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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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英雄救美——或者英娥——做起来的确很有面子很带感，总有种矫情文学里动辄要与世界为敌的激情，但陆予珠拉着李宜澄实则没能跑几步便停下了。
因为她不知道该带着人跑哪去。
是，她之前是来过这儿。
可当时也没人跟她说以后要二进宫，得趁机好好背背地图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她不知道该去哪，被她拽着从小跑恢复成静立的李宜澄倒很是没有怨言的样子，只是饶有兴致地缀在她身后，用那对色泽清澈而浑浊的瞳孔凝视着她。
不知接下来该去哪的陆予珠转过身，想要松开手，却被李宜澄反握。
彼此目光短兵相接，她清楚体会到了李宜澄眼中难言的炽热，几乎能把她的视野烫伤。
“李先生……”她试探着开口。
李宜澄像是被她的称呼所惊醒，恍然间加重了手下的力度：“别这么叫我。”
呃呃，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掐人。
再说不这么称呼还能怎么称呼。
我的大宝贝？小富公？
“别这么叫我，”他咬着嘴唇，纤细的脖颈因此前倾，愈发显得态度柔顺，“哪怕直接叫我李宜澄也好。”
李宜澄说着，牙齿剐蹭着咬净了唇瓣上原本亮晶晶的唇蜜：“别喊我少爷公子……我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
……神经病。
也是让你又玩上乌托邦过家家了。
得亏你会挑时间，是在这种风平浪静时张的口，否则假如把这段话放在任意一家餐厅的餐桌上，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想逃单。
陆予珠一面在心中唾弃有钱人就是爱整些幻想游戏，一面不动声色地错开了手。
“好，宜澄。”
她笑吟吟地回应。
李宜澄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发言哄得直脸红，尽管其实也他知道，陆予珠这番亲近多半是装的，毕竟他们此前的每次见面都算不上愉快。
但那又怎样呢？
她是假装，自己是利用。
彼此彼此罢了。
在普遍惜命的天龙人中，李宜澄属于向来不怎么要命的异类，不过与傅霓那种顺其自然的作死不同，他始终在寻求一个能让自己既有价值又有意义的死亡——譬如那场订婚宴。
当然了，实际上，自从被迫从鬼门关抢救回来后，私下里他也一直在反思。
订婚宴时他实在是被家族里的那点破事刺激得太厉害，才会连谋划都不做，冲动地选择在一场根本没意义的订婚宴上为了绍莼没意义的婚姻去结束自己没意义的一生。
如今劫后余生，他难免懊恼又庆幸。
还好当时遇到了陆予珠这个心软还胆小的废物点心，打乱了当时的局面，逼得章衡众目睽睽之下无法装聋作哑。
否则他就真要为这种垃圾事而死了！
这也是他选择利用陆予珠来实现自己新计划的原因，比起他身边那些精明的恶棍和糊涂的圣母，她是个难得的、有用的好人。
尽管她的出身难免让她带了些劣根性，诸如懦弱、胆怯、缺乏见识，但这些比起她有用而善良的美德，根本只是些细枝末节。
而现在，选择她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她是真的很会哄人。
难怪能把傅氏那个多半有些基因病的低能儿暴君哄得团团转……的确很快乐。
李宜澄面对着眼前人温和体贴的面容，噗嗬一下，难得真心实意地笑出了声。
他笑容灿烂，陆予珠则像只在棺材板里睡了三百年因为实在不想活了所以拉开窗帘结果头一次见到绝美日出的吸血鬼，被这灿烂的笑容晃得几乎睁不开眼。
这真不能怪她拍马屁，实在是李宜澄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得她感觉自己快要灰飞烟灭。
李宜澄不愧是原著钦点过的顶级美人，只是略施小计就让她险些成了被玩弄于股掌之中汤姆猫，看来她以后还得多提醒一下自己。
——可千万别掉进去了。
“没关系，不用紧张，”李宜澄没有纠结自己被错开的手，而是带着她向学校礼堂走去，“我偶尔也在这儿上学，找个路还是没问题的。”
听着他的话，陆予珠觉得恍惚。
自从昨晚他决定再次认真亲近自己、利用自己，李宜澄在她面前便像是尽可能收起了平日里逮谁咬谁的样子，眼下带着她在人群中穿梭，感受着肩上阳光，甚至还有点岁月静好的错觉。
“走吧，绍莼还在三楼等着我们呢。”
他说罢，再次牵起陆予珠的手。
这一次陆予珠倒是没有再试图错开，而是像他由着被自己拽离狂蜂浪蝶们一般地任由他拉着自己向那座悠久华美如卢浮宫的所谓大礼堂。
与中央城充斥着智能化元素的钢铁丛林不同，港湾大学主礼堂是极其传统的砖石结构，外表看来像中世纪的巴洛克式。
铺满深红瓦片的圆形屋顶前方伫立着港湾大学的校徽，这些细节无一不昭示着这所学校的古老历史与高超地位。
没有源源不断的巨量资金，根本不可能养得起这样的纯人工建筑群。
虽然是号称学术至上的清静学府，但果然还是真有钱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默默感谢傅霓已经带自己见识过了更奢靡的场面，这才让她能在这让她仇富之心快要熊熊燃烧的礼堂内不露怯。
看着眼前的一切，陆予珠回想起自己在裁决女神号上见祷告室第一面的心理活动。
……*的，你们这群傻逼确实该死。
她感受着脚下地毯花团锦簇、身旁众人衣香鬓影，观望着这座礼堂的雕梁画栋，站在挑空后合而为一的一二层大厅里。
这群年轻天龙人们基本无不精通于奢侈享受，这让她不由想起了货城那群想要点补偿都步履维艰的难民。
她给傅霓报的金额还是太少了。
港湾大学是非宗教学校，因此没有什么喀山圣母或者十五贤人之类的雕塑绘画。
然而缺乏宗教元素不代表缺乏装饰，陆予珠站在中央能清楚看见，在挑空之上，二层的天花板上画着一幅完整的星图，以及有关每一颗星星的科学典故。
这些画多半是用矿石颜料所绘，其中的星体更是用货真价实的宝石制作，还用金箔贴出了代表光晕的圆圈。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美得熠熠生辉。
这又得是多少民脂民膏呢？
见她欣赏得入神，李宜澄轻轻扯了扯她的外套袖口，示意她看向自己。
“嗯？”陆予珠很给面子地望过来。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他扯拽着陆予珠的袖口，将她往楼上带，“在我读过的学校里，这算是比较小气的了。”
他的锐评里带着点自己都未能轻易察觉的得意，对于这些代表着与他相处并不融洽的阶级的产物，仿佛很看不起，却又与有荣焉。
礼堂三楼是非邀请不得入内区，四楼则压根不对外开放。
李宜澄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刻着烛台形图案的徽章，台身嵌着芯片，在三楼大厅的门禁上一扫，画着航海时代标志的大门便随之打开。
陆予珠永远无法理解，一个大型同学聚会究竟为什么要装修得这么像皇家007。
可能这就是土狗和天龙人的区别吧。
她这已然半步入洋的土狗跟随着李宜澄走进了三楼大厅，入目而来的，是布置风格总让她联想到芭〇之皇家学院的主会场，造价历史超过百年的实木地板上漆着桐油，大厅一端装着小型舞台。
说是舞台，其实不过是一块比地板高出十来公分的盘状木台，两侧垂挂着红绿的帘幕。
有不少衣着精致又让刻意自己看着很随性的学生正在舞台附近的联排长桌周围说笑，桌上摆着各色点心酒水与鲜花。
陆予珠的出现在这里并不算突兀，但李宜澄显然还是美貌过了头，几个离得不远的学生已经对着他们稍稍侧目，仿佛在观察、在评估、在忖度他们背后的庞然大物。
李宜澄倒很是怡然自得，既像懒得理会这些低等人的打量，又像早已习惯了被处处瞩目。
他从桌面上的饮料机里打了杯代糖碳酸饮料，用吸管小口啜饮，莹润的虎牙碾咬着有机材质的管口，这好像是他的习惯动作。
是的，这里是提供碳酸饮料的——学校说到底还是与真正的社会不同，开放日本质上是游客参观日，但由于来访游客想申请进入礼堂需要提供身份证件与收入证明，也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一种变相的宴会，可三楼毕竟是留给他们这些颇有些家产的学生专用的，因此哪怕形式上布置得再像宴会，实际提供的食品与话题也还是更贴近年轻学生们的生活——至于为什么陆予珠不需要，那当然是因为她不算游客。
严格来说，她只是李宜澄的挂件罢了。
挂件陆予珠学着李宜澄的样子也给自己打了杯碳酸饮料，她端着玻璃杯跟着他四处穿梭，暗自好奇他现在这样气势汹汹地是要去找谁。
难道是绍莼？
事实证明，陆予珠凭借着穿越前看过上百期康〇来了综艺的经验总结出的答案是靠谱的，至少在这对狗血闺蜜身上很靠谱。
势在必得的李宜澄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目标。
绍莼穿着学院风的套装，正透过玻璃窗默默望向窗外，忧郁得仿佛是被关在高塔里的长发公主。
而他身边的章衡则一脸冷漠地敲打着手机，全然没有之前在正式场合里那样恭顺温柔的脸色，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满不在乎。
有一说一，章衡现在的表情属实是把心思狡诈的恶毒赘婿演绎得淋漓尽致。
总感觉绍莼如果真和他结婚，最后多半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或者直接人间蒸发。
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自己的人生已经够可怜，余下的精力如果不拿去可怜和自己一个出身的、至今还没能拿到补偿款的货城灾民，反而去可怜靠着他们的纳税生活得锦衣玉食的主子，那属实是有点贱得没边。
忧郁的短发王子绍莼没有注意到好闺蜜的到来，反而是章衡率先发现了他们。
尽管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但他就是能在李宜澄走到面前几步时抬起脸，露出一个庸常的柔和微笑：“宜澄也来了？”
“绍莼既然邀请我来，我哪里会有不来的道理，”他拍了拍循声反应过来的绍莼，却并没有介绍身后的陆予珠，“再说，我也算是在港湾大学读过几天的书，母校要举办周年开放日，我不来岂不是显得太冷血。”
绍莼没有搭理这略显阴阳的话茬，而是在说话间终于注意到了旁边喝着汽水的陆予珠，他翠绿的眼睛像是颗阳光下的薄荷糖，瞬间迸发出甜蜜的光辉。
“陆小姐！”他把套着牛津鞋的脚向前挪动两步，在木质地板上踩出小型动物似的动静。
得益于一旁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陆予珠清楚看见了他想要伸出拥抱却又在半路硬生生折下变成矜持相握的双手。
绍莼与她只有半步距离，苍白的脸上带着羞赧的笑容：“陆小姐，我真没想到你也来了。”
……往好处想，虽然他看着精神和身体都不太健康，但至少目前来说还算有独立行动能力，不至于真的变成了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来推去的木偶。
“是，我是陪……宜澄来的，没想到能和你们巧遇，看来也是有缘分。”顶着李宜澄一眨不眨地注视，她斟酌着礼貌而不失亲昵地如是说。
“啊，这样啊，”听她这样一说，绍莼的脸色更苍白了，表情很是苦涩，“你们关系真好。”
站在后面继续看手机的章衡听见这话，当即撇了撇嘴，尽管他连脸都没抬，但陆予珠总觉得这是在幽默给自己看。
不过她向来是个善于不自作多情的人，所以她选择无视章衡的小动作，转而应付眼前酸得快要发酵的小绍爷。
“宜澄说你现在又继续回来上学了，恭喜你。”陆予珠语气折中地想把话引回李宜澄身上。
“有什么意义，”不提还好，一提到重获自由身，绍莼的表情愈发颓靡，“这也只不过是，又换了个大些的笼子罢了。”
……那确实。
这没法反驳，这确实。
只要你够矫情，地球引力都是阻止你飞向太空的牢笼。
陆予珠被小少爷的忧郁整得心里快笑嘻了，但面上还是竭力维持着严肃与关切：“何必悲观，总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却重重踩到了绍莼的痛点，他苍白的脸上显示出一些惨淡的红晕，像是难过又像是被气的。
“他活着……不，他们活着，我就无法好起来，”他说着，红晕越来越明显，简直像是皮肤之下有附骨之疽般的疾病正在燃烧，“我想我也就这样了。”
……那确实。
这话她今天已经说过太多遍，可除此之外她也确实无话可说。
天龙人的喜怒哀乐离她实在太遥远，远到根本无法共情，况且依她来看，让绍莼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的不是章衡或者泰康或者他爹甚至于万恶资本世界。
——而恰恰是废物至此的他自己。
但凡他稍微能耐点，他爹都不至于这样看不起他、章衡更无法上位，甚至于万恶资本世界其实实际上反而给他兜了底。
如果他是个身份普通的蠢人Omega，现在估计没被折磨死也快被折磨死了。
嫌自己牌烂就别打，让给她，她喜欢。
唉，真是越想越难受。
不过在场的人之中，显然她不是唯一一个因此难受的。
不仅是绍莼，就连章衡都被这番话给整难受了，他不得不放下手机，试图安慰这个已经快要落泪的小可怜儿。
废物又矫情的臭啥笔，早给你扔进贫民窟吃两天拳头拌稀饭就老实了——陆予珠猜测他心里现在正在这样暗骂。
至于他到底为什么一改曾经爱搭不理的态度，转而安慰起绍莼这个麻烦源……陆予珠的眼神滑向绍莼腕间平平无奇的电子表。
那块表压根不与他这一身衣服相配，比起装饰，更像是有实用作用。
众所周知，社交场合里的手表一般是没有实用作用的，除非这是块变相的监视器。
她猜测，恐怕上次订婚宴的处理结果并不像当时章衡表现的那样偏向他。
想来也是，一个连绍莼都能来踩两脚的赘婿罢了，如果不是在泰康太过艰难，他又何必冒着风险去跟北地重工合作。
显而易见，订婚宴后他得到了老丈人的警告，并且得到了随时保证绍莼这个泰康小公子人身健康的任务。
只要监视器显示数据不正常，他多半就得被老丈人再来一次学会爱的教育。
她看着章衡烦得要死却只能保持温声细语的样子，不禁感慨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话虽如此，其实她也不怎么同情章衡。
俗话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天龙人固然很可恨，但你毕竟本就是奔着谋夺人家家产去的，不是为了什么伟光正的理由，就好比是为了私利同魔鬼做交易，因此付出这等代价、甚至哪怕是半路死了也都算正常。
你自己选的嘛。
陆予珠抱着看乐子的心态看了半天赘婿低声下气哄明珠的戏码，大概是看她过得实在太高兴，李宜澄伸出手扶上她的肩膀，将涂了唇彩的湿润嘴唇凑近她的耳朵。
他还尚未开口，热气便先发制人地迸出来，舔舐着她的耳廓。
“你说，你的两个主子知道泰康的公子已经抛下未婚夫，对你移情别恋了吗？”
他用一句话终结了陆予珠的好心情。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