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文学终结者[慢穿]》东风一朔

56、仙途可平28

　　等他们来到王宫内部的时候，战火已然平息，少年站在高大威武的将军身侧，表情淡漠。

　　仿佛眼前发生的不是改朝换代。

　　林依喃喃自语，“凡间的国师……也很厉害么？”

　　清然眉宇间的忧愁在听到小徒弟稚嫩的问题后散开些许，他收起手中的魂珠，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下方，“能辅佐大气运者，动用玄奥术法，早已脱离凡人的范畴，或者说，他们也是在修炼，只不过是否得道完全依赖于王朝的气运。”

　　远处天幕划过浑浊的流光，带着浓郁的不详气息。

　　“是幕后的人？”林依转头，清然朝她颔首，两人当即御剑追了上去。

　　下方，少年国师带着年幼的未来小公主，确认人终于走了，他才放下紧绷的心弦。

　　“国师哥哥，是仙人！仙人！”

　　云恒天生根骨不凡，轻松便能察觉灵气波动，她小声惊呼，“你说，我以后也能像仙人一般飞天遁地吗？”

　　“会的。”他轻轻揉了揉小孩的头发，眼前闪过她一望无际荒芜的命运，瘦弱的手腕蓦然错开。

　　一时竟生出不忍。

　　……

　　林依跟着流光来到一处豪华的宅邸，入目所及珠玉环佩，锦绣奢靡，但磅礴冲天的血气，却如墨染般毁掉缤纷华美的画卷。

　　顺着煞气最浓郁的方向追去，两人来到一座靠山的小院，木门紧闭，梁上只有几只褪色的红灯笼。

　　院内坐着一人，浅灰色的衣衫洗得发白，古朴的佩剑斜靠在石桌旁，他正淡定喝着酒，对周遭喧闹声充耳不闻。

　　师徒两人目光一凝，齐齐望向他脚边的冰棺，棺中女子容颜秀美面色雪白，瞧着似乎是睡了过去，做着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但女人身上浓郁的死气告诉他们，她根本不是活人。

　　清然一挥衣袖，林依发觉眼前被蒙上一层白色雾气，被隔绝在众人之外，“师父！”

　　“你不要走出阵法”，师父眼中毫不作伪的担忧让她停下脚步。

　　在清然即将踏进院中前，冲天而起的血气拦下了他，“剑尊再进一步，可就得命丧此地。”

　　“只是没想到传闻一剑动青天的惜花客，居然不惜献祭人间气运，也要行逆天之举。人死不能复生乃是世间定律，你一意孤行铸造无数杀孽，再不收手……”

　　满脸胡茬的憔悴男人冷笑：“就算是剑道第一的清然剑尊，来了我这小院，也只会是任人宰割的命！”

　　他蓦然捏碎手中的酒杯，拔剑怒喝：“天命如何？生死又如何？天要我从命，我便逆转这苍天，生要我见死，我便撕裂阴阳！”

　　龙行客的情绪已经被逼到极致，转生阵成，今天无论是谁来了，都不能阻挡他！

　　清然叹气，眉眼愈发冷峻，他抬手掌中浮现一柄漆黑的长剑，剑身攀附两条黑白双.龙，剑出周围的死气霎时被掀开。

　　林依捂脸，在身上加固隔绝灵力罩，等她继续看时两人凌厉的招式缠斗不休，眨眼间已经走了数个来回。

　　龙府的气息越发驳杂，很多凡人家仆被死气侵染倒在地上，再多一会儿恐怕就会命丧黄泉。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龙家其余修真者不出手，但林依不能坐以待毙漠视无辜者生死，她连忙从袖中取出师父偷偷塞给她的阴阳盘，调用神器平衡外围生气。

　　突然间，黑雾笼罩天地，原本和龙行客打斗的师父被身边裂开的巨大缝隙吞没，林依来不及多想，顾不得师父之前的嘱咐，立刻瞬移过去。

　　三人一棺全部消失，偏远的小院恢复往日的宁静。

　　这才有人敢走出来，“老祖，您说客儿能成吗？”

　　老者冷笑：“为了一个死人断送自己的大好仙途，要不是需要用到他，我定不会让他污了龙家的清净地。”

　　“将他从龙家除名！无论成功与否，切勿让龙家受到牵连！”

　　“是！”

　　看到林依飞扑过来的身影，清然劝阻不及，只能护住两人，一边的龙行客更凄惨，作为打开通道的关键，他受到对面的反噬，咳出黑血，险些溅落在雪白的冰棺上。

　　甫一落地，他就深情凝视棺中女人，“环儿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可惜旁观的人不觉得他们的爱情美好，望着头顶狭长的缝隙，林依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缝隙里翻涌着蓬勃的黑气，让人想到世间一切令人恶心生厌的事物，“师父，这是哪儿？”

　　清然皱起的眉头在触及她难看的脸色时放柔，他轻声哄她：“极北渊海，幽冥与人间相连之地，没想到他连这儿都能找到。”

　　极北渊海生人勿进，事已至此他如何不明白，龙行客引动凡人界死伤，就是为了获取足够的死气找到极北渊海位置。

　　今日若不是自己，恐怕他就如愿了。

　　思及他一人成功的代价，清然眼底冰冷，隔开龙行客饶有兴致打量两人的视线。

　　“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清然双手结印，一掌向冰棺劈去。

　　“你敢——”龙行客顿时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抵御清然的攻击。

　　但两人很快发现，三步外深渊底部动荡不休，并且因为几人的动作，传出阵阵猛兽嘶吼咆哮声。

　　“这——是什么东西？！”

　　长着无数眼睛的虫身怪物笔直站立，高大的身形几乎遮蔽天日，林依连退数步，才勉强抵御骇人的煞气。

　　龙行客化作一道流光，裹挟冰棺向深渊底部冲去，清然眼疾手快，向地底抛出一物，炸开猛烈的清气。

　　林依敏锐察觉到，她的师父有哪里不一样了。

　　“活人不能进入幽冥，这是天道的规定！”

　　他上前一步悬浮在空中，死气竟然全部向着清然涌去，在他掌心化作乖顺的孩童，肢解可怖的虫兽。

　　龙行客被掀翻，滚落在地面，但他脸上的愤怒在触及清然周身气息的瞬间消散，“你是谁！”

　　能悄无声息替换修真者的存在，他为何从没听说过？握着袖中妻子的玉棺，他后怕万分，刚刚差一点，环儿就得落入崖底。

　　幽冥府君眼底一片冷色，他看都没看龙行客一眼，挥手召出他藏起的冰棺，“为一己私欲打破阴阳两界平衡，创禁术篡夺生机，其罪当诛。”

　　眨眼间，冰棺里的女人身躯消散。

　　“环儿——”龙行客大恸，双目赤红盯着清然，却迫于无处不在的威压不能起身，“我绝不会放过你！”

　　“至于你”，他神情淡漠不为所动，“神魂俱灭太便宜，不如罚入……”

　　还没说完，一道无形的力量消弭他口中的话语，府君面色一愣，手指微动，抬头望向天：“是你。”

　　他嘴角浮现讥笑：“天命么，天要你活，我便不能让你死。但活着可不一定会更好，你欠凡人诸多，往后你多活一日，你的修为寿命便会源源不断供给凡人界，直至死亡。”

　　凌空一掌拍入龙行客神魂，满眼愤恨的男人晕了过去。

　　林依眼见情况不对，早就偷偷摸摸寻根大石头躲远，虽说这点小伎俩骗不到修真者，但看在占用她师父身体的面子上，总不能对她也出手吧？

　　幽冥府君正要唤她，就见天边的裂缝越来越大，瞬息豁开巨大的窟窿。

　　他闭了闭眼，知道这副身躯不能保住。

　　挥手裂破虚空，以府君之力修补天裂，顷刻天光大亮，死气归拢。

　　啪嗒——

　　丝丝缕缕的血迹顺着肌肤脉络延展，幽冥府君拭去眼角血泪，感受到身体内部蠢蠢欲动的意识，知道这道分身不愿让他再久留。

　　目光瞥过一道躲在岩石后的小修士，他抬脚欲寻，下一秒就被踢出清然的身体。

　　什么人？竟让他这般在意？

　　回到幽冥府的仙君掐指，却怎么都算不出那人是谁。

　　“依依，已经没事了。”清然拂去身上的伤口，但内里急速衰败的伤势告诉他时间所剩不多。

　　男人轻咳一声，眼底泛起逶迤波光，没想到这副身体短短时间就被逼到丢弃，天道果然在算计什么。

　　他想起小徒弟的来路，心下猛沉。

　　林依确认人回来了，拍拍身上的灰尘跑上前去，她左右巡视一圈，没看见龙行客的身影，“他呢？死了吗？”

　　清然摇头，“我抹去他关于邪术的记忆送入修真界，此后他的全部修为都供给凡人。”

　　“只是——”他眼中闪过无限思绪，“依依，我不再是你师父了。”

　　柔软的唇齿吐出残忍的话语，林依一时立在原地不敢动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你……你说什么？”

　　他多想像往常一样安慰她，做贴心慈爱的师父。

　　但不行，清然从未如此清楚地明白，他要死了，最多三天，承载过幽冥之力的身体便会灰飞烟灭。

　　骨节分明的大手揽起小徒弟垂落腰间的长发，苍白的笑靥徐徐展开，“依依，嫁给我，我不想做你的师父。”

　　“我们合该是夫妻。”

　　林依小小的脑袋没想过这般有悖人伦的话会从师父嘴里讲出来，以至于她愣了半晌，“师父，您——疯了？”

　　“哈哈哈！”狂放疏朗的笑声回荡在荒芜的天地，她极为清醒地意识到。

　　她的师父，远近闻名的清然剑尊，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