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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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铳管钻取不易,工坊如今只做出了十几支火枪,这些火器经过多次测试,发射三十枚弹丸不会炸膛,,只是卡壳的次数过多,依旧只有少数人对这个感兴趣。
与火枪相比,火雷则受到各个营的争抢。
经过多次改良,现在的火雷接近木柄手雷,制造非常简单,铁制弹头一日能浇筑几百上千个,弹头里装□□,后端安装木柄,木柄底钻孔,放药捻子。
之前火雷也需点火才能扔出去,前不久方桥琢磨出来了拉火管,只需要拉线就能引爆,虽然哑弹不少,但因其便利和威力,新组了一个掷弹营。
这个营是五百人左右,平时除了训练阵列,还要练习投弹,模型是同比例的火雷,只不过弹头里填装的是沙子和土,而不是火药。
火雷和弓箭相比,各有长短。
弓箭手的训练需两到三年,投弹只需月余便能精通,弓箭的制作极其繁复,而火雷俩人一天能装几百个。
即便火雷每日能出十几箱子,从来也没富余过,方桥和梁岳到工坊时,几帮人因为抢火雷,闹的不可开交。
“昨日该我们领火雷,半路被你们后营的人截胡了,咋,睡一觉就忘了?”
“我们昨日拿走的是上个月少领的,跟你们前营没瓜葛……”
“你这样算,好,那咱就再往前说,上个月换岗的时候,你们营借走了一百个火雷,到现在还没还!”
“那不是借,是调度!那是用火雷对付东方的贼寇,扔出去的火雷如何还?”
“放狗屁!那几个毛贼射几箭就吓尿裤子了,还用的着扔雷……”
本来几个人都撸起了胳膊,看到梁岳和方桥进来,衣服都来不及整理,立刻将方桥围了起来。
“管事,上次实练出了不少哑弹,说要下回多拨给我们营一些火雷……”
“小哥,六七月雨水多,这火药少不得起潮,以防万一,我们想多领一些纸包药。”
冲方桥叫哥的那个脸上褶子比方老爹还多,他敢喊,方桥可不敢应,只道:“韩校尉,你们领的火雷每枚都多配发一份火药,有石灰防潮,只要不落到水里,应是无事的,火药并非越多越好,这东西若是管不好,也容易生事端。”
火药的危险,方桥多次提及,即便很小心,他和几个工匠研制拉火管时,也炸伤了几个人。
发下去火药自然是够数的,只是这些家伙精的很,多出来的火药想要制更多的火雷。
只是硝石有限,方桥不得不精打细算。
韩春还要在说什么,后面的吕舟将他挤开,满脸带笑,道:“方小管事,我们营要驻守的骨脊山地势高,正适合架炮,门外的那两门铜炮闲着也是闲着,先给我们用用。”
听他把注意打到那俩大炮上,其他人不愿意了,“我们的新营地也一样,别说两门,十门二十门也摆的下。”
这几个人经常往工坊跑,一个比一个声大,方桥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既然都想要,那就按上次操练的名次领。”
梁岳一句话,其他人都不吱声了,只有韩春用洪亮的嗓门应了一声,快步跑出去喊人来拉铜炮。
终于得了空,方桥翻开簿帐上面的记录,几个营的手雷都已经交付了,这些人还过来争抢,他也能理解,接下来要有硬仗要打,所有人都想自己的手里的武器越多越好。
察看完工坊,有人过来送信,说是封陵渡那边出现散落的流民,有追兵尾随,正向渡口这边而来。
闻言,梁岳立即带人赶往封陵渡。
长乐县东边有两条山脉,靠近中州的那条山内侧有铝矿,这个铝矿在峭壁的三丈高处开采,因为艰难,故进展缓慢,这是第一批运矿回来,正好碰上了山中的逃难与追杀。
“姚起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弃暗投明,我定保你锦绣前程。”追赶的人手里拿着腰刀,一边砍碍事的树枝和野草,一边向前面喊话。
前头逃的人大约有二十余,有男有女还有孩童,身上带着新鲜的血迹,脚步踉跄。
其中一个清瘦男人转身怒目,“你们这些勾结胡人的叛贼,我就算死,也不会与你们这群人为伍!”
山路崎岖,两伙人不知跑了多远,此时身心俱疲,嗓子眼腥甜,双腿发软。
“少爷,前面过河就是桃林塞,那里可有几万守军,我们还要继续追?”卸了半身甲的侍卫脸色很白,他肩上中了一箭,虽然不深,可流了不少血。
他口中的少爷是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双鹰眼,满脸狠厉,口中喘着粗气。
正在这时,山路拐角出来了一辆架子车,没过一会儿,又是一辆。
见状,双方俱是精神一震,后面的追兵手拄着钢刀,喊道:“助我擒住前方余孽者,赏白银千两!”
一听银子,车把式们看了过去,见到是外人,吓了一跳。
前方一男子也道:“不要被谗言所骗,他们是勾结胡人的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赶车的不知该如何应和,赶紧去后面去寻押运的人。
就在这时,后面的人突然发力,前面的人相互搀扶着继续往前跑。
追兵大都年轻力壮,体力恢复快,眼看着两伙人的越来越近,前面的女人脚一崴,摔倒在地。
“婉儿!”有人扑过来搀扶女子,队伍停了下来。
鹰眼男人厌烦了没完没了的追赶,对着手下命令道:“放箭,死活不论!”
就在这时,有几匹马从远处跑来,追兵刚拉弓,一个东西从马背上扔了过来,还未看清是什么,“嘭”的一声在两伙人的旁边炸开。
这两伙人都不一般,听到这动静,脸色一变,“火雷!”
就在这个时候,十几匹马已经到了近前,正是梁岳等人。
“放下兵器,降者不杀。”梁岳说完,梭枪出手,黑光一闪,刺透一人的胸口。
那人拉满的弓失了力道,依旧射了出去,扎在梁岳马蹄前一寸的位置。
谁也没料到,刚一照面的人如此强横。
得力手下死了,鹰眼男人刚要开口,就看到马上的人枪尖指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拉丝机卡了,方桥和工匠们抬到院子里,就着外面的亮开始拆卸,找到症结所在时,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
将位置让给工匠,方桥站在门口往外看,就见梁岳马匹后面缀着一群绑着双手的人。
这群人同方桥平时看到的流民不同,虽然身上狼狈不堪,但眼神和神态迥然不同。
奇怪的是,这里有个人瞧着有些眼熟。
正好,他盯着那人转过头来,方桥楞了一下,“姚举人?”
姚起云还未反应过来,前面的梁岳回头,“阿桥,你认得他?”
方桥走到他的马旁边,打量着后面的人群,小声道:“就是你回棋盘镇前不久,上庄村出了个举人老爷,我们去修缮祠堂,得了不少工钱和粮食。”
说着话,方桥跟着他们一同到了县衙。
姚起云并未听到他们的对话,但从方桥的口音,猜测在这里遇到同乡之人,但他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同身边的男人交换了几个眼色。
据他所知,冀州已是胡家囊中之物,这些人在这里驻扎,是投靠了胡家?
追兵那伙人先被带了下去,屋中只剩下姚起云等人。
方桥并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先给姚起云松开手上的绳子,“姚举人赠粮之情不敢忘,没想到在这还能相遇,真的是难得。”
方起云拱手行礼,“他乡遇故知,确是幸事。”
此时天已经黑了,鹰眼男人一行被带到了一处四处无窗的屋子,待铁门重重关闭,有人便道:“少爷,河东之地应是我们的人,怎的方才不表明身份?”
鹰眼男人冷哼一声,“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他们哪里像是我们的人,这里怕是早就被人夺了,咱们防着桃林塞的守军,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许是新招揽的人手,并不识得我们……”
“我们身上有族徽。”有人说道。
问话的人闭上了嘴,若是家族招揽的人手,不应认不出族徽。
那厢,方桥和姚起云相互寒暄,李恩过来帮着他们之中受伤的人包扎伤口。
简单试探后,姚起云感谢梁岳的救命之恩,然后说出了追兵的身份,“你们可能不知,胡家人在京城安插了许多细作,他们里应外合破了京城,四处烧杀抢夺,北方几个州的百姓九死一生,他们都该死!”
油灯闪烁,梁岳听着姚起云的痛骂,看到追兵身上的印记,他便知道鹰眼男人是胡家人,胡家人一路追杀的,多半是皇亲国戚。
姚起云只道这些人是他的朋友,只字不提他们的身世。
听了半天,梁岳开口道:“你们想去桃林塞搬救兵?”
闻言,姚起云瞳孔猛的一缩,立刻回想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
身边的楚宗镇扯了扯他的袖子,冲梁岳拱手道:“正有此意,不知恩公能否行个方便送我们过河?”
“本来应扔你们去挖矿,不过阿桥说一饭之恩不能忘,那便送你们一程。”梁岳淡淡的道:“若是动作快些,许能赶上那些守军。”
姚起云一愣,楚宗镇再次拱手,“恩公,何出此言?”
“朝廷有令,命桃林塞守军南下,圣旨今日过河,不知那边何时动身。”
闻言,这些人都急了,若是不能与大军同行,他们这二十余人想要南下难比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