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司》鱼相思

22、雪鬼围城之雪鬼王诅咒（三）

　　自雪鬼离去后，雪国又恢复了往日安宁，而短暂安宁中却隐藏着重重危机。

　　在雪国一偏僻村落，公鸡打鸣声将沉睡中的村民唤醒，突然一声尖叫响破天际，村民们再次陷入惊恐之中。

　　雪鬼留下的阴影仍旧笼罩在这个村子里，他们亲眼见到雪鬼喝人血吃人肉，如今再次听到这凄厉尖叫，他们早已胆魂俱惊，更无人敢去屋外救那正在遭受攻击的村民。

　　偏僻村落遭受雪鬼袭击的奏折传回了王都，王都雪城内人心惶惶，国主更是在接过奏折那一刻四肢摊软，险些从龙椅上滚落下来。

　　墨云徵半眯着眼，上前一步，“启禀国主，雪鬼去而复返实在可恶，应将它们一举歼灭。”

　　“那就照国师所说的去办吧。”国主扶正王冠，挺直身躯，双手却在颤抖不止。

　　“且慢！”玉宸手持冰刃突然从大殿外走进来，大殿外的将领们疾冲进来拦住玉宸，其中一个厉声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私自携兵器入殿！”国主扶额，道：“你们先下去！”将领们紧接着又疾冲出去。

　　在一众大臣神情惊诧中，国主赶忙走下殿，向玉宸行叩拜大礼：“雪国国主拜见玉宸仙君。”

　　“仙君？”殿内殿外臣子皆面面相觑，这雪国先是来了两位云游四方的神明，后又见到了麒麟神兽，现在又来了一位仙君，真不知这究竟是雪国之福还是雪国之祸。

　　玉宸朝墨云徵挑了下眉毛，一把拉起国主，“无需多礼，方才听你们说到雪鬼...这雪鬼又去而复返了？”国主眉头紧蹙，点点头不再多言，看向墨云徵，他正负手而立，盯着玉宸的眼神里满是狠厉。

　　“国主不必烦扰，有本仙君在，量那些雪鬼也不敢明目张胆来王都。”玉宸面露得意，大言不惭道。

　　墨云徵冷漠地笑了一下：“仙君，若不斩草除根，他日必有后患。”

　　玉宸瞥向墨云徵，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冰刃，须臾，他哈哈一笑：“想必国师一定有了计策，这样吧，本仙君带国师一人便可，你们且守卫好王都，保护好国主，静候本仙君的好消息。”国主战战兢兢地看向墨云徵，他不耐烦地递了个眼色，国主立马笑颜如花，拍手叫好：“好，就照仙君说的办！”

　　*

　　深夜，村落里静悄悄的，一瘦弱小女孩怀抱着一只野兔在村落小道上狂奔着，她身后是一白毛雪鬼，那雪鬼悄无声息地飞在她身后，直至精疲力尽不慎跌倒。雪鬼突然凄厉尖叫一声，扑过去抓起跌倒在地的小女孩，振翼飞升上空。

　　小女孩红扑扑小脸变得煞白，怀里仍死命抱住那只野兔，随着愈来飞愈高，雪鬼突然松开了爪子，小女孩倏地掉落下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接住了小女孩，而另一道黑影闪至白毛雪鬼面前，瞬时扭断了它的脖子。

　　“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白斗篷抱着小女孩稳稳落在地上，躲避着从半空中洒落下来的鲜血，撇撇嘴道。

　　黑斗篷擦净手上的鲜血，声音冷如冰霜：“记住在外人面前不要叫我哥。”

　　白斗篷下那张笑颜如花的脸瞬时变得死气沉沉，怀中的小女孩也被他抱得更紧，直到小女孩放声大哭起来，他才松开了臂弯，一脸没好气道：“好心当作驴肝肺，还真是叫人心寒。”黑斗篷双肩一抖，冷漠地笑道：“指桑骂槐，你也一如既往。”

　　说时迟，那时快，风雪暴至。白斗篷捏指一变，一黑毛大氅落于黑斗篷人身上，黑斗篷人面色未改，身形一闪便消失得无踪，独留那件黑毛大氅落于空空雪地上。

　　雪国天气几时阴几时晴，几时风雪几时雷雨，如今，全凭雪鬼之意。神域惩罚雪国百年无雪，而这白毛雪鬼却能将雪带来，可见神域亦有怜悯雪鬼之意。赤羽一红衣束腰，负手而立于雪间，遥望着远方村落，一片片雪花落在他纤长睫毛上，扑闪着犹如雪蝶翩翩而舞。

　　夜间风雪一起，便是雪鬼出没捕猎之时，赤羽这一身红衣虽在夜色下已变得不那么耀眼，但这浑身血气涌动却格外吸引着雪鬼，它们对鲜血的渴望早已胜过对未知的恐惧。

　　忽而几个鬼影从树林深处钻出来，它们似乎还没有长出双翼，大概是还未长成形的小雪鬼。赤羽听到瑟瑟风声，偷瞥了几眼小雪鬼，它们在林子里探头探脑，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想来也不敢轻易来攻击他。自入夜来，他已立在雪地里三个时辰了，若说野兽谨慎，这雪鬼尤胜。

　　赤羽将手缩进袖子里，深深打了个哈气，正奇怪这些雪鬼为何不一拥而上时，已有几个黑影在上空盘旋了。他四下一大量，那些小雪鬼却不知所踪了，而上空盘旋的几个黑影显然是成形的雪鬼，这些狡猾的雪魔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而此刻，头顶上的几只雪鬼已俯冲下来，赤羽正待它们围攻，却未料除了尖叫声外，无一只雪鬼主动挑衅，似乎看破了他的计策。

　　正在他踌躇下一步时，远处村落里突然起火，大火漫天照亮夜空，浓烟滚滚下惨叫声不绝于耳，雪鬼潜伏于村落半月有余，这期间只发生过一次猎食村民的案例，更多的是家畜惨死...他恍然大悟，这不是捕猎而是复仇。

　　果然，天上盘旋的几只雪鬼突然调转方向飞往远处，赤羽立马赶往村庄，而起火的村庄上空，却有一白一黑两影，正在施法降水灭火。

　　赤羽认出了白斗篷人是玉宸，而黑斗篷人则是墨云徵，瞧墨云徵所施之术乃天族之术，不同于鬼城之术，想来他既是鬼城之人又是天族中人，但会是谁呢？

　　墨云徵亦看到了他，却依旧冷漠，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赤羽嘬着腮移开目光，心道：“臭小子，我又不欠你钱，跟谁苦大仇深呢？”他摸摸鼻子，随即施法御水加入了灭火之中。三人聚力下，火势已控，赤羽偷瞥了一眼墨云徵，却见他脚底下有一根竹笋，他勾勾手指，竹笋便飞至他手中，“这好东西可不常见呀！”墨云徵冷着脸，声音微厉，“我的东西，还我。”

　　赤羽顶着腮，上下大量道：“怎么就是你的东西了，这分明是我捡来的！”

　　“还我。”墨云徵眼神中露出一丝厌恶。赤羽眨巴着眼睛，轻笑着挑衅道：“就不给。”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玉宸突然站在他们二人中间，做起了和事佬，“二位仁兄，何必为了个笋大动干戈呢？先听我一言......”赤羽微微皱眉，这时候劝和不是来坏他事么？他清清嗓子道：“谁是你仁兄！”墨云徵突然挥手给了玉宸一掌，声音冷如寒冰，“少管闲事。”

　　玉宸肩上受了一掌，他铁青着脸悻悻地退出去。赤羽手捻着天眼珠，目不斜视盯着这张邪魅的脸，心道：“你还真是藏得够深。”

　　*

　　青遥立于一滩血迹前，她抹了一下雪地上残存的鲜血，还尚温热，这湿黏感似乎不像人类的血迹。她顺着斑驳血迹拨开枯草丛钻进枯树林里，有大片野兽毛发散落在雪地上，毛发是棕色的，还有点硬，这下，她已确定那滩血不是人类的。

　　雪鬼是靠喝血吃肉而生的雪魔，它们数千年来都不曾攻击过人类，但野兽却很难幸免，尤其是大块头的野兽。它们一旦对某种东西产生依赖，就不会轻易改变，毕竟只要靠杀戮就可以生存，谁还会费劲修炼呢？

　　她正思忖时，远处传来凄厉尖叫声，瞬时，一群黑影蜂拥而至，它们将青遥层层包围，她这才看清了来者是正雪鬼。但这些雪鬼却没有长双翼，脸庞还很稚嫩，约莫是尚未成形的小雪鬼。青遥伸开手，玄铁剑“铮”地一声自远处飞来，她手握玄铁剑，却没有率先出剑，而是在等小雪鬼的下一步行动。

　　小雪鬼围而不杀，却也是在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便是它们长出双翼时。

　　青遥虽不屑于欺负小孩，但看它们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心里狐疑，毕竟雪鬼一向诡计多端，她握紧玄铁剑，目光一凛，挥剑一斩，剑气震荡下，小雪鬼皆被冲击而散。须臾间，月光突然被黑云遮蔽，几只壮硕的小雪鬼佝偻着身躯，身后霎时长出双翼，双翼嫩得如婴儿皮肤般，几条若隐若现的血丝纵横相错。

　　紧接着愈来愈多的小雪鬼长出双翼，它们身形亦变得更加壮硕，露出尖状獠牙如同野兽，极为骇人。凶猛的攻击如暴雨倾泻，而双翼使其攻速迅疾，四面八方以及上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爪牙，青遥画地为牢，将自身圈在蓝光结界内。而结界外的雪鬼发疯似的撞击着，自取灭亡似的攻击，一拨接着一拨。

　　这时，只听得“嗖嗖”两声，一支白羽箭倏地穿过雪鬼胸口，雪鬼狰狞惨叫着被箭气拍在枯树上，一支又一支白羽箭，一个又一个雪鬼被箭插在树上。迎面而来的是一高大骏马，马背上，有一袭白羽大氅的女子。她手持银弓，三支羽箭搭在弓上，手指一松，箭如疾风，迅如闪电，或许只要她想，任何一个人都逃不过她手中的箭。

　　青遥感叹于她小小年纪便已练得一手好箭术，但这银弓分明就是杀死梅花妖的凶手所用之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