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阳生[种田]》云之路

43、采蘑菇

　　为逃进山中甩开追兵，姚起云他们抛了车马，如今想要和大军会合，就需梁岳的帮忙。
　　知道追杀的人也在梁岳手里，那些人知道他们一行的底细，如今朝野动荡，担心方桥他们起什么心思，姚起云心中有顾虑，含糊的表示楚宗镇身份特殊，如今落难，若能得他们相助，日后定有厚报。

　　“厚报不必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梁岳走到方桥身边，看着姚起云和楚宗镇说道：“我护送几位和桃林塞守军会合，你们将胡人的势力说说清楚。”

　　梁岳并不在意楚宗镇他们的身份，如今胡人强横，朝廷虽败，几十万大军依旧在，尚有抵抗的余力，若是不能拒胡人于江北，那才是天下百姓的劫难。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才将将在河东之地驻扎，眼看着就要和胡人短兵相接，自然想摸清楚对方的底细。

　　姚起云和楚宗镇俱是一愣，旋即，姚起云开了口，“自是知无不言。”

　　那厢，被俘的鹰眼男人一行被分开，一一受到审讯。
　　这些人的身份很明显，衣袍和武器上都有胡家的家徽，和之前占据了盐湖的胡家人不同，他们是主家的，且能在仆从军中任职，很显然是受到重用的家族子弟。
　　吴青山很高兴，上回抓了那么多人都没换到银钱，只能扔到山里采矿，这回总算有几个值钱的了。

　　“我问你回。”吴青山看着五花大绑的鹰眼男人，手上的匕首如蝴蝶一般上下翻飞，好心的劝道：“若是有一句假话，你的脑袋立刻搬家。”

　　在来的路上，匆匆一瞥，鹰眼男人知道长乐县这突然冒出来的势力并非寻常山贼可比，虎落平阳，不得不低头。

　　鹰眼男人名为胡传绍，是胡家第七子，这家伙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被俘后不复从前倨傲模样，听吴青山一直在问胡人的事情，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

　　听着他的话，站在吴青山后面的许宁面上露出几分遗憾，他原本是雍州县城的一个捕快，善审讯，落魄到如今一直想要大展身手，没想到这胡公子的嘴这么松。

　　胡传绍交代了不少，他想活命自然不敢隐瞒，姚起云和楚宗镇就在旁边，这俩人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若是糊弄，怕是见不到明日的日头。

　　为了今日，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他绝不能窝窝囊囊的死在这里。
　　胡家和胡人勾结多年，又一同攻打京城，对胡人的事情知道的比姚起云详细的多。

　　胡传绍也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从京城被破那一刻起，他们多年夙愿即将实现，同胡人之间的关系有了变化。

　　吴青山他们看样子同胡人有仇，他也乐意看到有人在那些鬣狗身上撕咬下来几块肉。

　　听说胡人集结了东西和北面几十个部落，其中还有图瓦人，吴青山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他是个常年混迹市井的游侠，知道的比寻常百姓多。

　　大周疆土辽阔，北方常年受到蛮人的侵扰，早些年，为减轻边城防守之重，曾在东北方向起兵清缴多次，没料到，不过三十年，这些有千年世仇的部落勾连到了一起。

　　金发蓝瞳的图瓦人距离大周之都万里之余，这些人竟然也掺和进来了。

　　吴青山嗅到了几分的不妙。

　　旁边的屋子里，楚宗镇将他所知胡人的事情说出来，同时也讲了胡家人和北方蛮人勾结的种种。
　　楚宗镇谈吐不凡，见梁岳和方桥年轻有为，开口邀请，“此地胡家势大，他们是胡人的爪牙，早晚有一日会攻下整个冀州，你们在这过于孤险，不如一同南下。”

　　方桥谢过之后，婉言拒绝了。

　　自古以来，江南地少人稠，这么多逃难的百姓涌入，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再者，那里势力盘根错节，他们过去定然会被派去同胡人打仗，反正都要对付蛮子，自己做主总比听别人指挥要好。

　　人在无屋檐下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看出了方桥的未尽之言，楚宗镇十分遗憾，他留下了一块玉佩作为信物，望以后能相互递送消息。

　　这个方桥很痛快的收下了。

　　即便朝廷受创，但皇上跑了，各地守军南下勤王，势力不俗，朝廷是抵抗蛮子的主力大军，以后能得到打仗的消息有利无弊。

　　以防万一，当天晚上，梁岳就派人送姚起云一行人过渡口。

　　他们运气不错，桃林塞的守军天明就要开拔，为首将领见到楚宗镇后又惊又喜，当即行礼，“拜见睿王殿下。”

　　楚宗镇亲手将他扶起，“王将军，莫延误了军令，我们走吧。”

　　桃林塞守军有数万，人马和粮草众多，他们南下的动静不小，不光方桥，就连田老也带人在河对岸看着。

　　对现在的长乐县的人而言，这一股人马依旧是庞然大物。

　　众人在上河旁边的岗哨打个盹，第二天，天水依旧，渡口两边开始向对面运送东西。

　　长乐县这边送过去的有盐和铁器，田老他们运过来的是竹子、竹笋和硫磺。

　　昆仑山南北都长竹子，竹子可以制武器、盖棚子，一茬一茬的竹笋能果腹，是山上人眼中的宝贝。

　　交换东西的同时也传递信息，据朱公和柳西派出去刺探的人说，雍州几个大城被占领，胡人大半兵马借古道南下，前前后后约莫三五万人。

　　朝廷陷落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很多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开始招兵买马，流民们活不下去了，只要给口吃的，就能卖命。

　　山上的炎王杜炎打下了山南的两个小城，一直都在招揽朱公和苗老等人，还托苗老给梁岳送来了英雄帖。

　　大红烫金的帖子打开，其中之书倒也简单，广招天下英雄集聚武陵，共商驱除北蛮大计。

　　落款处的一个红印倒是有点意思。

　　看完，方桥将帖子合上，揣起来，同苗老告别，然后踏上浮桥。

　　桥边的二十多辆车“吱呀吱呀”的动起来，方桥跟在后面，心里想的是，桃林塞的守军离开，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封陵渡这个渡口以外，他们几乎陷入了胡人的包围，真真的是孤军奋战。

　　这般想着，就觉得四周暗下来，抬头看，阴云密布，快要下雨了。

　　很快，霹雳雷声响起，雨水落下，一行人踩着黄泥汤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着。

　　这场雨不大，一直下到了第二日。

　　虽然早就跟学生们说了，雨水天气放假，不过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还都是来了学堂。

　　这堂是识字课，周礼在黑板前讲着书本，外面雨停了，一道好看的彩虹的挂在天边。

　　学生们朝着敞开的窗户往外看，周礼脸色一沉，正要开口，门被敲响了。

　　周礼平时寡言少语，教学时甚是严厉，突然被打扰，两眼如同一双利箭射向门口。

　　被他一瞪，方桥胸口发闷，上学时候被老师教训的记忆猛然复活，不由得吞咽了几下几口，“周、周夫子，雨停了，上、上山采点蘑菇……”

　　若是从前，读书读到一半跑去采蘑菇是一件荒唐的事，但现在不一样，，周礼脸色的愠色褪去，点头道：“好，我带着他们上山。”
　　听到这话，屋子里几十个孩子脸上乐开了花，有人激动的喊了两嗓子，被周夫子眼神扫过，立刻闭上了嘴巴。

　　冀州多山，雨水一来，县城和村子周围的山上钻出一堆堆蘑菇，大都是草蘑和灰蘑菇，除了狗尿苔，没有啥奇怪的。

　　这些半大孩子手脚很是灵活，踩着草鞋，一会儿就走出去很远，手里的篮子很快就装满了。

　　这些蘑菇很快倒进周夫子拿着的麻袋里面，地上的一堆袋子已经做好了记号。

　　山上有些果树上的果子颜色不那么绿了，有人摘了几个，一边吃一边找蘑菇，一片欢声笑语。

　　方桥手里拿着一个竹篓，他和妹妹一起，篓子里大都是方宁找到的。

　　小丫头天天上山割草，沟沟坎坎一清二楚，方桥看路的时候，她已经摘了一把。

　　“这里是个蘑菇圈子。”方宁声音带着欢喜，“哥，快把篓子放下。”

　　听从她的话，方桥蹲下身，不用走动，将一个接一个的大小蘑菇从地上摘下来。

　　“这些够吃十几顿了。”方宁在山上的话明显比在学堂时要多。

　　不单她，这里所有人看到吃的，都是这般喜气洋洋的模样。

　　地里的粮食还不到收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粮食紧巴巴，每一日，大人孩子肚子里一大半都是野菜、树皮粉、果子。

　　自从李恩说蘑菇跟鸡蛋一样都有营养，众人眼中的蘑菇就成了补品，不管上山干啥都要扒拉一下草堆。

　　才养几个月的鸡还没下蛋，自然是吃不到的，蘑菇可以上山采，自然越多越好。

　　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才是最大的，挨过饿的，那滋味如附骨之疽，一辈子都不能忘。

　　是以，周礼才会同意讲课时候跑出来。

　　待到日头当空，夫子们带着学生们下山，抬着的一个个麻袋里沉甸甸的，不单装满了蘑菇，还有希望。

作者有话说

　　失踪人口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