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夏》小北何时归

132、（4）

　　（4）
　　安子谦被刚到校那些驳杂的事情搞得有些头晕，好不容易弄得差不多了，已经是到校的几天后了。
　　“安子谦，一起出去逛逛有没兴趣啊？”落落大方的艺术系女生，几乎个个都是十分精致漂亮的女孩子，清清爽爽立在眼前。
　　男生稍一犹豫，点了头。
　　女孩子们爱热闹，又极易兴奋，她们一路上唧唧喳喳笑闹个不停。北京正晴，云淡风清，男生渐渐被感染了，脸上有了微微笑意，偶尔还讲讲玩笑话。
　　“安子谦……”其中一个女生忽然亲昵地拉了拉男生的肘。
　　“嗯”男生有些心不在焉。
　　“你现在有女朋友么？”那个女生眨了眨水水的大眼睛，笑出两个酒窝，大大方方盯着男生的脸，等着他回答。
　　其他女生见势起哄。
　　“……”男生安子谦脸烫了。
　　“肯定没有！你看他……”女生们笑得更起劲了，“瑶瑶你捡到宝了，赶紧追！”
　　“那，”女生大大方方挽住男生的臂弯，“做我男朋友好不好嘛？”声音甜而嗲。
　　安子谦压在心底的想念陡然急剧膨胀，像猝然复活的向日葵，从萎暗里直起腰，呼吸里还带了悠长的叹息，它们扭着头，颤抖着去跟随一隙微渺的阳光，擦着眼泪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圈。它们喷薄着密集的爱和疼痛，绞成耀眼的明黄色，夺目地重复着悲伤。
　　夏未。他看见她着急地拉着他帮他包扎她大义凌然地卷起袖子代他献血她在他生病的时候为他煮粥陪了他一整夜。他留下，原本想悉心陪伴，然而在黑暗里抱着哭泣的田小雨目光忧伤地望着她难过跑开的背影，出于安慰在她的视线里俯身给了苏小拉一个亲吻。
　　可是，佛前的祷告，寺庙树下的吻，轻轨站前的告白，本可以作为一个幸福的入口，却偏偏选在告别前。
　　嗯，是的呀，夏未。已经告别过了不是么。都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对不对呢，尽管不想舍得。
　　“安子谦？”大概是觉得男生沉吟的时间太长了，女生终于忍不住喊了男生的名字，有点忐忑。
　　“好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以平静的语气回应着女生，甚至，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出现了温情的样子。
　　女生们激动得尖叫起来，路人纷纷侧目，挽着他的女生脸上的红晕团成欣喜，神色里立刻满满地有了幸福的味道。
　　“牵着我好不好，我怕过马路……”女生撒娇，嘟起粉粉的唇，其他女生已经抓狂了，使劲拍着掌。
　　男生稳稳握住女生的手，和握夏未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有紧张的呼吸和急剧的心跳。好像，夏未的手小一些，也更柔软一些，安子谦想。
　　这一群人站在马路上等红灯跳开，好过马路。
　　“明天陪我去颐和园好不好啊，我想……”女生兴奋地提着建议。

　　牵着她的手向前走，我看见北京的叶子，坠下了第一片。尽管多么不舍得，夏天还是结束了。
　　我忽然开始明白，为何你这样深爱夏天，那么冗长而慵懒的季节，有炽热耀眼的光芒和浓重的云，而远方的树和山的轮廓被勾勒得赤裸而平静，茁壮的树木彼此信任，搭成蓄满阴凉的世界。
　　矛盾的季节，一切被强烈的物质呛出泪水，又瞬间丧失水分，犹如我们骄傲而不屈的青春。
　　当我转过身去，视线模糊得厉害。夏未，夏未，我们就此告别了吗，就此告别？
　　夏未，我有女朋友了，就在刚才，她又漂亮又可爱，是不是就代表，我是幸福的呢？
　　北京的初秋，真实而恍惚。
　　我答应过你的，所以我向前走着，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