和连月将两大桶密封保存的竹节炸药摆了开来。
 
 “令先头部队人手五个。”
 
 王翦两眼放光,这不就是那次朝上鹿尧献出的炸药吗?
 
 “本将军……”王翦话没说完,就被鹿尧抬手制止了。
 
 “将军还是坐守军中为妙。”鹿尧看向齐国城墙下正着急忙慌、试图修补城墙的守城军道,“逼到绝境的人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王上出来前曾同我讲过,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王翦感动不已:“王上爱臣之心臣已领会到,可今日之错有臣一份,臣必须亲自前去。”
 
 王贲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跪地道:“末将之错,待战胜后军刑处置!”
 
 王翦没说话,只带着人就离开。
 
 齐国守城军正在将被炸成肉酱的同僚从残垣断中搬出来,可不待他们伤心,就见秦国铁骑架着马疯子一般朝他们涌来。
 
 守城军只得在缺口处仓促布防,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逼近的秦兵,却被对方举着的巨盾挡得严严实实。
 
 刘业刚奔到缺口,就被一块飞溅的碎石砸中肩头,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他嘶吼:“都守住!后退者死!”
 
 可话音未落,又是一声轰鸣传来,缺口左侧的城垛轰然倒塌,几名守城军逃跑不及,挣扎间坠落到地,又被巨石砸中,鲜血四溅。
 
 “是天雷,难道我们要和天对抗吗?”有人崩溃,丢了手中的刀枪,做了逃兵。
 
 “后退者死!”刘业欲杀鸡儆猴,挥刀而去,然未曾挥下,直接被身后的炸药炸飞,生死不知。
 
 蒙武踩着马镫飞越过残破的城墙,眼睛盯着守城军最多的地方,手中炸药不停丢去。
 
 “我的爷,这是我打过最爽快的一仗了!”蒙武张狂的在马上哈哈大笑,但又记着王贲和李信闯的祸,赶忙收敛了一些,抽刀下马,砍竹子一样将守城军的头颅一一砍掉。
 
 躲在巷子里的乞丐看见这一幕傻眼了。
 
 他抬头看了眼青天。
 
 “不是晚上再战吗?怎么现在就攻进来了?”
 
 话罢,他赶忙钻进了一处废田,徒手挖着什么东西。
 
 “杀——”
 
 厮杀之声越来越近,李斯额头冒汗,口中骂骂咧咧,终于,一块黑色令牌被他挖了出来。
 
 一抬头,他就瞧见了一名秦军校尉带队站在门口处。
 
 那乞丐心里咯噔一声,高举黑色令牌:“我乃李斯,奉命入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