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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副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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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达董宅。
梁鹤年透过车窗,看见那幢漂亮的别墅掩藏于阴霾之下。
池塘周围有几棵漂亮的花树倒下,应该是在昨夜大雨里遭殃的。现在也没叫人来修整。
梁鹤年惴惴不安。
他扭头看向陈敬,对方气色很好,心情也十分明朗。
相比之下,迎接他们的董旭灰头土脸,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踩着人字拖,黑眼圈比熊猫还要大。
“你的名片为什么会在我爸爸嘴里?还有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董旭黑着脸甩出一张名片,扔在陈敬身上。
陈敬没接,名片落在地上,露出反面。
“驱鬼大师——陈敬。”
梁鹤年一滞,缓缓捡起名片,发现正面是珠宝设计师陈敬。
董旭朝着他冷笑:“是不是你干得?昨天晚上只有你来我们家。”
梁鹤年皱着眉收好名片,如实道:“没有。”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别墅里面传来。
董旭脸色刷一下白了,他扯着陈敬急慌慌说:“你不是什么大师,赶紧进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走,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陈敬冷淡地瞥了眼紧抓着他的手,不急不忙掰开董旭的手,抚平自己衣服的褶子从容说:“先见董总,再谈价。”
惨叫声再次传来,听得人胆战心惊。
“我爸就在里面,你要谈价自己和他去谈。”董旭被吓得六神无主,躲到保镖后面,颤颤巍巍说,“别怪我没告诉你,里面有个头会飞来飞去的女鬼,她不让我爸离开别墅半步。”
陈敬没理会董旭,向别墅里走去。
梁鹤年知道阿飘是自己人,自然也不害怕,快步跟上去。
其余的人纷纷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那栋别墅。
梁鹤年压低声音问:“驱鬼大师的身份又是从哪里来得?”
陈敬推开门,随口道:“自己给的。”
……
别墅里关着灯,很昏暗。
梁鹤年打开手电筒,发现地面一片狼藉。
昨天扔在地上的那摊饭菜,至今无人收拾。
楼上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梁鹤年把手电筒往声音出处晃去,看见董长富正惊恐地向下跑,像是后面有东西在追他一样。
“大师!大师救我!”董长富朝着楼下狂奔,恨不得直接飞下来。
后面本来要抓住他的身影似乎是看见楼底下的人,闪了下便消失不见了。
董长富从楼梯疾奔下来,张开双臂朝着陈敬就要抱过来,但在看见梁鹤年的那一瞬间,动作倏地改变,向着梁鹤年抱过去。
梁鹤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臂格挡,却看见董长富的后领子被人揪住。
“董总,我在这。”陈敬偏了下脑袋,声音冰冷。
董长富讪讪地收回手臂,靠着旁边的架子,哀声诉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里冒出一只女鬼,提着她那颗脑袋追我一晚上。我想离开这里,她死活不让。”
梁鹤年心想,做鬼也不容易,还得熬夜工作。
对此心知肚明的陈敬微微一笑,“女鬼不会平白无故地找您,一定是先有因,再有果。”
董长富愣了下,手扶着架子站直说:“我不认识她。”
架子上的相框掉下,玻璃碎掉,照片里的一张张笑脸四分五裂。
陈敬瞟了眼地上碎掉的相框,说:“有些因果是间接的。”
董长富陷入沉思中,似乎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事情走到这一步,梁鹤年完全明白陈敬目的。
车上说得收网,其实就是表明董长富是鱼,自己是鱼饵,陈敬和阿飘是网。
梁鹤年偏偏手电筒,故意从陈敬的脸上晃过去。
那张清逸出尘的脸云淡风轻,不像公务员,也不像敲诈勒索的人。
可珠宝设计师是假、捉鬼大师是假,那其他的为什么不能是假的?梁鹤年充分怀疑陈敬就是个骗子。
但他们目前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还不能跳水。
“昨天我在慈善晚会遇见你,然后就撞鬼了。”董长富先是指向梁鹤年,又是指向陈敬,“我晕倒之后,嘴里被塞进你的名片,刚好你又是什么驱鬼大师。”
董长富阴冷地笑笑:“你们没来的时候那女鬼追得我连二楼都下不来,你们一来她都不再出现。这一切未免太巧。”
算计对于商人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董长富稍微过过脑子很容易察觉出事情的端倪。
梁鹤年手心捏起一把冷汗。
陈敬却笑了笑,“设计不精,所以只能干些副业。”
“既然董总觉得巧,那何必又让我过来?”陈敬嘴角仍然挂着彬彬有礼的笑意,眼中却渐渐显出寒意,“鹤年,我们走吧。”
陈敬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董长富一个箭步冲到两人面前。
“不行!你们走了我怎么办?楼上的女鬼一定和你们有关系,你们把她弄走!”董长富气愤道。
陈敬往回退了两步,与董长富拉开距离。
“董总是有证据吗?”他用下巴点点楼上,“要不劳烦董总将楼上的女鬼叫下来,问个话,看看我们认识吗?”
董长富僵在原地,面色铁青。
“是在找我吗?”一道阴气森森的声音忽然从楼梯上传来。
空气骤然变冷,梁鹤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他回头看去。
尽管知道阿飘是自己人,可还是被这种场面吓了一跳。
阿飘穿着学校制服,浑身是血,手提着自己的头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那张惨白的脸倏忽露出凶狠,“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董长富大惊失色。
原本维持的高高在上的形象瞬间崩塌,他现在的位置离门口很近,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中途鞋子跑掉,也顾不得玻璃碎片扎进脚中。
但刚刚打开一条门缝,大门瞬间嘭地一声合上。
巨大的响声回荡在整座别墅里。
一缕无限拉长的幽黑头发像是一根灵活的绳子,忽地缠住董长富的脚踝,将人朝着楼梯拖去。
董长富眼泪鼻涕一齐下来,惊骇地去抓身边所有能抓得住的东西,可那细细的头发力气极大,就算他把架子拉倒也无济于事。
他伸手就要去抓梁鹤年,梁鹤年见董长富的惨状不是滋味,却还是躲开了。
董长富绝望地望向他们,嘴唇颤抖地重复着,“救救我、救救我。”
“陪你玩了一天,我也累了,是该算算总账。”阿飘把脑袋安回原位,冷冰冰地瞥向梁鹤年和陈敬,发出一个字,“滚。”
大门倏忽大敞,阴风四起。
外面的人站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这里。
陈敬拍拍身上的灰尘,优雅地说:“董总,那我们后会无期。”
董长富被拖拽的裤子都要掉下来,听到陈敬要走,哭着惊声大叫:“多少钱我都给你,别走!”
“五百万。”陈敬脚步顿住,面带微笑地说,“我会替您保守这个秘密。”
梁鹤年虽然有预感陈敬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钱,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敬的狮子大张口成功惹怒唯利是图的董长富。
董长富气急败坏,刚想张口大骂,女鬼的头发缠上他的脖子,霎时勒出一道红痕。
他连呼吸都困难,只能挣扎着用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陈敬冲着董长富拍了张照片,连同卡号一起发送给梁鹤年后,低声道:“去找董旭要钱,什么时候钱到账,人什么时候能救出来。”
梁鹤年怔怔地望着陈敬,喉咙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比怪物更可怕。”
陈敬在车上说得那句话突然蹦出来,在梁鹤年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响起。
陈敬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又将他往外推了一把,轻声嘱咐:“不用怕。”
梁鹤年心情复杂,捏着手机出去,身后的门在他离开的一瞬间自动关上。
董旭躲得很远,看见梁鹤年一个人出来,立即挥挥手,让保镖把梁鹤年带过去。
他抓住梁鹤年肩膀,慌忙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我爸呢?还有那个什么大师?他们怎么没出来。”
梁鹤年打开手机,缓缓抬起头,“五百万,现在到账。”
董旭看了一眼照片,双指放大仔细观看,看清他爸被一缕黑色头发缠住,枯朽的手在空中比着“OK”的手势。照片的边角处隐隐能看见半张鬼脸。
董旭眼泪刷地涌出来,“现在打钱,你们赶紧救我爸。”
他把卡号发给董长富的助理,不到三分钟,五百万就到账了。
董长富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一边哭一边说:“你确定除掉这一只鬼家里就不会再有鬼吗?”
梁鹤年点头。
这种生意应该是只能干一次。
董长富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又惊恐地问:“是不是不得好死的人都会变成鬼?”
梁鹤年安静了下,说:“不知道。”
“做法事超度,你们会吗?”董长富再次急切地追问道。
其实梁鹤年还是那句话,他也不知道,一切都得问陈敬。
乌云一点点散开,紧闭着的门开了。
陈敬衣衫齐整地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晃晃悠悠、满身是伤的董长富,可董长富没走两步,眼一闭头朝地栽下去了。
“爸——”董旭惊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