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澜水归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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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进入澜水宅，穿过三道门屏，绕过几处假山，皆是沉默不言，静静聆听水流之声。
乌满霜和余沛然走在最后面，落下前面几人一截子。
余沛然目不斜视，轻轻踩过铺在水面上的石雕莲花，小声开口却毫不客气：“臭乌鸦，你死哪里去了。”
“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给你灵犀镜发了八百条消息也不回。”
“还有你的痣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当着神隐族的面暴露出来了，你脑子坏掉了。”
乌满霜也不看他，跟在他的脚步后面，耐心的解释从余沛然的背后响起：“那股古怪的雾，不仅抹掉了我的易肌粉，而且还把我引到了一个灵庙里，在那里见到了他们，之后就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她接着问道：“渊不朽怎么和你们一起来的啊？”
“我们碰巧见到的啊。”余沛然挠挠鼻子，他省略了一部分内容，其实是渊不朽将他从沼泽中解救出来的，然后几人便一同前往澜水宅。
万俟芷和万俟行，看着余沛然在沼泽里挣扎，一个在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另一个在那里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又用指尖轻点了自己的眼角，小声询问：“那你这个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怎么对神隐族说的，就怎么对澜水公、万俟芷他们说。”乌满霜叹了口气，表示很无力。
余沛然愤愤说：“回头一定要找胖胖翼算账，这到底遮了个啥啊，遮了个寂寞吧。”
等众人走到正堂时，已经有其他等候多时的灵族与无归氏的宾客散坐着。
灵族中，辰吾族和韵族都没有来人。无归氏中，鹤松谷不出意料的没有派人前来，代表飞鼎帮来的，是一个蓄着浓密络腮胡的大汉，肩上还背着一篓子的匠器，即使坐着也不曾将篓子脱下。
最令人惊异的是代表灵犀会来的使者，竟然是一个小孩子。
这个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倒是白净剔透，但却一点都不像这个年龄的样子，面色深沉，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似乎不想引人注目，但大堂里时不时向他身上投去打量的目光，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见岚姑姑搀着澜水公缓步走了进来，堂内众人皆是起身问好，也不提刚才发生的插曲。有人认出了澜水公身后的灵子，惊呼一声“灵子大人”，引得所有人连忙向谢枫眠恭敬行礼。
谢枫眠没有任何反应，无视了所有探究的目光，走入堂中。
等宾客依次落座时，澜水公已经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和刚才疯疯癫癫的样子判若两人，坐在正位上垂眸不语，岚姑姑站在他的身边，拿着一把梳子细细为他梳头戴冠。
万俟芷和万俟行先走到正中央施上一礼后，介绍自己，然后表达了西邙一族对于澜水公丧子的哀悼。
余沛然和乌满霜紧随其后，向澜水公和岚姑姑恭敬行上一礼，岚姑姑听到这个小姑娘说自己来自荒芜地时，停下了手中梳头的动作，微微诧异地问：“你不是神隐族人吗？怎么说自己来自荒芜地。”
闻言，澜水公抬起了头，仔细端详着乌满霜的脸。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投到了乌满霜身上，她只好再厚着脸皮解释：“回岚姑姑，这是我自己无聊点的。只因心中崇拜神隐族已久，想通过此法效仿一二。”
万俟芷和万俟行却不大相信，因为乌满霜在他们面前，并没有表示出对神隐族很感兴趣的样子。
但显然堂内其他人信了，将投在乌满霜身上的眼光转到谢枫眠身上。
他们是不敢直视灵子大人的，只能偷偷瞄向他，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但谢枫眠再次让他们失望了，他安静地在那里坐着，对周遭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岚姑姑倒是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好别致的想法。”
澜水公似乎是疲惫至极，无心再会客。他扶着座椅的把手缓缓起身，开口声音嘶哑无比：“各位，请原谅我今日的失态，招待不周也请见谅。”
“如若不急的话，便参加完吾子的丧礼后再自行离去吧。”
众人纷纷应下来。
岚姑姑又缠着澜水公缓缓离去了。
两个身影佝偻的夫妇，在短短时日内，尽尝大喜大悲，只留下内心的空洞。
宾客纷纷散去，万俟芷给了余沛然和乌满霜一个眼神，几人在堂内留了下来。
那个飞鼎帮的大汉却没着急走，他走到余沛然和乌满霜面前，挠挠头自言自语：“翼儿让我干啥来着？让俺想想。”
“哦对！”他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这是千轮翼让我捎给你们的。”他递给乌满霜一个木质的盒子。
“天哪，胖胖翼竟然一直想着我们，太感动了，没白疼他啊。”余沛然在一旁大惊小怪地惊呼起来，他催促乌满霜快打开盒子看看。
乌满霜也好奇不已，她带着一点激动，屏住呼吸，打开了盒子。
“余沛然是个大笨蛋！”
“乌满霜是个大笨蛋！”
一个乌鸦的声音刺耳响起，在空静的室内，形成了长长的回音。
盒子里摆着的，赫然是一个木质的乌鸦，嘴开闭个不停，一直重复说着这两句话。
乌满霜啪的一下把盒子合上。
但已经晚了，不仅已经走到了室外的渊不朽惊讶地回头忘了一眼，就连刚刚跨出门槛的谢枫眠和谢崇显也回头看向了乌满霜。
乌满霜甩手一扔，就将这个盒子扔到了余沛然手里，余沛然拿着这个烫手山芋，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钻出来骂人之话。
“胖、胖、翼！”
“爷、要、杀、了、你！”
万俟芷在一旁笑得肚子疼，但因为笑得太猖狂，乌满霜示意她注意灵子大人还在，她又赶忙收敛起来，想起来什么，又扭扭捏捏故作端庄之态，叫住欲要离去的谢枫眠：“灵子大人，冒昧问一下，不知我们能否加一个灵犀镜好友？”
谢枫眠头也不回，只扔下一句：“不能。”
万俟芷顿时犹如千刀万剐，面色煞白。
尴尬瞬间转移，余沛然如释重负，他将手靠到嘴边，捂着嘴巴对万俟行说：“我好像听到了你姐姐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万俟行也破天荒地笑了一下，回应他说：“我也听到了。”
等灵子他们都走了之后，乌满霜轻轻揽过掩面哭泣的万俟之，芷小偶也跳出来递给自己主人一条小小的手绢。
乌满霜说：“别哭了，余沛然能帮你搞到他的灵犀号。”
“真、真的吗，可是他怎么能搞到呢？”万俟芷还是抽抽噎噎的，一点也不相信不靠谱的余沛然。
“是真的。”乌满霜语气无比肯定。
“他之前就帮千轮翼要到了炎之舞的灵犀号。”
万俟芷这下有点相信了，炎之舞诶，辰吾族最尊贵的存在，全族上下的宝贝，五大灵族中赫赫有名的大美女。
她下巴微微一抬，也不管脸上的泪痕和凌乱的发丝了，冲着余沛然嚷嚷：“喂，余沛沛，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管我是怎么做到的。再说了，我凭啥帮你搞到灵子的灵犀号啊？”余沛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如果你能搞到，我可以向你透露四大翁长的喜好和弱点，让你的邙山修炼更轻松一点。”万俟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果不其然，余沛然立马狗腿子一般：“成交！”
“给我五秒钟，立刻将灵子大人的灵犀号奉上！”余沛然拿出自己的灵犀镜，手指飞快在上面划划点点。
“好了，把你的灵犀镜拿出来吧。”
万俟芷乖乖将灵犀镜递给他，等再接回来的时候，上面俨然显示：
【“不到圣灵域不改名”通过了你的灵犀好友请求。】
不到圣灵域不改名？
按照谢枫眠现在的速度，踏入圣灵域指日可待，其他人应该连这个梦想都不敢想，万俟芷断言，这应该就是谢枫眠。
她开心地在原地蹦跶两圈，全然忘了刚才被拒绝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丑态，也忘了追问乌满霜脸上的神隐之痣。
第二日，几艘澜水家的木船，承载着众多灵族与无归氏，为澜水公的幼子送行。
所有人都穿着素素白衣，胸前别一朵白色小花。
据说，这是灵主最喜欢的花，名为雨相。
沉灵大陆有言，人死之后，灵主会前来迎接，将善者引入善途，将恶者引入恶途。
每一灵族与无归氏，对于死者，都有不同的安葬方式，他们都试图为死者尽最后一点努力，让他们能以最本初、最美好的姿态迎接灵主的到来。
对于依澜泽来说，死后归于澜水湖，便是最令人心安的存在。
澜水公弓着腰站在最前方的木船上，在绵绵哀乐中，声音几近碎裂：“吾儿，好好睡吧！阿爹阿娘等做完了该做的，便来陪你！”
他将幼子的骨灰，轻轻捧起，又轻轻放入澜水湖中。
这片守护了依澜泽数百代的湖水，承载着无数依澜泽人的泪水，见证着依澜泽盛衰荣辱的历史，最终又带着这些泪水与历史，汇到归海之中，让归海容纳着它的记忆。
现在，它又将带着一个渺小的灵魂，向归海奔腾，回应着归海对他的召唤。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澜水归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