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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似曾相识燕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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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城的百姓都知道,嘉珉大长公主死后,驸马疯了。
他不仅听不得有人说公主半句不是,还几近把他昔日学医的好友言归折磨殆尽。
一开始,言大夫在平芜山上隐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亲自下山去义诊。
可如今,慕琼宁非但断绝了他和病人以及病人家属的一切往来,还变相软禁了言归。
而慕琼宁软禁言归的目的竟是为了替公主研制出蛊毒的解药,甚至想叫大长公主重新活过来。
人死不可复生,这是万事万物都在遵循的自然法则,若有人强行逆转,或将无法善终。
人们一边同情他,看着慕琼宁每日状如疯癫的模样,皆是摇头叹气;人们另一边又十分期待新帝对此又能做出什么反应。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新帝分明就不喜欢他这位皇姑。
不客气地讲,若不是新帝是个孝子,十分听从先帝的话,说不定新帝早就将大长公主贬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话又说回来,慕琼宁究竟是怎样状如疯癫的,那简直可以用虐人如麻来形容。
比如,有人讲了郑妍坏话,拔舌头;有人嚼舌根,照样拔舌头。
比如,有朝廷官员欲弹劾从公主府里走出来的女官,他便会发挥自己毒舌的天赋,叫弹劾者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以头抢地。
久而久之,人们提起慕琼宁时便怨声载道,还直呼他与那个嘉珉大长公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郑安听到这些言论,头都要炸了。
小姑姑已然离世,她的驸马老实本分一点倒也罢,既然偏不安分,那便不要怪他无情了。
是以,第二日,新帝叫慕琼宁离开天水城的圣旨便传到了公主府。
接过圣旨的慕琼宁面色坦然,平静地接受了这道圣旨。
另外,郑安也难得的替言归做了个人情,特意许他可以自由选择去处的自由。
没想到,当事人甚至都没听清大监所传达的郑安的恩赐,便无比自然得跟在慕琼宁身后打算离开。
“什么?”言归走了两步,发觉一旁的大监似乎在同自己讲话,他止步,随后礼貌问道:“下官刚才没听清,还请大监再说一遍。”
大监:“……”
大监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道:“咱家是说,您还要继续跟着驸马呀?皇上可是特意恩准您自行选择去留。”
“下官还是继续跟着驸马就好。”言归行了一礼,“麻烦大监回宫,替下官多谢皇上的美意。”
大监:“……”
“可是您跟在驸马身边,他不是在时时控制着您吗?”
“哦,您说这个啊,”言归似乎竟觉得没什么,“其实下官觉得还好。”
大监:“……好。”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大监选择妥协。
仗着郑安压根不关心曾经的公主驸马到底要去哪,慕琼宁方一禀报郑安自己要回归故里后,扭头便去了云南。
待他来到云南时,已半月有余。
“下来吧。”
慕琼宁下车后,同车厢内的人道。
“哎?”掀帘下来的是一位少女,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或许有人会惊呼,怎会有与嘉珉大长公主长得如此相像之人。她好奇向慕琼宁问道:“言归哥哥去哪里了?怎么中途就走了。”
慕琼宁毫不留情道:“不该打听的劝你不要多打听。”
“哦,不想说就不想说吧。”少女嘟唇道。
有些人长得像她,却终归不是她。
慕琼宁此刻竟无比怀念那个叫郑妍的女子。
思虑片刻,慕琼宁转过身来,对那个少女道:“你身上的蛊毒,我已叫言归替你祛除干净了。你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必须要在来之后向我透露的。”
“琼宁哥哥……”少女却顾左右而言他,神采飞扬地绕着慕琼宁走了一圈,“我发现你果真不是一般人呐。”
慕琼宁黑了半张脸。
少女也不害怕,接着道:“这段时日,天水城的人都喊你‘未亡阎罗’,说自嘉珉公主死后,你便一念疯魔。”
“有人念你痴情不渝,有人咒你不得善终。可你终究被人押上了审讯台,遭受千万人的审讯。”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琼宁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姐夫,别着急嘛。”少女继续不急不缓地道:“我只是想说,你近日举动看似恶贯满盈、反复无常,可但凡聪明一点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对付的实则都是早该要惩治的人。”
“那些刁民恶官,哪个不是叫人恨得牙痒痒,这么看来,你是在惩恶扬善啊。”
“哼。”
也不知究竟是一句“姐夫”,还是少女的几句称赞叫慕琼宁脸色转晴的,总之慕琼宁不再计较她的啰嗦,转身往一间大殿走去。
原以为,他们走进来会看到一个宽敞的大堂,不想,周身却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翠绿色屏障,宛如一座迷宫将他们围在一个小小的空间。
慕琼宁此行的用意是来寻求云南长老的助力。
早在几月前,慕琼宁便与郑妍通过消息,她告诉慕琼宁徐尧在边境的势力早已成熟,此次回到天水城不过是为之后攻入皇宫养精蓄锐。
郑妍还说,若想击退徐尧,须得获得云南长老的支持。
那名少女便是在云南长老的默许下来到天水城公主府的。
她奄奄一息地敲响公主府的大门,又威胁慕琼宁他们,若不治好她身上的蛊毒,云南长老不仅不会帮他们,甚至会杀了现下不堪一击的郑妍。
少女是云南长老对他们的考验,亦是云南长老监督他们一举一动的眼线。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外界会传出慕琼宁软禁言归,要他研制起死回生的药的谣言。
其实少女身上的毒本身并不难解,最关键的是要用到曾经慕青山交给他的一门独门秘术。
或许,长老是要验证慕琼宁究竟是不是他故人之子,这才叫少女过来。
可慕琼宁终归不是大夫,很多原理他也不懂,只好全部交代给言归,于是言归躲在公主府里琢磨许久,这才治好了少女。
少女在公主府没过几日就变得活蹦乱跳,她不仅向所有问过好。还爆出一条惊人的消息——
她其实是郑妍同母异父的妹妹。
知道这一消息的言归,喝到嘴里的茶一下就喷了出来。
慕琼宁亦是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神情。
少女说她叫付锦兰,他父亲是付瑜,云南长老其实是她的爷爷。
“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我竟然还有一个姐姐的。更没想到我姐姐竟是一国公主。”付锦兰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怎么感觉她在这个天水城风评不太好啊。”
慕琼宁自然什么都不会回答她。
作为慕琼宁多年的好友,自然一眼便瞧出了慕琼宁想问些什么,他替慕琼宁出声问道:“姑娘,你如今可知道你姐姐究竟在什么地方?”
付锦兰看一眼一旁沉默寡言的慕琼宁,虽未曾有什么明显反应,但她就是可以看出来,慕琼宁其实是想知道的。
是以她刻意卖关子道:“其实我还有好多秘密呢,包括姐姐的事,只是,我要平安到达云南之后才会告诉你们哦。”
慕琼宁、言归:“……”
这之后,慕琼宁便不得不连续生出事端来,叫郑安注意到自己,让自己去云南变得顺理成章。
至于什么惩治刁民和解决暗下与徐尧有着勾连的奸臣逆党,不过顺手的事。
时间回到现在,面对眼前一座座屏障,慕琼宁回头问道:“此迷障你可会解?”
付锦兰耸耸肩:“抱歉,我爷爷没教过我。”
慕琼宁:“……”
真不想承认,在慕琼宁小的时候,慕青山曾教过他一些修建道观所需要的堪舆之术。
可为了郑妍,他只能去努力回想。
稍微花了点功夫,慕琼宁终于走出了此屏障。
而云南长老正如约在屏障的尽头等他们。
“果然。”云南长老坐在轮椅上,此刻正摸着花白的胡须,“你果然是故人之子。”
慕琼宁想不明白,失声笑道:“在下有一事想不明白,在下是不是您的那位故人竟如此重要吗?”
“竟须如此考验在下。”
“哈哈……”慕琼宁的话惹得老者哈哈笑,云南长老接着道:“小友或许不知,你是不是故人之子,对老朽而言,确认十分重要。”
一旁的付锦兰听完此话,垂下头去,谁都不知道她此刻正在想什么。
慕琼宁觉得此事并不好笑,打算开门见山。
“此女在下已如约医好了她的蛊毒,还请长老亦遵守约定。”慕琼宁面色平淡道。
“不急。”云南长老缓缓看向慕琼宁的眼睛,“你就不想见见她么?”
慕琼宁愣了一愣,随后追问道:“她在哪?”
“我在这。”
一语毕,郑妍从云南长老身后的屏障中走出来,一身嫩芽色纱裙,宛若水中芙蓉仙。
看到郑妍已无大碍,慕琼宁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付锦兰甜甜地叫了一声“郑妍姐姐”,却被云南长老打断。
下一刻,云南长老肃穆的声音便在大殿回荡。
“从此以后,她是清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