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湾》牧野千枝

28、ⅳ

　　方时开了门之后整个人是懵的。

　　第一是他忘了于秋和他亲闺女被他赶出了家门。第二是看到了于秋身后作为顾靳晨的苏也。
　　当初若不是因为苏也突然消失，秦时没有跟着公司转到北京，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娶到于秋。

　　“苏也？”于秋进屋后，方时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方时和于秋对现在苏也的感觉完全一样，这次遇见苏也，几人之间再也没了往日的默契熟稔，而是感觉非常陌生。
　　人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更何况如今五年都过去了。

　　顾靳晨冷不丁地听到这个称呼，看向方时：“是在叫我？”
　　方时当然没有料到眼前的人听到“苏也”这个称呼居然是这个反应。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方时大胆揣测道。

　　“我之前，是叫苏也？”顾靳晨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方时从这句话就看出来了她的答案。
　　方时转念一想，憋出来了点坏心思：“是又怎样？难不成你想借着她去找回往日的记忆？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方式。”
　　方时一字一句道：“为了你们都好，我建议你还是离她远一点。”
　　也不知方时是出于男人的本性还是出于对往日发生的种种而生出来的那颗防备心，方时不希望她们再重新聚到一起。

　　“为什么？”顾靳晨瞥向方时。
　　“没有为什么，但是这样对你们两个来说是最好的。

　　顾靳晨“哦”了一声，用一种遗憾的语气道：“那可要你失望了。”顾靳晨低了低头，看向方时，“介绍一下，Guis首席，顾靳晨。”
　　方时：……
　　方时第一想到的居然不是苏也如今的身份有何玄机，而是为什么五年都过去了，苏也还能用身高欺负他。

　　方时抬头：“方时。”

　　“哦，秦瑞。”顾靳晨拉了拉衣领，“怪不得能在一起呢。”
　　Guis跟Jin联合起来一起研发项目，更何况她早日里刚从Jin出来，怎么可能没见过于秋的照片。
　　所以她在那座公园门口看到于秋的时候，除了因为心底那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更多的还是好奇。她好奇Jin这位年轻的副总是怎么可以理所当然的把工作都抛下在这里跟小孩玩乐。
　　但后面于秋见到她的反应却有些让她回不过神来，以至于她把于秋送回家的时候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直到现在脑子才算稍微清醒了一些。

　　“所以你们是，联姻？”
　　去年年底的企业排行大会上，秦瑞居于全球前五十，国界内第一，Jin与秦瑞联姻，倒也的确是门当户对了。

　　方时没有说话。突然间门内响起了摔门声。方时顺着客厅的窗户，看到了门外雷雨交加的场面，心里明白了什么，反手就往屋内走。
　　顾靳晨站在门外，顺着客厅看去，刚好看到于秋把门摔上，才知道方才的摔门声是于秋弄出来的。
　　她刚要开口问，方时就猜到她想问什么了：“老毛病了，她见不得暴雨。”
　　顾靳晨：？
　　“她有双向，这些天处于郁期，又恰好碰上了这几天的暴雨，折腾的比往日都严重些。”

　　方时说得倒是委婉，说难听了就是于秋有神经病。
　　顾靳晨问：“为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听到那个原因，方时像是也没打算告诉她。之后她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来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助理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首席，副总说让您回去给他回个电话。”
　　顾靳晨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是他现在的能力处理不了的？”
　　“接下来进入项目的人选，首席你知道的我们……”
　　“头疼，”顾靳晨打断助理秦的话，“下个月让顾南辰把自己打包送过来。”
　　“好的首席。”

　　……

　　方时在一旁看着顾靳晨打电话格外平静的模样，不由得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直到听见她说让顾南辰把自己打包送过来的时候，那种熟悉感转瞬即逝。他心下微微感觉奇怪：失了记忆的苏也为什么会跟顾南辰合作上。
　　顾靳晨挂掉电话，看向方时，接着刚才的那个问题说，自己给自己下了结论：“好像我也没有那个理由可以知道。”

　　但是方时心里说：和你有那个理由。但如果你知道了于秋如今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现在的你又会如何抉择？
　　他不敢赌，也不想赌。所以他一句话也没说。

　　顾靳晨笑了，然后转身向电梯间走去正欲离开，却被方时叫停了脚步。
　　“刚刚听你说顾南辰？”
　　“怎么了吗？”

　　“那你应该听说过，顾南辰有个妹妹。”
　　“就是里面那个。”方时指了指于秋的房门。

　　顾靳晨摇了摇头，顾家的一切她如今都不想掺和，做完了这一个项目她就该彻底离开，将Guis交给它真正的主人。
　　恰好电梯到了，她抬脚走进电梯间，下了楼。

　　……

　　鉴于顾靳晨的身体状况，顾南辰没敢劳烦他这位首席亲自来给他接机，反倒是一通电话打到了于秋那里。
　　“小书衍，来趟机场接哥哥回家。”顾南辰吊儿郎当地声音从于秋电话里传出来，于秋听了眉头一皱。
　　这个妹妹于秋当的极其不愿，但她还是趁着这次假期拉着方书笑上了回苏州的高铁。

　　顾家老宅坐落在城郊的一幢公寓。于秋回去的请了人定时上门洒扫，整个家还一如往昔。
　　检查完这些，于秋放心地去了机场。

　　顾南辰一下飞机，大概就看到了这么一个场景——于秋牵着一个长得跟方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娃娃在对着他笑。
　　“这是？”顾南辰指了指方书笑问。
　　“就她这张脸，你看不出来吗？”于秋指着捧着方书笑的脸对准了顾南辰。
　　“？？”顾南辰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咳了半天，“这是方时的亲闺女？跟谁的啊？”
　　“你说呢？”于秋没好气地说。
　　顾南辰：……
　　“起来，方书笑，这是你舅舅。”于秋一把拽起坐在地上的方书笑，没好气地说。方书笑也不觉得疼，反而眯起眼来叫了顾南辰一声舅舅。

　　当年于秋和苏也的事情发生后不久，他就去了国外，倒是不知道如今方时跟于秋已经结了婚，还生了个小孩叫方书笑。

　　“有你这么看小孩的？”顾南辰拿开于秋的手，抱起方书笑白了于秋一眼。
　　“有你这么欺负妹妹的吗？”于秋说。
　　“起开，我不认你这个妹妹。”顾南辰抱着小孩从于秋身侧走过。
　　于秋：……
　　“行，那你俩今晚走着回去好了。”于秋晃了晃车钥匙，眯起眼道。
　　于秋没得意几秒，就见顾南辰边走边向身后摆摆手，口上说道：“没关系，我拉你来就为个排面。”

　　那可真够大的，Jin副总都亲自来接了。
　　“有本事你下回叫老总来接你。”
　　“没本事，那是你亲爹，我可坑不到。”
　　于秋随即就没话说了，憋了半晌，她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你等着，我去找方时让他跟你算账。”

　　顾南辰看到于秋拿着钥匙的手松了下来，当即折了回来，有笑无笑的说：“你不看看他才多高。”
　　然后顾南辰眼疾手快地抢过车钥匙，在手里晃了晃，说：“我的了，自己乖乖走回家。”
　　于秋白了他一眼：“你想的挺美。”

　　出于某秋的极其不要脸行为，闹了半天，还是一起回了家。
　　顾南辰开车，于秋在副驾驶上坐没坐样极其不老实，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哥，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哦，这个啊。公司最近有个项目，老总说让我自己把自己打包送过来。”
　　于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什么项目？”她也没指望着能问出来，毕竟这也算是人家的商业机密。
　　“不清楚，”顾南辰摇摇头，“公司这边保密特别严。听说是中途双方公司出了不少问题，但是又特别重视这个项目，被临时终止了好长一段时间。”
　　“喏，这不是刚刚开始，出于安全性双方老总都亲自下来跟进项目了。”
　　于秋心道这故事怎么这么熟悉。但是她也没往那方面去想，听了顾南辰一席话反而被逗笑了：“真逗啊，那双方没打起来还算好的了。”
　　“多少是吵过的吧，只不过后面商量着就又好了。”
　　“真够行的。”于秋说完忽然想起一个事，“对了，爹……那边还好吗？”
　　于秋其实对顾清远半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出于他们顾家照拂了她十几个年头才会关心几句，那个人到底也算是她的半个养父。
　　鉴于某顾老同志之后做的那些勾当事，她一点也不想叫顾清远叫爹。

　　“他三年半之前就走了。”
　　“怎么回事？”于秋多少有点震惊，就算是顾清远当初创业的时候干了多少不见人的事儿，也没人敢直接上去寻仇。如今怎么不明所以的就死了。
　　“亏心事干多了，被债压死的。”

　　两人之后一路都没有开过口，也不知是因为顾清远恶有恶报大快人心，还是因为父亲的去世多少有点伤怀。

　　顾南辰把车开回顾家，一进门张口忘言。
　　“怎么还是跟当年走的那般。”
　　“快谢谢我，你妹为了接你的机特地起了个大早赶了回苏州的地铁，顺便还亲自把你家给扫了一遍。”于秋正得意着，就被顾南辰下一句打了脸。
　　他说：“哦，大可不必。为了面子必须坑一下你，”顾南辰挑挑眉，“回上海的机票钱我给你出。”顾南辰对于秋的话半信半疑，但是最后也没有拆穿。

　　“？什么？你要去上海？”
　　“老总在上海我自己在江苏？”

　　于秋：你要去上海你干什么订回江苏的机票啊。
　　于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脑子真有坑。”
　　顾南辰“啧”了一声：“行吧，我先把机票钱给你转过去。”
　　“我缺你那个机票钱吗？”
　　“哦，我忘了，你家可是卖电器的。”顾南辰“哦”了一声，还故意把声音拉的长长的。
　　她这个缺心眼儿的哥哥真是无时无刻都想着怎么调侃他妹。
　　于秋没理他，一把抱过顾南辰怀里的方书笑，反手关上了门。
　　“滚蛋，这几个月别让我再见到你。”于秋骂道。
　　“放心，你们在这安心玩，这个项目不好好完成我们老总是不可能给我批假的，一时半会儿的我们也见不着。”
　　“一路走好。”

　　顾南辰“啧”了一声：“这要真是亲妹了那还了得。”然后开车去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