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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英博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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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梁鹤年神情露出一丝僵硬。
董旭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失言,笑着打起哈哈,表示自己开玩笑。
空气陷入久违的沉寂。
公路两边的桦树林的叶子漱漱作响,车轮飞速碾过鲜少有人来往的柏油路,一栋十分漂亮的建筑在夜色中逐渐显现出轮廓。
英博两个鲜红明亮的大字挂在楼体最中间,后面高高的灰色尖顶刺入低沉的黑云中,林子远处几道乌鸦的凄厉叫声划破天际,惊起一片鸟群。
董长富所在的私人医院叫英博医院,在全国享有美誉,因为收费昂贵,是富人专享。
梁鹤年第一次进入到这种高级私立医院,进入医院后视线不断飘动。
英博医院比其他医院亮多了,围墙处还设了一排路灯。
墙体使用的是发沉的红色,如同干涸凝固的暗红血液。尽管它们已经建造地十分高,可上端还拉着三四圈带倒刺的铁丝网。
一些不慎撞上去的鸟儿尸体仍旧开膛破肚地挂在那里。
梁鹤年皱了皱眉,不悦地从尸体上移开视线。
董旭似乎常来这里,下车后不等专人带路,自己轻车熟路地往住院区去。
或许有些特殊的话题,董旭让他留在病房外面等着。
冷清刺鼻的过道里,梁鹤年埋着头等了一会儿,心中微微不安,害怕陈敬狮子大张口会惹怒董长富。
可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病房中传来董长富的破口大骂声,骂声中骗子两字格外敞亮。
病房虚掩着的门打开了,一个东西砸了出来,一沓纸如雪花般散开,梁鹤年极力地瞥去,看见a4纸上是关于陈敬假身份的调查。
他心脏狂跳不止,生怕董长富送他们吃官司去。
果不其然董长富下一句就是送他们去吃官司。
陈敬一点不心虚,锃亮的皮鞋踩在雪白的纸张上,意味不明地说:“静候佳音。”
梁鹤年是真佩服陈敬的心理素质。
卧在病榻上的董长富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道离去潇洒的背影四分五裂。
梁鹤年哪里还敢停留,快步追上去,脚踝传来丝丝疼痛,他没放在心上,反而医院长廊的风阴冷无比,冻得他搓了搓露在外面的手臂。
“我们就这么走了吗?你不是说那个阵法随着时间会……”
“不然呢?”陈敬打断他。
梁鹤年怔了怔。
陈敬的目光平静得如同冬日里结冰的湖水,表面波澜不惊,内底却是彻骨的寒意。
梁鹤年犹豫片刻,轻声询问:“那我身上的东西该怎么……”
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他的话。
陈敬不知道从电话那端听到什么,脚步缓缓顿住,漆黑的眼睛忽然夹杂起丝丝笑意。
梁鹤年愣了下,陈敬每次这么笑准没好事发生。
医院大堂空无一人,值班处的灯亮着,但没有人值守。
梁鹤年正奇怪,一道黑影忽然闪过,钻入拐弯的廊道里。
光线昏暗,黑影动作又飞快,他几乎什么也没看清。
不过从体型看像个小孩子。
陈敬结束电话,梁鹤年打算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一遍,陈敬淡淡道:“我都看见了。”
“踏踏踏。”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身材娇小的护士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先生,请问你们有看见一个小男孩吗?”
梁鹤年指出黑影消失的方向,“好像往那边跑了。”
“太谢谢了。”护士又急匆匆地跑了。
梁鹤年望着那道背影有点奇怪,可那个护士跑得太快,他没有机会问。
“梁鹤年。”陈敬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你刚才做了一件好事。”
“?”
梁鹤年觉得哪里不对劲。
“哥哥。”一道低低的呼唤声倏忽从等候区一排排椅子冒出来。
梁鹤年吓了一跳。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蓝白条纹病服,怯生生地走过来,拽住梁鹤年的裤子,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轻声道:“哥哥。”
梁鹤年愣了愣,“等等,刚才的护士是在找你吗?”
小男孩迟疑片刻点点头。
梁鹤年看向陈敬,脸色惨白地问:“护士要找的小孩在这里,那她刚才追的是什么?”
陈敬目光始终落在小男孩身上,闻言勾了勾唇,轻飘飘地说:“鬼知道。”
……
梁鹤年僵在原地。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陈敬口中的“好事”是什么意思了。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拦着她?这样她很危险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陈敬好以整暇地说,“她没付我劳务费,也不付你工资。”
梁鹤年哑口无言。
陈敬半蹲下身,饶有兴致地打量小男孩,小男孩似乎很怕他,一直往后面躲。
“怎么不找我?”他低低地笑,“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不够香吗?”
小男孩扯了扯梁鹤年,眼睛泪汪汪地嘤嘤道:“哥哥,我害怕。”
“不用怕。”梁鹤年牵起小男孩的手,像护小崽子一样说,“别逗他了。”
陈敬盯着小男孩笑了笑,漆黑的眼瞳亮晶晶的。
小男孩畏惧地紧紧贴着梁鹤年。
“你住哪个病房?我先送你回去。”梁鹤年试图和小男孩交流,低头说,“医院这么大,你很容易迷路的。”
小男孩还没说话,陈敬先开口了,他挑眉问:“你确定?”
梁鹤年以为陈敬怕麻烦,立即道:“这么晚容易出事,我把他送回去,不会花费太久,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下。”
陈敬轻声叮嘱,“可要看好他。”
梁鹤年以为在叮嘱他,牵着小男孩离开时说:“放心。”
一路上小男孩话很少,他带着梁鹤年七拐八绕地来到另外一栋楼。
梁鹤年看了眼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字——实验楼,“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不应该是儿童住区吗?”
小男孩抬起稚嫩的脸庞,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没走错。”
梁鹤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在监控室轮值的保安困得打盹,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的监控画面闪烁了几下,一个年轻男子被一个小孩子牵引着走进实验楼。
进入电梯的瞬间,画面扑闪地厉害,发出刺啦的电流声。
保安从睡梦中惊醒,在屏幕上看到画面定格在需要密码才能进入的负三层。
他揉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电流声倏忽变大,尖锐刺耳,如同一道诅咒。
一瞬间,所有屏幕变成白色的雪花。
保安拿起对讲机,一边呼叫没有回应的同伴,一边独自前往负三层。
负三层电梯门口多了个陌生青年,正不断往里深入。
背影顿住,缓缓转身,是一张清秀略显苍白的面孔
“你是谁?这里禁止……”保安大声呵斥,全然没注意到青年脸色凝重地摇头。
“嘭——”一个消防栓狠狠地敲击在保安后脑上,他连痛叫的机会都没有,惊恐地倒在地面,鲜血从头蔓延到脚下。
保安后面赫然出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护士,护士动作僵硬地捡起沾满血的对讲机,刺啦的电流声响了几声后,传来清晰的人声,
“老王,你跑哪去了?”
女护士没有眼仁的眼睛冲着对讲机眨了眨,唇边诡异地挤出一丝笑容,鲜红的指甲摁下对讲机通话键,急切地呼救道:“他晕倒了,快来帮帮忙。”
梁鹤年闭了下眼,转回头去。
完了,这些东西怎么会这么聪明?
牵着他的小男孩面无表情地说:“时间所剩无几,我们要快点走,妈妈。”
梁鹤年:“……”
他真不知道这些鬼怎么想得,自从进入到实验楼后,那个孩子对他的称呼就从哥哥变成‘妈妈’了。
“你们想做什么?”梁鹤年意识很清醒,可全身上下能听他指挥的只有脑袋,“我不是你妈,你认错了。”
小男孩领着他继续往前走,低低道:“我知道,但很快你就是了,妈妈。”
‘妈妈’两个字被咬得格外重。
梁鹤年已然生无可恋。
实验楼的负三层里的东西似乎很机密,除了遍布的摄像头,每一道门都设有电子密码锁,警报器也是随处可见。
梁鹤年猜测是放有医院贵重仪器或者重要科研成果的地方。
小男孩带着他来到一件冷气十足的超大房间。这里空旷旷的,四周摆放着几排高大的银色铁柜。
梁鹤年一开始没注意到地面上画有的图案,因为他一进来就被一只残破的西式洋娃娃吸引住全部视线。
长长的黑色假睫毛,艳红的小巧嘴巴,穿着漂亮的裙子坐在那里,仿佛拥有生命力一样,诡异极了。
很快,梁鹤年发现娃娃被放在一只假“眼睛”图案上,纤细的红色血管如同人的毛细血管一样般蔓延直整个房间。
整个房间的地面遍布着的可怕红色图案,可以分为一大一小,如同两只充满血的幽怨眼睛。
梁鹤年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腥臭味,僵了下,这些红色痕迹恐怕不是什么普通‘颜料’。
更离奇的是,他发现娃娃坐在小‘眼睛’上,而他站在大‘眼睛’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梁鹤年能感受到小男孩身体的体温,这就说明小男孩是人,只是控制他的不是人。
小男孩松开他,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没有感情地说:“大相司献给李思瑶。”
“什么相司李思瑶?”
梁鹤年骂街的心情都有了,这鬼不管目的如何,看这架势准是想弄死他。
小男孩没有要回答梁鹤年问题的意思,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控制着梁鹤年脖颈朝刀刃靠近。
梁鹤年拼命挣扎想要抢回身体控制权,但无异于蜉蝣撼树,他只得慌忙大叫:“阿飘,你再不出来我就死了。”
阿飘急切的声音霎时在他耳畔响起:“不是我不救你,是我也动不了,这里有东西影响我。”
梁鹤年眸光闪烁。
阿飘是相,这里存在的东西难道比相还要厉害?
可他来不及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因为脖颈离锋利的刀刃越来越近,已经擦出一条血丝!
艳丽的血液浸染了银白的利刃,小男孩嘴巴缓缓上扬。
一旁的洋娃娃眨了下眼睛,那大大的黑眼仁似乎在紧紧盯着梁鹤年。
这些东西比董家那些更为可怕,梁鹤年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越来越强。他想自己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势必要陈敬教他几招防身术。
反锁的门倏地一下打开,强悍的外力让门与门框之间摩擦出璀璨如光的火花。
梁鹤年和小男孩的注意力同时被门口吸引去,但没等他们看清外面的人影,地上的洋娃娃突然爆炸了!七零八碎的零件飞得哪里都是。
“再动他下试试。”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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