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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蝶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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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知道李大人他快要去扬州赴任知县了吗?”
待众人离去之后,谭思依带着郑妍来到一个地方。
此处比别的亭台楼阁略高,是一个露天的白玉栏台。
“我不知……”郑妍凭高望远,轻柔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将郑妍一边鬓角的碎发吹在脸上,她轻轻抬手,将发丝理在了耳后,她柔声道:“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事,已成往事。从今往后,他如何做,都是他的选择。”
谭思依听后,拿着一盏金陵春,对着月亮尚不明晰的光影沉默不语,将手中的春酿一饮而尽。
郑妍心惊肉跳地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出声道:“天儿还凉,你姑娘家怎能把酒喝这么猛?你月事刚过吧?”
“管它呢!”谭思依平日里分明酒量很好,今日却一杯便醉,她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了几步,将杯子放在赏月台的木几上,又在郑妍的搀扶下,红着脸走回了原处。
谭思依大着舌头道:“今日公主赐酒,还是在春日里一杯难求的金陵春,我怎能不珍惜,自然是要一饮而尽!”
谭思依正仰着脖子望月,突然像是想起些什么,她一转头,眸中皆是希冀。
她看向郑妍道:“公主,过几日李尚书家里似乎有喜事,正好他也在第二天去扬州,我们可否趁着他二弟过生辰,去为他饯行?”
郑妍觉得她对李云戈的态度有丝古怪,她认真看进谭思依的眼睛里,不确定地开口试探道:“那日赴宴的怕都是你们的同窗,本宫若去了,和你们也聊不到一块去。不如,你……”
“不行!”谭思依好像突然被吓着了,酒都醒了一半,她哀求道:“好公主,你不去我会孤单的。就当我求你,你陪我去吧。”
得了谭思依的如此反应,郑妍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她继续试探道:“你这么说的话,本宫觉得李大人似乎对你的印象不太好啊,那需不需要本宫在李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也不用!我就是……”看着郑妍越来越恍然的神色,谭思依徒然放弃挣扎道:“好吧。我坦白,我对李大人有意。”
“什么时候的事?”郑妍问道。
“很早以前了吧……”谭思依有些羞赧地回道。
见谭思依眼神四下寻找着什么,郑妍先她一步将酒壶抢在怀里,她义正言辞地道:“既是很早以前,那便是在我和李云戈有纠葛之时。
“那时,你想必考虑我的感受,所以一直将此事藏于心中。今日,本宫向你言明,我与李云戈过去看似有一些隐晦的情谊在,实则一直都是一些人的妄自揣测。
“为了你身体着想,你也不必借酒壮胆,本宫直接招了便是。”
“那到时,公主你会陪我来吗?我一个人不敢直面李大人……”谭思依瞧着可怜兮兮的,之后又补充道:“这次我是以闺中好友的身份请你的,公主这下该答应我了吧!”
郑妍明艳一笑:“那是自然。”
在谭府用过晚膳之后,谭思依亲自将郑妍送出府。
“我知道公主你今日来的目的,只是忙于照顾我的情绪,所以暂且按下不表了。您这几日身子虚弱,不了解外间的局势,您不知道,因为那状元郎的横空出世,民间对您的讨论度竟小了不少。如此,那人先前对您的无理行径,倒是可以与此事功过相抵了。”
“思依,”郑妍面色凝重道:“皇上将慕琼宁赐做我的驸马,究竟是皇上自己的主意,还是那姓张的主意?”
谭思依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公主您先别急,总之我和姐妹们皆认为那人深不可测,暂不可信任于他。距您成婚还有十余日,我想我们可以先慢慢了解他。”
“嗯。”郑妍劝谭思依止步,随后在马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这一日算是结束。
而另一边的状元府则热闹非凡。
不过,众人看慕琼宁耐力忍受的样子,就察觉到了:今日这番热闹的景象,绝非是当事人所愿意的。
是以,众人皆匆匆放下备礼,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告退了。
最后,只剩下了礼部官员来提醒慕琼宁之后的婚礼流程:“嘉珉大长公主乃金枝玉叶,地位比您要高。今日呢,便算是指婚。
“过几日,待您的家人从苏州赶来天水城之时,皇上会在宫中宴请您家中族人,还望大人您早些休息,养好精神。”
慕琼宁勉力向官员行了一礼,便把那人交代给了柏陵,自己转身回房了。
旦日,慕琼宁身着华服,跪在皇上的寝宫——流光殿的殿中央,两手交叠,对着上座的帝王深深叩拜了下去。
郑安庄严道:“爱卿请起。”
“谢皇上。”慕琼宁道谢君恩,随后起身垂首恭立。
大殿金碧辉煌,空气中涌动着阵阵紫丁香的香气,郑安身后是一扇巨大的鎏金屏风。
郑安有意无意瞧了眼身后的屏风,随后和气道:“朕今日请爱卿来,其实也是想替朕的姑姑来了解了解爱卿。爱卿快坐。”
慕琼宁依言坐在郑安下面的左侧圈椅上,看着婢女一次为他盛上果酒和糕点。
“爱卿,听闻你这么些年,都在平芜山上隐居,那为何近日决心下山了?”
慕琼宁冷静应对道:“回皇上,微臣也不敢说下山是要拯救苍生、造福百姓这类的话。只不过是大长公主曾远道而来,劝微臣下山,微臣被公主的举动打动罢了。”
“打动?”无视屏风后传来的类似扇柄断裂之声,郑安挑眉道:“具体姑姑是如何打动你的,爱卿说来听听。”
“微臣知晓,近几年公主的身体一直都不见好,却还是毅然决然地亲自上山来请微臣,此为其一;
“其二是,公主能够引经据典,运用“人日”这天的典故,来道出百姓生活的艰辛。此外,微臣也看到了公主培养的女官,行止谨密、落落大方,微臣对公主的魄力折服,愿为其效犬马之劳;
“其三,微臣对公主倾慕已久,此次能在山上见到公主,微臣不幸荣……”
“慕大人。”
慕琼宁还未说完,郑妍便从郑安身后的屏风里走了出来。
她简直要对慕琼宁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给气笑了。
然而,虽气愤不已,她同时还有一丝的困惑。
她一面扇着断了扇柄的团扇优雅地向慕琼宁走进,一面又维持着风度,微笑地对慕琼宁道:“慕大人,本宫那日上山时,你的反应似乎算不上是倾慕吧?本宫看,你还是想清楚一些再说?”
慕琼宁对郑妍的话置若罔闻,而是从袖中拿出一张彩胜——正是郑妍她们三人上山时所剪的。
郑妍不曾想过,如此都能作为将她的筹码!
不顾郑妍投射在他身后的幽怨目光,慕琼宁将那彩胜双手奉上,待公公接过来,又盛给郑安看时,郑安乐了:“呦,这确实是姑姑的手笔。也只有她,能将蝶恋花剪得这般别具一格。姑姑剪的蝴蝶朕儿时见过,确是这般似花、似仙女的裙摆。
“看来朕赐婚赐得简直是正合时宜啊,爱卿和姑姑般配得很!”
般配个锤啊!
郑妍不甘心,还欲进言,殿外便有人进来同郑安道,有大臣有急事来报,郑安遂叫二人出宫回府。
郑妍与慕琼宁并肩走在官道上,从远处看,他们二人在一起时是如此和谐。可惜只有此刻咬着后槽牙的郑妍才知道,想要维持这一幕,她忍得得有多辛苦。
“郁离先生,”郑妍咬牙切齿地微笑道:“您不好好在山上教书,跑下山来做甚?”
慕琼宁倒实话实说,只是语气却难掩嫌弃,他亦咬牙道:“死小孩受不住山中贫苦,偏要来体验人间繁华,我不厌其烦便答应了。”
“那为何又叫皇上赐婚?”郑妍想不通,“你似乎很厌恶本宫才对。”
提到这事,慕琼宁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他闭目道:“受人所托。”
“受谁所托?”
“一个极品。”
说罢,慕琼宁见到了自己出宫的马车。不等柏陵在车上向郑妍打完一个完整的招呼,慕琼宁便径自走上马车,催促柏陵赶快走。
柏陵不知所以然,歪头道:“可是先生,皇上叫我带您和公主一起回去啊?春桃姐姐驾着车早就回府了。”
车内之人闻言,一把拉开了车帘。
郑妍见慕琼宁似乎颇为懊恼地朝着马车后方看了一眼,又抬头瞧了一眼正午时分的烈日,最终还是对着郑妍道:“上车。”
郑妍为郑安的恶作剧感到无奈,叹了口气,随后上了马车。
另一边,郑安站在窗前,敛了面上的一团和气,露出十分凝重的神色来。
“你是说,张大人近日感觉有人在跟踪他?”
“正是。”站在下面的官员毕恭毕敬地道。
“可查出是谁的人?”
官员有些不确定地道:“似乎是……李尚书的人。”
“是吗?”郑安的语气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在此时期,李奇峰跑来凑什么热闹?
“你去,给朕好好查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