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糖葫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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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山下有个大江村和朝阳镇，这两地本无交集，大江村乃贫瘠之地，用江婆婆的话说是穷到鸟都懒得拉屎的地方。
村子里的人家都想把自家的女儿嫁出去，最好嫁到隔壁的朝阳镇上，那块是鸟拉屎的富庶之地。
这两地之间相隔着一座荒无人烟的荒山，路阻且长，来往多有不便。
近几年来，迁去朝阳镇住的人家越来越多，大江村人口越来越稀少。
江婆婆丈夫早亡，半辈子孤苦无依，直到十八年前在大荒山下捡到一个女娃，取名叫江吉，两人相依为命。
如今女大当嫁，她年老体弱，生怕死去后孙女无人可靠，一直想为孙女相个好人家嫁了。
对方条件颇佳，家中有房有田，是个富贵人家，最重要的是，是人家先看上她孙女的。
她的女娃儿生的细嫩，手也巧，自小跟着她学纺织，织得一手好布，去朝阳村给一个刘姓人家送货，那刘府的老爷第二日就托了媒人来说媒：“把你家妹子，嫁到刘府来吧！”
谁曾想到在大喜之日被大荒山上的猪妖给抢了亲，迎亲的伙计全被妖怪吓跑了，撇下新娘，后来再派人寻找时，山上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红花轿。
“俺可怜的小吉子啊！”江婆婆哭嚎着，“怎么就这么不好命哩?”
苏玉汝听完，略一沉吟：“这两地，距离京城有多远？”
很不巧，她没有捉妖的本领，但是若能帮她回到京城，可以去请镇妖使缉拿猪妖。
“俺咋知道哩，俺这辈子又没上过京城。”江婆婆说，“俺孙女已经失踪整整十日，早听说白云观的观主有求必应，所以俺才来的。”
江婆婆老泪纵横：“还请小仙童帮俺和您师父说一声……”
“找我何事？”
沈珺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后背冒出来。
江婆婆再三再四的述说着自己那苦命的孙女，沈珺细细听完后，应道：“嗯，大荒山猪妖一事我也有耳闻，此事，白云观接下了。”
她模样虽生得年轻，落下的话语却让人感到十分心安可靠。
江婆婆差点跪下，沈珺稳稳搀扶住了她，让阿真阿玲护送其回去，答应三日内定会给答复。
随后，沈珺转身正要步入道观，余光落到苏玉汝身上，这会风微凉，她衣服穿得还是那般不修边幅，外衫也不系上。
冷暖不自知，沈珺心中叹了一口气。
苏玉汝只觉那眼神已看出她脑中全部想法，尽管让那位老嬷带她下山离开这里的话她还未曾说出口。
“跟过来。”沈珺道。
苏玉汝自知是在叫她，有些战战兢兢的跟在她身后。
“京城离浮玉山八千里远，你想走了？”沈珺不等她回答，继续道：“你以为你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吗？”
苏玉汝哪敢回答，自古病人任医师宰割，心想这人也真小气，她不过问了句京城有多远，就对她兴师问罪的。
难道，这个人很害怕她离开？
沈珺突然顿足，侧身瞥了她一眼，不由眉头蹙起，几乎怎么看她怎么碍眼，
苏玉汝被她这个嫌弃模样整得有些茫然，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直到沈珺突然凑近，弯下腰来帮她整理衣服，系紧衣带。
冷艳无瑕的脸细看也依然无暇，鼻梁高挺，睫羽微微卷翘，要是这人的嘴角也能扬起一丝弧度就好了。她想。
还没来得及肖想什么，沈珺冰凉的指尖突然探进她毫无防备的后颈，用力的在颈椎骨处碾了碾。
苏玉汝先是觉得凉，微微瑟缩了一下，这会吃痛得直接抽离开她的手，怒目圆瞪。
“恢复的不错。”
沈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像安抚小猫小狗那样抚顺着她炸起来的毛发：“你的病，远离红尘人烟方可解，老老实实呆在我的白云观。”
苏玉汝一脸莫名，觉得自己可能被当成小动物对待了，但被这样摸头好像还挺舒服的。
手中传来的触感意外柔顺，沈珺眉毛微挑，察觉到这点，她下意识就收回了手。
“饿吗？”沈珺问。
她这句话像开关一样，打开了苏玉汝饥饿的闸门。
她立刻去揉自己肚子，确认道：“饿了。”
似乎等她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沈珺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串糖葫芦来，“想吃糖葫芦吗？”
“这是什么，我没吃过。”苏玉汝眼巴巴的问。
焦黄色糖壳，红彤彤的果子，苏玉汝曾在马车内，偷偷掀开帘子看到过路边上有老爷爷走街串巷卖这种东西，原来是叫糖葫芦？
沈珺勾了勾唇角，递给了她。
苏玉汝迫不及待的撕开糖纸，咬下一个糖葫芦，刚入口感觉十分甜腻，再一口又觉有些酸涩，直到第三口，糖的香甜和果子的酸涩混揉，变得酸酸甜甜，她双眼放出光来，“师父！这个好好吃！”
小孩子就是好哄，沈珺眼底似乎有些许笑意。
“我以后可以天天吃吗！”
“不可以哦。”沈珺那点笑意瞬间收回了：“师父没钱。”
这或许是金尊玉贵的小千金不能理解的情况。
“你快些吃，未给阿真和阿玲买。”
苏小千金听后吃得更珍惜了。
“那，你吃吗？”她踮起脚，把串着糖葫芦的竹签递给沈珺，“你也尝尝看。”
沈珺迟疑了一下，就着苏玉汝手里拿着的糖葫芦小咬了半口，瞥见她那张圆脸上沾了糖葫芦的残渣，一时忍俊不禁。
“咋吃的满嘴都是。”沈珺顺手帮苏玉汝擦拭了下嘴角，丝毫没有发现这个举动有多么亲昵。
这人咋能做着这么亲密的动作，还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苏玉汝继续啃着糖葫芦，跟着沈珺进入厨房。
沈珺煮面，她蹲在旁边玩火，看着糖葫芦的竹签在火焰中被点燃，火掀起火浪，她伸手想要触摸。
“小心被烧着毛。”
沈珺的话语从上方传来。
苏玉汝闻言，伸向火焰的手向后捋了捋头发。
她披头散发了一天，头发打结用手梳不开。
“别硬扯，明天我帮你梳头，”沈珺皱眉。
“哦。”
面煮好后，沈珺用碗盛了两碗出来，端着面走到隔壁的斋堂。
苏玉汝继续跟着，师父坐她也跟着坐。
沈珺将冒着热气的素面放在了她面前：“吃。”
“好。”可能是山楂刺激了她的味觉，白开水煮的面也让她吃的心里暖洋洋的，“你真好。”
升腾的白气隔在两人中间，突然被颁发“好人卡”，沈珺心想着这小千金还怪好哄。
“是‘师父真好’。”
“师父真好。”
沈珺从小辟谷，并没有每日饮食的习惯，阿真回来后，看到师父竟陪着新来的苏师妹在斋堂吃面，苏师妹还吃的那样香，不可思议了好一阵。
“别不可思议了，快来尝尝师父亲手做的素面。”阿玲搓了搓手，把锅内的面条尽数舀出，正好两碗，“哟！难得师父特意给我们留了面。”
阿玲迫不及待的品尝了一口，阿真在一旁发出一串连问：“怎么样？”
“……”
阿玲面目扭曲，强忍呕意：“无法言语，你可以吃吃看。”
“莫名其妙。”阿真对她无语片刻，也尝了一口，才刚入口，她便淡定的说：“师父又忘放盐了……”
虽然她们很早就见识过师父做饭从不放盐的非人行径，但能做到吃进嘴里，还能吃那么香的还真没有。
胡真不由对那位苏师妹心生了敬意。
这时，沈珺刚好路过，苏玉汝吃完面后就趴着桌子睡着了，她刚把她抱去床上休息，她还有一味药没喝，沈珺现在正打算要去厨房煎药。
撞见斋堂内这俩便宜徒弟吃面，她随口问了句：“好吃吗？”
阿真和阿玲面面相觑片刻，最后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对师父报以宽容的微笑：
“好吃好吃，师父厨艺又进步了！”
可惜她们是山猪，吃不了此等细糠。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沈珺端着汤药进入房门，把睡熟的苏玉汝推醒，让她喝药。
苏玉汝迷迷糊糊的坐起，端着药就是一通咕噜咕噜。
沈珺看着她的样子，问：“苏玉汝，你不觉得苦吗？”
苏玉汝喝药的手突然停住，她抬起眼，清澈的眼睛望着沈珺，微微犹豫：“我，味觉有问题……”
昏灯下，苏玉汝看不清沈珺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她的瞳孔似乎微微一缩。
良久，只听她轻叹一声：“天生的？”
苏玉汝低头，抿了抿嘴边的药，“不是，六岁那年。”
她胡吃过太多“灵丹妙药”了，后来不知被什么药伤了味蕾，造成味觉功能紊乱，便开始不思饮食起来，那会相府人人都以为她病情又加重了，怕父亲自责母亲伤心，她未曾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
听完后，沈珺晦暗不清的眼神似乎闪过了什么，望向她的眼眸又幽深了几分。
苏玉汝莫名慌张，那眼神望得她说不出来什么意味，但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但师父给我的糖葫芦，很好吃，我可以尝出味道。” 她说。
沈珺摸了摸她的头，“师父现在答应了。”
苏玉汝对她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
等她喝完药后再次躺下，才回味过来，师父刚刚是答应她可以天天吃糖葫芦了？
不是说没钱吗？
苏玉汝心中嘀咕，翻了个身，看到师父又坐在那张木桌旁，但这次没有再背对着她了，正借着油灯，翻看手上的书。
沈珺抬头，与她对视，一向冷淡的双眼似向下弯了弯；“快睡，明天师父带你去捉妖怪。”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糖葫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