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触礁》仁慈

7、第七章

　　夜深了，他们借着月亮微弱的光返回着，连彼此的面容都难以看清。

　　“我其实并没有看过你们陆地上的星星。”付行知突然开口。

　　“为什么？你们一抬头，不照样是看得见？”沈栖鹤不解地问。

　　付行知便温声细语的解释着：“因为太远了，哪怕只是水的阻碍，相隔的距离也限制太多太多……往往是模糊在一起的光线，而非……”他停下，指向从云层后逐渐冒出头的一颗一颗分明的闪亮的星星。

　　沈栖鹤看向他指的星星，却悄然怔住。那颗星星是他生母小时候讲故事时举过的例子。

　　那时候母亲摇着年幼的他说，“那是妈妈的母星地球。每天给你讲的故事背后的作家安徒生，也来自那颗离我们很遥远的星球。”

　　才刚过了牙牙学语年纪的他便咬着手指头问：“那是一颗怎样的星球？”

　　母亲的眼神变得很温柔，她说那是一颗生物之间都很和谐的星球。

　　他似懂非懂，只是凭着感觉附和着母亲的话，“那真是一颗很美丽的星球。”

　　母亲一直摇晃着他，那样的娴静，说着有关于那颗星球美好的记忆。

　　到现在这颗星星都依旧闪烁着明亮的光。他一时之间有些回不来，还是付行知刮了刮他的鼻尖，他才从回忆中走出来。

　　沈栖鹤说：“那你以后可以多上来陆地看看。”

　　付行知问：“看的时候会有你吗？”

　　出乎意料的是沈栖鹤的语气中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他心中莫名一沉，“为什么不知道呢？”他克制着想强烈质问的语气。

　　沈栖鹤若无其事地走着，“我又不是料事如神，确实不知道啊。”

　　付行知皱了皱眉，他总觉得哪句话有问题，却无力。最终还是追了上去。“明天出发吧，我们两个。”“嗯”

　　两排脚印紧紧挨着在水汽中又消失。

　　大海今天似乎格外不平静。浅水区中，付行知已化出鱼尾，浅笑着向沈栖鹤抬手，“狐狸，过来了。”

　　沈栖鹤赤着双脚一步步走入，海水泛着泡沫，已漫到了小腿，到了腰处，胸部。

　　“付行知，你倒是施个法啊。”沈栖鹤笑骂道。

　　付行知就忽地靠近他，一把将他整个人拉入水中。沈栖鹤还来不及惊呼，魔法罩就已经发出温和的白光，紧紧贴合上他全身。而他则重重撞在了傅行之身上，“付行知！”

　　人鱼打断道：“看，大海。”

　　于是他又说不出话来，石封的记忆缓缓解封，随着向下游动，他想起了当时大海的生机盎然，海的纯净。

　　那时的他伸出手来，海加上的淡蓝滤镜，淡到几乎看不出。鱼类、软体类、爬行类……有灵智的生物与没生出灵智的植株，五彩斑斓的共生着。虽不热闹，却平和宁静。

　　可现如今，他加快了游动速度，有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流动的水带着污浊，植株被破坏的惨不忍睹。珊瑚褪去了颜色，只剩一张张惨白的脸。蕨类，藻类，有些被半途拔起，有的只剩下一点可怜的根部。

　　而水中哪还有什么生物？偶尔有鱼崽，一出来也马上被母亲着急忙慌地按回去。

　　沈栖鹤越看心中越沉，这些年海里的变动的确很大。付行知默默跟在后面，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