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余一一

55、情敌

　　林业平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无清怜悯忧伤的眼神，微一愣神，开口道：“师叔，您既然是蜀山的人，自然知道如何有办法重新封印这天机锁，是不是？”无清微微垂下眼帘，转头看了看玄问，轻笑：“前辈曾说过可以依靠五灵珠重新封印的，是么？”玄问不置可否的轻哼了声。无清笑道：“既然前辈这么说了，自然不会骗我们。”林业平诧然：“当真可以么？他、没有骗我们？”无清点了点头：“天机锁此次已被全部破坏怠尽，再想重新封印确实已是不可能的，但却可以用五灵珠来继续维持天地五行平衡。是么，前辈？”玄问扬了扬眉没有回答，却突的笑道：“现下只怕也难了。”无清一愣：“什么？”

　　耳畔只听得紫萱一声惊呼：“哎哟，不好！”紫色身影如电般向前掠去。众人讶然向前望去。半空中的五灵珠光芒早已大不如前，只剩一团柔和光晕，此时正全部笼罩在一股黑气之下，一身黑衣的凤四已接近了它们，并已向它们伸出了手！

　　紫萱娇叱一声：“住手！”手掌急挥处，一道紫气如电芒闪过，凤四头也不回，反手挥出，身形不曾稍停的掠向五灵珠。紫萱身子微微一侧，毕竟法力刚刚恢复再加上水灵珠不在体内，不敢硬接，只是就这么一错间，凤四眼看就要将五灵珠掌握在手。

　　无清一声清啸，拂尘一伸一卷间纯正的太极玄清道发挥到极至，青芒乍现，蓦然间将黑气阻隔在外！凤四眼看着快到手的五灵珠被人横插一扛，大怒抬头，却在望见无清的时候硬生生的停住了身形：“你……是你！”

　　无清轻轻飘下，微笑道：“阁下认识贫道么？”凤四尖声短促的笑了声：“是啊，你怎么还会认得我！”猛的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了一张可怖至极的面容。右半面焦黑，左半面从眼角到嘴角处似乎被人生生斩断，露出森森白骨，狞笑中五官扭曲变形，众人也都是第一次瞧见他的真面目，都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无清呆呆的盯着他瞧了许久，神情恍然：“是、是你！”轻叹了口气：“阿难，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凤四冷笑一声：“好久不见？应该是永不要相见！向齐云，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无清眼中风起云涌，半晌才轻叹一声：“向齐云这个名字我已不用多年，贫道无清。”凤四冷笑一声：“是么，阿难也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凤四！只是，你给我的耻辱了我一日也没忘记！”无清无奈的一笑：“阿……凤四、你还是没有看开么？”凤四猛的踏上一步：“看开？我为什么要看开！若不是你，她又怎会移情别恋？我又何必为了讨她欢心不惜要夺圣坛之位？我又何至于面目俱毁？！又何至于被关在这十万大山中永不见天日？！”无清垂下了头，没人瞧得见他的神色，只是当他抬起头时，面容平静无波，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变化：“浮生若梦，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凤四，不必执著。”

　　凤四咬牙道：“不必执著？！你能抱得美人归当然可以说风凉话了！”神色蓦的一凛：“你刚说你叫什么？无清？！你不是俗家弟子么？竟然已经了受箓么？！”见无清点头，突的整个人呆在那儿了，良久才嘶声道：“你既然将她从我手中抢走怎的不好生待她，竟然出家了？！那、那她现在可好？”无清默然半晌，转过了头不再看他：“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她早已离开。”

　　凤四呆住了，颓然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喃喃低语：“离开？离开？！她死了？！”蓦的仰天大笑，他的嗓音原本就嘶哑难听，这时夹着哭音听来更是凄厉万分，狰狞的五官变形扭曲得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即是如此，我也不必手下留情！向齐云！你该死！也罢！你我多年的恩怨就在此一并了了吧！”

　　无清低首唱了个诺：“凤四，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阻止天下苍生免受荼毒而非来解决你我之间的恩怨！”凤四手猛的一挥：“废话少说！”蹂身扑了上去。

　　漫天黑气中纯正的青芒忽隐忽现，本来以凤四的实力和无清相比未必能战成平手，加上刚才凤四受五灵珠反噬受了重创，更不是无清的对手。只是现在他心中伤痛之极，招招夺命，竟是以命相搏，反是无清似乎有所顾忌处处手下留情，这样一来无清甚至时时处于下风。

　　紫萱拧眉观看，低声道：“原来他就是那个让凤四恨之入骨的修道之人么？”回头望着林业平，心中暗叹世事真是难料，似乎冥冥中一切皆有注定，兜兜转转间所有人的缘起缘落皆息息相关。

　　林业平垂着头，他知道紫萱正看着他，只是他不想抬头，不想看到她。刚才的那一幕仍让他心存芥蒂，他隐隐觉得紫萱有事瞒着他，而那些事却是他不想知道的，也是他所害怕的……

　　场中两人缠斗了不下百招，依然难分胜负。紫萱看了，心里暗暗着急。虽然自己对无清当年的袖手旁观颇为恼恨，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无法计较那么多了，略一踌躇，扬眉高声叫道：“前辈，我来帮你！”飞身掠上。

　　紫色气芒还未刺到，已被一道青气倏然化开，无清挡在身前，轻声道：“女施主不必相帮，那是我和他的恩怨，我自己解决。”紫萱一呆，收回真气，怒道：“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只是此事关系到天下苍生，岂容你感情用事！”无清一愣，挥手挡开凤四的攻击，头也不回的轻笑道：“感情用事？只怕是女施主你吧？”紫萱大怒，刚要说话，无清抬手止住了她：“我自有分寸，况且你灵珠已失，不是他的对手，帮我只是害我。”紫萱秀眉一扬，冷笑道：“怕我害了你么？也罢，你以为我想帮你么！”飞身回到地面。

　　紫萱不愿再瞧空中打斗的两人，回过头，却见圣姑仍是呆呆的站在乌雷身前，身子仿佛连动也没动过。脸上早已没有泪痕，只是就这么呆呆的，久久的凝视着乌雷。

　　紫萱心中一恸，轻轻走上前，扶住了她：“圣姑……阿萝……”圣姑恍然抬头，谁在叫她？是他么？

　　紫萱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阿萝，乌雷已经死了。”圣姑身子机伶伶打了个冷战，他死了？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茫然抬起头，望进紫萱悲哀怜悯的眼眸中，心中突的一阵清明，猛的站直了身子，声音已恢复清冷：“我没事。”脸上已是平静无波，只是步伐仍略显僵硬。紫萱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就是这样，从来都把自己的感情掩饰的很好，她永远都是理智的、清醒的，是该羡慕她么？

　　紫萱轻声道：“你瞧瞧场上的局势。原来无清就是当年让琉璃倾心的那个人，只怕也因为此，无清不愿下杀手，毕竟当初是他有负于凤四，只是再这样下去无清根本占不了上风，如果被凤四拿到五灵珠那就不妙了。”圣姑抬头看了看缠斗不休的两人，蹙眉略一思量，在紫萱耳畔低语了几句，紫萱面露喜色，轻轻点头。

　　紫萱转身对着半空高声道：“凤四，你还打什么？你没瞧见别人在让着你么？这般不要脸，也难怪琉璃会喜欢他不喜欢你这个丑八怪！”凤四勃然大怒：“你放屁！”

　　圣姑也在一旁喊道：“向齐云，你为什么处处手下留情，是因为抢了他心上人对他过意不去所以故意让他么？”凤四冷哼一声：“我用得着他让么！”话语间，漫天黑气忽然间停顿凝聚在他身前，阴风阵阵中五个血红的骷髅头呼啸着相继显现。其实若在往常，以凤四的心计修为自不会被轻易激怒，只是现在情况不比平常，当年被人横刀夺爱已被他视为生平之耻，现在咬牙切齿恨了几十年的情敌就在自己眼前，怎么能轻易示弱？

　　这个“五毒噬魂咒”在先前曾重创青璃，端的是阴毒无匹！但当时他有法杖在手，真气也比现在要强盛的多，而现在施展开来威力已大大不如。

　　紫萱冷笑道：“凤四，是不是打得无聊了，弄这几个小玩意来热闹热闹？”凤四一咬牙，突的双目外凸，红筋毕现！“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却一滴也未洒下，鲜血缓慢蠕动，在他身前凝结成一股血墙，手凌空急挥，在血墙上几道黑色的符咒缓缓融入，血墙猛的散开，一丝丝一缕缕融入五个骷髅头中。骷髅头瞬间变得大如斗笠，隐隐闪着夺目诡异的红光，在铺天盖地的呼啸声中，五个骷髅势不可挡的飞向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