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神与奶茶店》卯拾夜

178、晚来的歉意

　　阿丽几次欲言又止，明明她这时候可以离去了，却还站在四禾他们面前。

　　四禾看穿了她的心思，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眷恋的地方吗？”

　　“我……”阿丽想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见她这般纠结的模样，四禾替她判断道：“我猜，你是想问我们关于永安大爷的事，对吧……”

　　阿丽轻轻的点了点头。在找回过去的记忆后，在她终于大仇所报以后，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反而心中空空的，似乎还有一件未了心事，让她无法安心离去，这才从遥远的月朓县赶回来。

　　四禾告诉她：“很遗憾，你来晚了一步，就在不久前，永安大爷回来过一次，现在他应该踏上黄泉之路了吧。”

　　“什么……”阿丽满脸讶异，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和他错过了相见的机会。

　　二溪忽然抬起一只手，用掌心收集大地上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他出声告诉四禾和阿丽。

　　“我想我们还有机会，从我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今夜的阴阳之门似乎还没有出现。”

　　“真的假的……”四禾惊愕道。所谓的阴阳之门，便是通往地狱的一道门，许多想去轮回转世的亡灵，都必须经过这道门才能步入黄泉之路。

　　二溪建议阿丽道：“你要不要趁这时候去四处找找看，兴许永安大爷正在某一处等待阴阳之门的出现，若能在那之前找到他，你们就还有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阿丽听完立刻身形消失，都不带给他俩一句回应的。

　　看她走得如此焦急，四禾和二溪都笑了。

　　随后二溪取来电动车，载着四禾前往阴阳之门可能出现的位置。

　　大概在隔壁村的一座桥上，底下的河水流往二溪他家后面的那条河。

　　四禾从电动车上下来，站在桥上四处观看。

　　“你确定阴阳之门会出现在这里吗？”

　　正值午夜，桥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底下是潺潺的流水声，河岸两头均是村民种植的果林，偶尔有凉风吹来，周边的果林便会沙沙作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银色月光的照耀下，莫名让气氛变得幽森了起来。

　　二溪还在用自己土地神的力量收集各处的气息。

　　等待有了确定的方位以后，他才信心十足的告诉四禾。

　　“应该在这座桥上，只是尚不确定它会在哪个时间段出现，反正我们目前也是闲着，就等等看吧。”

　　四禾立马盘腿坐在了地上，一边感受深夜的凉风一边望着远处的黑暗，也不知道阿丽是否找到永安大爷了呢。

　　另一边。

　　阿丽正奔往河边的方向，说不上来是她的直觉敏锐，还是冥冥之中有东西在指引她，让她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待阿丽赶到河边后，果然在竹林那里见到了永安大爷的身影，他正坐在石头上，望着河水发呆。

　　阿丽的心情复杂了起来，还是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

　　“永安。”阿丽轻轻呼唤了一声。

　　永安大爷怔了下，当看见阿丽正朝他走来，他满脸的不敢置信。

　　“阿丽，真的是你吗……”

　　阿丽点了点头。

　　永安大爷连忙站起了身，但见阿丽仍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令他不敢接近，因为他知道自己早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这般模样的自己，真不好意思与她面对。

　　阿丽此时也是浑身不自在，但她还是主动开了口。

　　“永安，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因为我错误的怨恨，牵连了无辜的你，使得你提前走完了人生。”

　　永安大爷静静的聆听完后，露出温柔的笑容。

　　“无所谓了，反正我都这把年纪了，迟早要走的。”

　　“可是……”

　　阿丽的内心仍是过意不去，因为是她夺走了永安的生命，亲手酿成了他的悲剧。

　　永安大爷打断了她的话。

　　“阿丽，能够再见到你，是我最荣幸的一件事，我唯一遗憾的是，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草率的结束了人生，一直以来，我都想和你郑重的道个歉，奈何没有这个机会，现在看你已经恢复正常了，我感到很欣慰，同时也为过去我对你做的那些事，向你道歉。”

　　滴滴泪水落在了阿丽的脸上。

　　仔细想想，她也没有资格去憎恨永安，毕竟那个时候的她早已精神失常，不是一个正常人，永安对她短暂的收留，其实也是对她的一种好吧，可惜过去的惨痛记忆令她生不如死，更在死后出现了记忆错乱，错将永安认成仇人，执念的守在他家二十几年，直至她终于向永安寻了仇，却仍是没能消除身上的怨恨。

　　而今回想起来，真是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结局。

　　阿丽声音哽咽道：“永安，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如果不是我执念太深，也不会酿成一个错误的结局。”

　　“现在再说那些已经毫无意义了，阿丽，你和我都应该朝前看才是。”还是永安大爷看得开。他完全不怪阿丽对自己报复的事，更加不怨她的所作所为。

　　阿丽明白的点点头。

　　“我知道，如今的你和我都已经不属于这个人世了。”

　　说到这，她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们，也是时候去往我们该去的地方了。”

　　永安大爷欣慰的点头。

　　阿丽又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走吧，我们一起去阴阳之门那里。”

　　永安大爷望着她伸出来的手，并没有动，更没有伸出自己的手。

　　阿丽见他神色犹豫的样子，充满关心道：“怎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永安大爷摇摇头。

　　“不是，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你就行。”

　　阿丽感到匪夷所思，不懂他这时候在别扭什么，不过还是按照他的意思，自己走在前头领路。

　　这边，四禾和二溪两人坐在桥上，已经等到快睡着的时候，阴阳之门终于出现了。

　　一道带着光圈的门立在了桥面上。

　　接着，从光圈包围的黑暗中，钻出了两道身影，正是来自阴曹地府的鬼卒——牛头和马面。

　　两位现身后，先是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再抬起一只手，原来它们的手腕上都戴上了现代手表，看来身在阴曹地府的它们，也早已追上了人世间的潮流。

　　马面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和牛头说道：“我们就停留个两分钟吧，两分钟内没有亡魂过来的话，我们便关门收工，大半夜的还得受命来阳间加班，真困呐！”

　　牛头万分同意的点了点头：“是啊，我还得赶回去和兄弟们打麻将呢，突然被叫过来加班，真是晦气。”

　　它们的对话都落入了四禾和二溪的耳朵里，两人早就在牛头马面出来的那一刻，偷偷窝在一旁了。

　　见牛头马面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俩的存在，四禾主动现身道：“喂，牛头马面，你们刚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只停留两分钟就关门了吗？”

　　马面眨了眨清澈的眼睛，老半天才认出眼前的人来。

　　“我道是谁，这不是四禾神吗！”

　　“嘿嘿，亏你还记得我！”

　　四禾得意笑道。

　　二溪见此，想着自己哪能被落在一旁，赶忙也现身提醒道：“还有我呢，我也在这里呢！”

　　马面又被吓了一跳。

　　“哇靠，是二溪神，怎么两位神明会在一起，大半夜的别吓我俩啊！”

　　未等二溪出声解释，四禾就再次插嘴道：“马面，你先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只停留两分钟啊？”

　　马面肯定了她的话。

　　“是的，我们有规定不能在阳间待太久，所以一般只停留个两三分钟就关上阴阳门回去了。”

　　四禾顿感不妙，目前未见阿丽和永安大爷出现，推断他俩应该还没赶到这边，若只有两分钟时间确实太短暂了。

　　于是她和牛头马面说情道：“能不能多停留一些时间，晚点再走啊！”

　　“那不行，我们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呢，哪能在这边浪费时间。”马面无情拒绝了四禾的要求。

　　二溪好像明白了四禾的意图，也和牛头马面说道：“你们就多停留个三五分钟呗，又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

　　“不行不行。”马面还是拒绝，根本不给他俩面子。

　　四禾环顾四周，仍旧看不见阿丽和永安大爷的身影，不免替他俩着急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俩遇见了没有，又是否化解了昔日的恩怨。

　　这时的阿丽和永安大爷确实在赶来的路上，她已经发现了阴阳之门出现的位置，只是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些远，只能沿着河道一直往上走。

　　又过了一会儿。

　　马面查看手表上的时间，得意微笑道：“哟，还剩下不到四十秒了，牛头，咱俩该准备去下一个地方了。”

　　牛头高兴的搓搓手，“终于要去下个地方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早点下班回去了。”

　　四禾和二溪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下彼此的意见，然后默契的一起出手。

　　下一刻，四禾突然出手袭击了马面，很轻松的将它撂倒在地上。

　　二溪也是一样，把牛头撂倒在另一边的地上。

　　接着，两人共同默契的使出了十字固，用两条腿固住了牛头马面的颈部和胸部，再抱紧了对方的一只手，然后身体后仰，使得对方无法逃脱自己的束缚。

　　——“喂喂喂，你俩这是干嘛，为何要偷袭我俩……”

　　马面率先露出了慌张之色，下意识的想挣扎反抗，却是完全动不了。

　　牛头也一样痛苦满面，出声求饶——

　　“我说二溪神，还有对面的四禾神，有事好商量嘛，干嘛用偷袭这一招，多伤咱们彼此间的友谊啊！”

　　二溪遗憾的说道：“谁叫你俩刚才都不给我们一个面子呢，现在才知道后悔，已经晚了。”

　　“哪有的事啊，我俩哪有不给你们面子啊，胡说。”牛头瞎扯道，才不承认它和马面有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