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色与水

6、Chapter 5

　　“瓦伦，你……你居然用暗器！”阿斯卡捂着脑袋，愤怒地大吼。

　　“暗器？那只是一只兔子而已。”瓦伦无奈地耸耸肩，“阿斯卡，当年你就是因为小脑不发达走平地都能摔跤才去做法师，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进步也没有，我真的很担心啊。”

　　“瓦伦！”阿斯卡火红的头发好像要烧着了一样，“给我住嘴，小心我把你唯一的继承者……唔？”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兰斯的领子，却抓了个空，兰斯早已趁他说话的空当敏捷地窜回了瓦伦身边。

　　“陛下……”瓦伦用一种慈爱的目光凝视着阿斯卡，嘴上却对魔王说，“您也许应该……嗯，至少偶尔，考虑考虑手下的素质问题？其实我并不在意陛下的大业，只是作为一个朋友，我真心地觉得阿斯卡应该去做点他足够胜任的工作。”

　　“瓦伦你这个……”

　　“住嘴吧阿斯卡。”魔王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饱含威严，把阿斯卡的话堵回嗓子眼里，“已经被他挖苦了几千年，还学不会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有时候我倒真羡慕赫里斯那小子，手下聚集的都是万中挑一的人物。”

　　“赫里斯……？”兰斯听了半晌，忽然抓住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脑中有什么噼里啪啦地转动起来，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却又并不真切，“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瓦伦，当年四大守护者里你可是最奸诈狡猾的一个，怎么如今看来，你这个继任者倒反倒更像北方那个傻不愣登的卡修？”亚麻色头发的王者微笑起来，“小伙子，我是斐瓦尔德•赛沃尔德•德德德里克克•弗雷德里克克。”

　　“斐瓦尔德•赛沃尔德•德德德德德里克克克克……”兰斯重复着那个名字，念到一半实在憋不住，爆笑起来。

　　“不许笑！”阿斯卡怒吼。

　　兰斯眼泪都笑出来了，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歉：“非常抱歉，但是我还想冒昧地问您一句，您的祖上是口吃吗？”

　　魔王还没什么反应，瓦伦先叹了口气——毒舌并不是兰斯平时会做的，但是一旦有人触犯到赫里斯的威严，他就会像只炸毛的猫一样毫不吝惜地亮出自己所有的尖牙利爪。瓦伦有时候觉得很奇怪，邋遢、懒惰、扯起淡来漫无边际、吊儿郎当的自己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洁癖、正直、有礼貌、生活态度极度端正的兰斯来。但是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意识到这孩子的确是自己养大的——提起赫里斯他从无敬畏表现，但现在还活着的家伙里，没有任何人对赫里斯的相信会超过自己，而兰斯虽然从来对对他的“愚信”嗤之以鼻，却是真的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赫里斯。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瓦伦的相信是信赖，兰斯的相信是信仰。那孩子总是尽力否认，但是赫里斯向来也一直会是他成长中最重要的一个词。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瓦伦想着。

　　“臭小子，你要为你对陛下的侮辱付出代价！”阿斯卡的怒火似乎飚到了极致，烈焰般的头发乍了起来，甚至真的好像发出火焰燃烧一般呼啦啦的声响。他举起手中的乌藤法杖，高声吟唱：“佩克讯，索达尼亚安可希！”

　　兰斯起先没有意识到阿斯卡是在吟唱咒语。他是听过法师吟唱的，那是好几年前一个庆祝国王五十岁生日的祭典，庆祝的队伍从国都出发，游行到了他们的村子。随行的法师是个白胡子老头，吟唱咒语的声音好像念诗，让人既觉景仰又感欢愉。然而阿斯卡的声音却完全不一样——他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是彼此独立却又被微妙的滑音连贯在一起，那声音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难听，却像是被从喉咙中挤出来，叫人打心里觉得森然。

　　随着尾音的落下，平地里忽然卷过一阵旋风，以兰斯为风眼盘旋，并且逐渐现出阴郁的灰色，风眼也越来越小，好像要把兰斯紧缚在其中。兰斯只觉得胸口憋闷脑中嗡嗡作响，退后两步，灰色的旋风却又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他惊恐地发现灰色渐渐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而那缠住他不放的旋风里，隐约有一张脸在朝他怪笑！

　　“瓦伦！”兰斯吓得大叫起来，脑中一片空白，瓦伦的名字脱口而出却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我在。”瓦伦的声音平和而让人心安，没有平日的吊儿郎当，“阿斯卡，不要让我警告你第二次。”

　　“你？我磨练战斗了千年，你自我放废了千年，我不是当年的阿斯卡，你也已不是当年的瓦伦了。你真的以为你还可以威胁到我？”阿斯卡冷笑。

　　“有些东西，万年也不会变的。”瓦伦淡淡地说，然后用一种轻柔却洪亮的声音吟唱，“莱洱丝，凯尔丝，博雷丝。”

　　兰斯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然后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等他睁开眼，围绕在身边的旋风已经消失了，瓦伦面无表情地背手而立，而阿斯卡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

　　“你真的老了，瓦伦。”魔王淡淡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阿斯卡，说道，“阿斯卡至少说对了一句话，你不是当年那个瓦伦了。你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杀死轻敌发怒的阿斯卡，然后轻而易举地干掉刚刚出关没有任何力量的我——但是你选了不痛不痒的第一百零一种。现在看上去是你占优势，但是你已经没有机会杀掉我了，当然，还有阿斯卡。”

　　“我从来没打算杀人。你们也一样吧。一个死灵法师想要干掉这孩子，根本不用大张旗鼓的念咒——我承认我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锐利了，不过谁又不是呢。”瓦伦微笑起来，“你明知道我绝不会告诉你赫里斯在哪里，也绝不会投靠你，你也明知道如今的你我，都没有杀死对方的可能和愿望。那么陛下，智慧如你，这种时候来找我，询问所谓的赫里斯的下落，又有什么隐藏的意义呢？”

　　“瓦伦，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聪明。”魔王笑了起来，“也许我只是来见见故人，回忆回忆过去——在战争再次开始之前。”

　　“在战争再次开始之前。”瓦伦重复，“那么能够被您当做故人我感到万分荣幸，陛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瓦伦你会用法术？他们俩又是谁？”兰斯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那个红毛小子是大陆上最后一个死灵法师阿斯卡。而这位陛下刚才告诉了你他的名字——斐瓦尔德•赛沃尔德•德德德里克克•弗雷德里克克。”瓦伦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早都忘记了历史，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幸运，有幸听见魔王陛下亲自普及他的名字。”

　　“新的时代，年轻的血液，多么美好。”魔王看了看兰斯，说道，“如果你见到赫里斯，告诉他，我等待着与他约定好的一战，这一次不许食言。”

　　说罢，魔王向已经重新站起的阿斯卡点点头。阿斯卡朝瓦伦投来憎恨的一瞥，然后挥了挥法杖，周围涌起一阵黑雾。黑雾消散后，两人都消失不见了。

　　“……魔王？”兰斯脸色苍白地看向瓦伦，“你们是在开玩笑的吧……在开玩笑的吧？”
　　瓦伦没有回答，只是望向远方阴云渐渐聚集的天空，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